“縣令大人,縣令大人,我來了,我來了!啊 ̄ ̄ ̄”桑宛凝雨蝶一般直撲而入,慌不擇路,腳下一踉蹌,幸好有人伸手扶住了她纔不至於摔個四腳朝天。她驚魂甫定地擡頭向扶住她的喻非感激地笑笑,一眼看到縣衙大堂上人員齊整一片肅穆,立刻嚇得吐了吐舌頭。
“桑宛凝,都快什麼時辰了,你怎麼纔來?這麼多人就只等你一個了!”陳師爺一眼看到桑宛凝,立刻不悅地板下臉來,數落道,“你不要自恃有幾分本事,就以爲可以不把縣令大人,不把其他捕頭放在眼裡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地!縣令大人對不起!各位同事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桑宛凝陪着笑臉,不住地向兩邊的衙役鞠躬賠禮。
“好了好了,人來了就行了,桑宛凝,下不爲例啊!你先歸隊吧!”唐縣令一邊欣賞着自己手上墨綠色的玉石扳指,一邊緩緩地開口了,“既然人都來齊了,陳師爺,你把城南破廟裡的無頭女屍案說給他們聽一聽。”
“是,大人!”陳師爺打開案宗,慢慢念道,“今日辰時,城南破廟之中發現一具無頭女屍,死者身份目前不明,乃系鈍器所傷,身上有多處淤青,死亡時間大約在昨日夜裡丑時至寅時之間。”
“重陽節將至,知府大人對此案很是重視,令本縣務必在五天內破獲此案,將兇手繩之以法,以平民憤!”唐縣令從扳指上移開目光,掃視在場衆人一圈,“各位可有何良策可以捕獲此兇哪?鄒捕頭,你經驗最豐富,對此處人情地貌又最瞭解,依你之見,此案應從何處着手?”
“回大人的話,我以爲,那破廟一直是烏鵲街上的潑皮阮丁夜裡的住處,現在既然人死在他那裡,他的嫌疑一定最大!”鄒和站出來說,“況且,案發後,這個阮丁便不知去向,至今下落未明,我認爲,當務之急是要將這個阮丁捉拿歸案,嚴加審訊!”
“唔,言之有理!”唐縣令點了點頭。
“大人,我認爲此案應該以死者的身份爲突破口。”喻非站出來說,“既然兇手割去了死者的頭顱,這就說明兇手想要掩飾什麼東西,而找到這個頭顱顯然可以讓我們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唔,此話不假!”唐縣令摸一摸下巴上的鬍鬚。
“大人,我認爲一切的線索都來源於現場。眼下要做的事情應該是去那座發現女屍的破廟尋找相關的線索,這樣才能儘快鎖定真兇!”桑宛凝說,“如果只是一味地在這縣衙之中空談,這樁兇案將永遠只有死者,而沒有兇手。”
“唔,的確如此!”唐縣令看一眼陳師爺,“那下面就由陳師爺來給你們分配具體的職責!陳師爺,本官的意思你懂地。”
“是,大人!”陳師爺愣了愣,然後恭敬地向唐縣令微微一躬身,向堂下衆人朗聲說,“按照縣令大人的意思,你們分成三路人馬,第一路由紀華帶領,前去捉拿嫌犯阮丁,第二路由衛邑志帶領,訪查死者的身份,桑宛凝,你和喻非兩個人就去那破廟走一趟吧!鄒捕頭,您耳朵受了傷,今日就暫且先休息一日吧!”
“不必了,這點傷不算什麼。還是我帶着紀華他們去抓阮丁吧!”鄒和大手一揮,不等唐縣令再說什麼,帶着紀華等人出去了。
“咦,這場雨下得真是古怪!爲什麼只有城北下,城南破廟那邊好像沒下--給我的嗎?”出了縣衙大門,桑宛凝長舒一口氣,擡起衣袖擦一擦臉上的汗水和雨水,低頭看一眼那塊遞給她的雪白的手帕,桑宛凝愣了愣,擡頭向目不斜視的喻非看去,見他不置可否,便笑嘻嘻地接了過去,“謝謝啦!喻大哥,你知道那破廟怎麼走嗎?”
喻非扭頭淡淡地看她一眼,點點頭。
見他似乎並不怎麼願意和她搭話,桑宛凝便也悻悻地住了嘴,兩個人一前一後走着,一路無言到了城南的破廟。
遠遠地看見那裡已經有官府的人封鎖了現場,破廟外面聚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看見桑宛凝和喻非來了,都自動讓出一條路,人羣裡有人低聲地說:“快看快看!那兩個就是縣令大人新招的捕頭,本來縣衙只缺一個捕頭的,但是縣令大人看他們兩個都是一身功夫了得,就破格都招進去了!”
“兩位捕頭,你們來了?”立刻有衙役迎上來,將他們帶到破廟裡那具女屍陳屍的牆角,“死者就是在這裡被發現地。”
“最先發現屍體的是誰?”桑宛凝掀開蒙在屍體上面的白布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眼睛在屍體周圍的牆角以及牆壁上四處查看,除了剝落的牆灰,並無血跡。
“是一個叫毛伍的人,此人乃是本地一個閒漢,與原本住在此處的阮丁交好。”那衙役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衙役,此時不等桑宛凝再問,便又接着說,“據他稱,他今日早上辰時左右,到這破廟來尋阮丁,誰想,找了一圈沒找到阮丁,卻在這牆角下發現了這具無頭女屍。不過,毛伍卻不能證明他昨日丑時至寅時之間人在何處。”
“這個毛伍他現在人在哪?”喻非撿起地上一根已經乾枯的仙鶴草,站起來問。
“哦,此人已經被就地關押起來了,就在破廟後面的禪房裡,只等二位捕頭來問話!聽,這哭天搶地直呼冤枉之人就是他。”
“喂,你有沒有發現些什麼?”桑宛凝和喻非在衙役的帶領下,向關押毛伍的禪房走去,路上,桑宛凝注意到了喻非手上的那株仙鶴草,“這是什麼?”
“仙鶴草。”喻非淡淡地回答,“在死者旁邊的空地上發現的。”
“哦?仙鶴草?難道你覺得它有問題不成?”
“暫時我也說不清,只是一眼看到它覺得它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姜捕頭可否發現了什麼?”
“很多。”桑宛凝聳聳肩,一口氣說下去,“第一,這裡顯然只是拋屍地,而並不是兇案發生現場,這一點從地上只有少許的血跡就可以看出來,因爲按照常理推斷,頭顱被割下,頸動脈噴涌而出的血至少會有1500到2000cc,-----”
“瑟瑟?什麼叫一千五到兩千瑟瑟?”喻非一頭霧水地打斷了桑宛凝。
“是cc不是瑟瑟,這是血量的計量單位而已,哦,我忘記了你們這個年代還沒有這個說法,好吧,暫且先忽略掉這個問題吧!總之,如果這裡是第一現場的話,那麼就不應該只有這,這些許呈滴狀的血跡,所以我認爲我們接下來應該先找到案發第一現場,再狡猾的兇手也不可能留下完美無缺的現場!”
正說着,已經到了關押毛伍的後禪房,毛伍一眼看到桑宛凝,立刻像看到了救星,手從掉了漆的窗櫺呈爪狀伸出來:“女俠,女俠!快救救我啊!我是被冤枉的啊!我不過是比別人倒黴先看到了那個死鬼而已嘛,怎麼就能把我當殺人兇手給抓起來了呢?對不對?哎呦,我的個老孃哎 ̄ ̄ ̄”
“鬼喊鬼叫什麼?安靜點!不老老實實回答問題,喊你老孃也沒有用!”桑宛凝嫌惡地瞪一眼像堆扶不上牆的稀牛糞一般,軟綿綿趴在窗口的毛伍,毛伍立刻在她凌厲的眼神下乖乖閉上了嘴,可憐巴巴地看着她,“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爲呈堂證供!聽明白了嗎?好,我現在來問你,你今天早上辰時左右到破廟來幹什麼?”
“小人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來找阮丁啊----”
“找他幹什麼?你以前這個時候也會來這裡找他嗎?”
“找他去逮羊啊---”
“逮羊?何謂逮羊?”喻非皺了皺眉。
“就是找個倒黴鬼訛他幾個銅板嘛,女俠你見過的嘛,上次不還是你放跑了我們好不容易纔逮到的一頭肥羊----”
“說重點!誰問你那件事了嗎?東拉西扯!”桑宛凝不悅地喝道,“你和阮丁每天都會去幹這坑蒙拐騙的勾當嗎?”
“基---基本上每天都會去,可是我們昨天說好了今天一大早在街西碰面的,可是這小子居然遲遲未到,小人還以爲他是發了點小財不想去了,所以就來看看,誰想到這個缺德冒煙的臭小子,居然拉完屎拍拍屁股就跑了,要老子來給他擦屁*股!哎呦,我毛伍的命咋就這麼苦啊!我的個老----”
“先不用這麼急着哭,要是阮丁抓不回來,就抓你去頂罪,到時候有得是你哭的時候!”桑宛凝沒好氣地一掌隔着窗櫺拍過去,孔夫子曰要因材施教,她姜女子曰要因人逼供,“說!阮丁發了點什麼小財!”
“啊 ̄ ̄要抓我頂罪?”毛伍嘴一扁,又要乾嚎,看一眼桑宛凝和喻非的臉色,立刻委屈地憋了回去,又不敢實話實說阮丁發得那筆小財就是因爲他們兩個才得來的,眨眨眼睛,看着桑宛凝和喻非說,“他----昨日逮了兩隻肥羊,一公一母,賺了一筆不小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