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伴着這一聲巨響,桑宛凝和張老千雙雙跌倒在陰司殿內雲霧繚繞的密室內。
“哎呦,我的腰!”張老千哇哇慘叫着揉着腰從地上爬起來,看一眼仍舊昏迷不醒的桑宛凝,知道她是中了孔千寒下的冰*毒,被時光之氣一衝擊,加速了毒液滲透,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了,他眯起一雙小眼睛,拈着山羊鬍仔細地想了又想。
到底除不除掉這死丫頭呢?若是不除掉她,自己有那麼多的把柄在她手裡,早晚有一天指不定就會栽在她的手裡,可若是現在就殺了她,那時光穿越壺是否還會有其他目前尚不可知的弊端,若是又像上次穿越到鄆林城去一樣,這死丫頭自己在那裡過得倒是有聲有色,害得他堂堂一個判官在人間吃盡了苦頭,更何況,這丫頭的生命線已經被他剪斷了,她從此之後就算回到陽界去也再也沒有了生命線的限制,乃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孤魂,萬一殺了這樣的她,他張老千也得跟着倒黴,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張老千眯着眼睛想了又想,總是下不了決心,眼睛在裝滿了各種古怪秘籍和藥水的密室裡六神無主地逡巡,目光一落在木架上一個赤色的小瓶上,他的眼睛立刻一亮。
忘塵水!
對!就用忘塵水!只要給這臭丫頭餵了這忘塵水,她就會把她曾經來過天庭,通過時光穿梭壺穿越去過清末的鄆林城,包括曾在那裡做過一些什麼事,遇見了一些什麼人,有過怎樣的對白,後來又是他張老千怎樣把她帶回來這整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張老千嘴角大喜過望地一咧,探手從木架上取出那瓶忘塵水,扶起地上的桑宛凝,張開她的嘴,小心翼翼地倒進少許。
“啊~~”忘塵水才一倒入,只過了片刻,桑宛凝立刻輕輕地低呼了一聲,張老千見她的眼皮顫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睜開眼睛,連忙擡起腳想要將她一腳踹回港城,想了想,又收回了腳。
“我這是在什麼地方?啊,好痛!”桑宛凝睜開眼睛,忽覺頭痛欲裂,似乎有一雙什麼手硬生生地在她腦海中一大把一大把地掏着一些什麼東西,迷迷糊糊地看了看這陌生的密室,陌生的人。
“你還認識我嗎?”張老千見她眉目間隱隱地有些痛苦的神色,知道那是忘塵水在起作用了,眯着眼睛一笑,笑容可掬地望着桑宛凝,柔聲道,“小姑娘,你好好看看,你還認識我嗎?”
“我好像不認識你啊,你是誰?這裡又是哪裡?”桑宛凝掙扎着支起身子,仔細將頭髮鬍子花白,穿着一套不像是他們港城人穿的衣服的張老千看了兩眼,眼睛裡的困惑更深,“我好像記得我應該在天摩大廈纔對啊,可這裡是哪裡——啊~~”
“哈哈,這忘塵水果然不是蓋得!”張老千望着被他一腳踹下去慘叫着直向下墜的桑宛凝,陰陰地嘿嘿一笑,“既然已經不記得了,那就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起我了,臭丫頭,你就好好地在陽界當你的警察吧!”
“張判官,你回來了?別來無恙啊?”張老千正得意地趴在天沿上如釋重負地看着桑宛凝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張老千眉頭一皺,緩緩地回過頭去。
“哇呀呀~~~”耳邊呼嘯而過溼冷的風,眼前閃過的是一大朵一大朵的白雲,桑宛凝啊啊慘叫着,困惑着,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離地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當天摩大廈樓頂那顆璀璨的鐵珠漸漸出現在眼前時,桑宛凝眼睛一亮,糾結的思緒總算是有點理清了,並且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處的方位。
天上?!
可是她桑宛凝在天摩大廈裡抓毒梟章光海來着,怎麼好好地卻又到天上來了?難道什麼時候坐飛機了,然後碰巧飛機又失事了,然後她桑宛凝就不幸這樣從飛機上掉下來了?
她還沒有理清這看起來邏輯並沒有多少漏洞的解釋,眼前波光忽然一閃,耳邊嗡得一響,還只聽得清有人大喊了一句:“不好了!有人跳河自盡了!快來人啦!”,鼻子裡已經吸進了一大口水。
港河?自己這是掉進港河了?跳河自盡?拜託!開什麼玩笑?她桑宛凝活得好好地想什麼都不會想死啊,純屬意外啊!純屬意外!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簾,白色的被單。這樣的一片白色,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來是醫院。桑宛凝微微轉動了一下眼珠,便覺得眼睛又漲又痛。
“桑宛凝,你醒了?太好了!老大,桑宛凝終於醒過來了!”正在想着自己是怎麼從港河裡到醫院來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欣喜的聲音,這聲音似曾相識。桑宛凝費力地將眼珠子移到那聲音傳來的方位。
“小輝,是你啊。”站在牀邊的是刑警隊的同事魏曉輝,桑宛凝費力地擠出一個笑容,眼珠子再一轉動,又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華哥,暉哥,季姐,你們怎麼都來了?”
呂華,程暉,季彩英,都是港城刑警三支隊的成員,此時都眼圈紅紅地看着從鬼門關上醒過來的桑宛凝。
“宛凝,你可總算回來了!我們都找了你整整三年了,還以爲你是真的已經----”素來情緒不外露人稱男人婆的季彩英伸手攏一攏桑宛凝額前的髮絲,嗓子啞啞地話還只說了一半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是啊,宛凝,你都不知道我們這三年裡找了多少的地方,只要有一點點的線索老大就立馬趕過去了!你這三年到底去了哪裡啊?”魏曉輝是刑警三支隊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剛到刑警隊來的時候,桑宛凝沒少照顧她,所以和桑宛凝的感情特別好,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只要一有線索就會跑過去找桑宛凝,便只說是刑警隊隊長程暉。
“宛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會失蹤了這麼久?”程暉帶着一個刑警隊隊長應有的冷靜和沉穩,待衆人表達完了對桑宛凝的重新歸來的喜悅之後,靜靜地看着一雙眼睛正在看他的桑宛凝,眼睛裡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不自然。
“三年前?什麼三年前?你們這都是在說什麼呀?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喝了忘塵水已經將過去在天庭的那一段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的桑宛凝,困惑地聽大夥兒你一言我一句的問着,到這時才總算逮住了一個反問的機會,“對了,章光海抓到了嗎?6.16販毒案破了嗎?”
“什麼?”程暉眉頭一皺,略微一思索,卻又很快反應了過來,是了,自從那次在天摩大廈假扮坐*臺小姐引蛇出洞之後,她便失蹤了,對於後來的事情自然是一無所知,“在你失蹤的第二天,章光海便死了,是車禍,哦,你還不知道吧?咱們局裡的高遠徳其實早就已經被章光海一夥給收買了,他和章光海同乘一輛車出車禍之後,我們才查出來這個真相,因爲高遠徳是直接負責你的行動的上司,當時我們還以爲你應該早就已經被他出賣不幸遇難了---”
“是啊,你都不知道當時我們多傷心呢!局裡都給你申報了個人二等功呢!”魏曉輝在一旁邊刀功欠佳的給桑宛凝削着蘋果,邊說,“宛凝,你不要老是看着我們啊,快說說你當年是怎樣離奇地生還的吧!你都昏迷了兩天兩夜了,我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聽聽呢!”
三年前?兩天兩夜?爲什麼這些人都說她認識的人,可是他們說得話卻都是她聽不懂的呢?桑宛凝疑心回到港城看到了這些從前朝夕相處的同事都只不過是在做夢,伸手偷偷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卻又真切地感覺到了疼。
“宛凝還只剛剛脫離了生命危險,一定是還沒完全恢復過來呢,要不大家就暫時先回去,只留下一個人在這裡照顧她吧,有什麼想問的也等宛凝出院以後再說吧!”見桑宛凝面色茫然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程暉以爲她是剛醒,大腦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清清嗓子將湊在牀前眼巴巴地等着桑宛凝給他們解釋一下爲什麼三年前會失蹤之事的衆人喚開,又對桑宛凝說,“宛凝啊,你看你想要誰留在這裡陪你呢?”
“那就讓小輝留在這裡陪我吧!”這些人裡面就數爆破專員魏曉輝人最單純,腦子最簡單,萬一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魏曉輝也一定是聽不出來的。尚沒有搞明白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的桑宛凝不假思索地就留下了魏曉輝。
“小輝,你可得好好地把咱們的桑宛凝給照顧好了!要是再出個什麼事,回頭咱們整個刑警三支隊不好向局裡交代,你也吃不了兜着走!”衆人臨走的時候,呂華又惡狠狠地在咧着嘴一臉傻笑的魏曉輝面前晃晃拳頭。原以爲會毫無懸念地留下來照顧桑宛凝,沒想到桑宛凝居然點名留下了乳臭未乾的魏曉輝,與桑宛凝同時從警校畢業,素來對桑宛凝有些特別的關心的呂華心中頓時打翻了醋罈子,心想以前有程暉在前面擋着倒也算了,誰叫人家樣樣都比自己厲害,現在居然又跑出個魏曉輝,關他一小屁孩什麼事啊!
呂華的心思桑宛凝自然知道,只是一直假裝不知道,現在更是無暇去理會他那點事,迫不及待地催促呂華等人快走:“我沒什麼事的,你們忘了麼,我外號就叫打不死的小強啊,你們就別擔心了,快點回去吧!港城最最威武生猛的刑警三支隊怎麼能都窩在這小小的病房裡呢?快走吧快走吧,小輝,幫我送她們下樓去啊,順便給我買一杯奶茶上來!”
等衆人告辭離去,魏曉輝買了奶茶回來,桑宛凝立刻便對他展開了各種形式的試探,一番旁敲側擊之後,總算是將他們口中的三年前是怎麼一回事,失蹤又是怎麼一回事給整明白了。
三年前,也就是她桑宛凝在天摩大廈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幸壯烈犧牲了——有市民稱親眼見到一個疑似桑宛凝的人從天摩大廈二十八樓的窗口墜下,掉進了深不見底的天然河港河裡,港城警局立刻在港河中展開了相關的搜索打撈工作,可是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半個月後,上級終於認定她桑宛凝已經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壯烈犧牲了,爲她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並且授予她個人二等獎。因爲桑宛凝無父無母,身世簡單,死後骨灰就由港城警局出面放在了靈寶山中。
“你是說我已經死了三年了?”自己分明是昨天在天摩大廈執行任務來着,怎麼這些從不撒謊騙人的同事怎麼一個個都說那是三年前發生的事情呢?桑宛凝百思不得其解,皺着眉頭問魏曉輝,“那章光海和高遠徳死於車禍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也已經死了三年了不成?”
“是啊!”魏曉輝眨眨眼睛,一五一十地答道,“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宛凝姐你早就在章光海的車子裡做了手腳,剪斷了他的剎車,在過三環路那個陡坡的時候,他的車子像表演雜技一樣,從最高端直接墜下來了,宛凝姐,你可真是厲害!不過----”
“不過什麼?你想說什麼?”見魏曉輝突然面露尷尬和一絲不忍地看着她,桑宛凝從天花板上慢慢地收回視線,帶着疲倦和殘餘的微弱的奇怪,“還有什麼比我原來已經死了三年了還要叫人難以理解嗎?”
“暉哥他---已經結婚了,孩子都兩歲了----”有些艱難地試探着說完這些話,魏曉輝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桑宛凝的表情。整個刑警三支隊的人都知道,桑宛凝和程暉是一對,當初桑宛凝犧牲的消息傳來的時候,程暉曾經痛苦地一度自暴自棄。不知道是不是痛失戀人的男人最容易開始一段新的戀情,總之,在桑宛凝犧牲一個月後,程暉以常人難以理解的速度和刑警三支隊新來的警員結婚了,“她叫孫驍驍,是在你犧牲,啊不,是在你失蹤之後上面派下來填補你的空缺的人,她對暉哥挺好的,那一陣子因爲你不見了,暉哥過得真的是可痛苦了,大概就是因爲那樣吧,兩個人很快就結婚了,宛凝姐,你別怨暉哥,那一陣子他真的像是個廢人一樣,我們以爲他不行了,所以其實我們都挺感激孫驍驍地,要不是她的出現,咱們暉哥只怕----”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不會怨他的。”桑宛凝有些疲倦地揮揮手,制止了有些語無倫次但擔心桑宛凝受不了還想再安慰些什麼的魏曉輝,“小輝,我有些累了,想睡一會兒,要不你也先回去吧,明天再來吧!”
“那好吧,宛凝姐,你就先睡一會兒吧,不要想太多,我就在門外,你要是有什麼事,喊一聲我就聽得到的。”魏曉輝知道桑宛凝一定還需要時間才能接受這麼大的變故,簡單囑咐了兩句便默默地退出去了。
望着魏曉輝的身影和那身熟悉的警服漸漸消失在門口,桑宛凝心中那個疑惑的聲音終於越來越大。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分明是昨天的事,怎麼就會變成了三年前的事情了呢?分明是曾經說過要愛她一輩子的人怎麼能就已經娶了別人了呢?還有了小孩了!老天爺啊,你到底是想和我開一個怎樣的玩笑?這一切的一切,爲什麼她感覺腦袋裡像是被人掏空過一樣,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第二天,港城警局就來了幾個人,名義上是探望,實際上是審訊——三年前地那一次籌劃已久的緝毒案,除了章光海和蛀蟲高遠徳死於車禍之外,因爲事先有人通風報信,隱藏在章光海背後的巨大的販毒組織並未受到根本性的摧毀,從警方的天羅地網中逃脫之後,這幾年依舊囂張在港城附近的幾座城市,製毒販毒。這幾年,港城警方一直在追查當年那樣周密的埋伏行動究竟是誰泄了密,甚至一度懷疑是離奇失蹤的桑宛凝背叛了警方,只是一直沒有證據。
只不過和警方派來的幾個代表對了幾句話,桑宛凝立刻便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意。對於素來見慣了這種草木皆兵的陣勢的她來說,心中倒也沒有太多意見,很配合地回答了幾個代表的所有問題,除了那些她也不知道該作何解釋的問題之外,比如說她這三年都去了哪裡,爲什麼一直沒有和組織聯繫,當年在執行任務的現場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
“桑宛凝,你可一定要說實話,這些問題可都直接關係着你能不能繼續回到咱們的隊伍中來!”見桑宛凝皺着眉頭,似乎有些牴觸這些問題,程暉在一旁低聲而嚴厲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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