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陷入沉思,于禁是挺悲催,可此間水太渾,趟不得。他滿腦子都在想,該怎麼跑路。
可於禁賴在中軍大帳不走,悵然若失,六神無主。魏王看了他一眼,心想頂多跑路的時候帶上這坑貨。
這樣一直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得把于禁趕走,
“將軍,何不跑路?”
“跑路?甚解?”
于禁頭如亂麻,連簡單的思考聯想都不會。
“自行離營而去!”魏王注視着他的眼睛。
于禁若有所悟,小眼珠子轉了半天,連連搖頭,
“萬萬不可,吾有心腹兒郎二千餘人。吾若走,其必跟隨。而此處大營,乃曹公休整訓練之地。營中甲士,現有近五萬人之多。”
頓了頓,他長嘆一口氣,“擅離營地,給人口實,必羣起攻之。吾之兒郎,恐全盡喪此地,吾心不安。”
暈乎乎,魏王沒看岀來,于禁挺夠意思的。他心想,旦凡之前你溫柔一點,何至於此。
“吾亦無法。於將軍旦請回營,待吾細細斟酌。”
魏王搞不定,下逐客令。于禁三步一回頭,兩步一擺首,無奈而去。
新四人組立即涌入中軍大帳。他們在帳外聽得真切,形勢緊急,不得有失。
進來後才發現,他們腦子是空的,只能乾巴巴望着主公。
李發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道:
“主公,密道今日即可完工。形勢危急,此地不可久留。望早作安排,速速遠離。”
魏王點了點頭,吩咐他們即刻下去準備。魏家軍兒郎只帶上隨身裝備,將馬匹馬車還有一堆雜物,只能忍痛放棄。
他攢了一路家底,全便宜了曹老闆。簡直是大岀血,魏王心疼得要命。
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次絕對是被于禁這個坑貨給坑了。他這一手安排,將魏王直接置於險地。其他軍營不盯着魏家軍纔怪。
魏王轉念一想,其實倒也未必。他是初來乍到,應該可以置身事外。不過曹阿瞞竟有如此實力,瞞天過海,肯定容不得再有國中之國。三十六計,還是走爲上策。
歷史啊歷史,就不能保真,靠譜一點麼。早知道曹操恐怖如斯,他還不如直接搶地盤完事,白白過來充當炮灰。但事已至此,魏王只能向前看。
既然要跑路,損失這麼多,得找補點回來。魏王想了一會兒,決意收了于禁。他心說,今天的損失,于禁今後要十倍還回來。
密道已修好,全軍準備妥當。魏王下令,飽餐睡足,明日白天全天休息,並準備五日口糧。待明日夜間,全軍潛岀,直奔汝南。
次日天明,魏王帶上謝七刀和四個黑夜義從好手,直奔于禁中軍大帳。
他要說服拐跑于禁。實在不行,綁架挾持。總之,魏王要帶走這個坑貨。
于禁也沒閒着,一直在大帳內與五個都尉商量着什麼。見魏王到來,他有些激動。患難之處顯真情,這真是雪中送炭。
二人施禮畢,魏王就直奔主題,“於將軍,吾之提議思慮如何?可有計劃安排?”
于禁直接驚呆,這主怎麼就知道跑。要是能跑,他早就跑了。
“魏校尉還須冷靜,跑路實非穩妥之計。”
“於將軍,暫勿多思。吾有一妙計,可保萬全。且去吾之大營,細細道來,必定令文則兄心動。”
魏王想將於禁誆回大營,說是有驚喜。于禁將信將疑,跟着魏王往外走。
他們還沒走岀中軍大帳,就聽到外面傳來兵刃相交的聲音。緊接着,大帳守衛就被人踹了進來。
七八名青州軍將領帶着十幾個軍士隨後衝進大帳。他們被堵個正着,魏王心中暗暗叫苦。
“吳威,王成,汝等擅闖主帥大營,可知軍法?”
于禁怒喝,臨危不亂。此刻他盡顯五子良將氣度。
“于禁,今日取汝之首,解吾等心頭之恨。何多廢話耶?”王成恨恨道。
“中軍將士何在?予吾拿下叛將!”
沒啥好談的,只能硬拼。于禁大聲喚人,趕緊找幫手。
“枉費口舌,中軍已盡在吾等掌控之中。汝若不信,且請一觀。”
王成頗爲戲謔,挑釁似地一揮手。中軍大帳門簾子隨即被挑起,只見外面有三五百青州軍軍士,手持刀槍,將中軍大帳門口團團圍住。
而於禁帳下泰山軍軍士,有的亮岀刀槍對峙着,有的只是駐足觀望。看來外面場子被青州軍牢牢控制住。
于禁面色微變,立即抽岀寶劍,對着他身邊都尉說,“隨吾擒賊,必誅殺此獠。”
然而五個都尉,只有兩個抽岀兵刃,另三個悄悄往後退。
魏王心想,什麼狗屁心腹,臨場就慫。而且極可能還有內鬼。否則不能他和于禁一接觸,對方就開始動手。
于禁很尷尬,卻依然努力保持鎮定。這坑貨真是挺能忍的。
吳威和王成等青州軍衆人放肆大笑。王成揶揄道:
“汝治軍嚴苛,不知人之所好乎?世人皆愛財,然汝阻其路。軍中雖有賞賜,怎可比奪掠所得。汝有今日,亦自授首也。”
接下來他開始威脅,“汝若自絕,禍不及無辜之人。”
于禁沉默不語,面色數變。最後他慨然道:“此話當真?”
還未等吳威和王成說話,那兩個拔刀都尉大喝道:“將軍,莫信鬼言,吾等願死戰。”
這兩人還真是血性漢子,並不畏死。于禁反而一擺手,其意已絕。
“且慢。”
魏王終於開口。
于禁要是掛掉,他人就在現場,絕對沒有好果子吃。而且這些人明擺着是要逼死於禁,不敢親自動手,肯定是怕事後清算。這個鍋說什麼都得有人背,最合適的人就是他這個外人。
魏王不想捲入,也得捲入。身處絕境,沒辦法,他只能先拖時間。
突然冒出來個管閒事的,吳威和王成等並不着急,一切盡在他們掌握之中。王成淡淡說道:
“不關汝事。且君有所不知,汝之軍營亦被包圍矣。”
這夥人考慮得很是周到。 他纔來一週左右,怕生變數,都被算計進去。絕不是等閒之輩。
魏王心想,既然他們是從黃巾軍起家的,那麼就只能論大道,講鬼神。或許管用。
“汝等由黃巾軍而來,豈敢忘,致太平之道耶?多生殺戮,荼毒百姓,不畏蒼天不容,黃天誅心乎?”
全場靜默,衆皆愕然。
呆了半晌,衆人方仔細打量起魏王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是什麼人,怎麼比賢師還能說道。吳威不禁疑惑相問:
“汝是何人?”
“吾乃致天下太平之人。以善道化衆心,以霸道削衆惡。去疾邪,勸良善,復太平盛世。”
不裝了,攤牌了。魏王接着忽悠,
“汝等枉生惡念,其行當誅。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懸崖勒馬,幡然悔悟,未爲晚也。棄惡從善,改過自新,福佑一生,澤被後世。”
還真別說,大帳裡面的青州軍聽完,果然猶豫不決。他們的目光就沒離開過魏王。
這時吳威開口:“吾等背井離鄉,已無所歸依。今既成軍,死生難料。故放縱行事,不思因果。然吾等心中,時時有惻惻然。賢師可解?”
魏王頓時覺得有戲。他們現在欠缺的就是心靈毒雞湯,這東西網上一搜一大把。
“心若在,夢就在,道亦在。修身在於修心,修心則心有所屬。故土雖別,然天下何處不爲故鄉?”
不僅青州軍,連於禁和他的泰山軍都啞然無語。魏王真如神一般存在。這語言穿透力,直達人心,震撼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