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入席坐定。陳羣來得突然,菜還在準備中,酒先上來。
陳羣既沒等菜品呈上,也沒按主人爲先,端起酒杯敬魏王,
“無忌,吾特來相求。適才已拜會玄德公,其言無忌真乃神人也,定能解吾之困。”
“吾若能施以援手,幸甚至極。”
魏王見陳羣是真有緊要事,若能提供幫助,何樂而不爲。爭奪人才又要邁進一步,他心裡美滋滋。
“無忌,此事對吾非常重要,對汝卻是小事一樁,還望莫要推辭。”
“長文兄莫要客氣,旦講無妨。”
“望收留。吾必盡心盡智,永不相悖。”
陳羣說得極其誠摯,端着酒杯一躬到地,並不起身。
魏王以爲什麼大事呢,原來是上趕着入夥。人才求都求不來,怎麼上天對他如此厚待。
“長文兄說笑,若願相隨,吾求之不得。”
“羣多謝主公。”
陳羣拜了又拜,站直身子。他和魏王碰了碰酒杯,先乾爲敬,臉上盡是感激之情。
魏王陪着喝完杯中酒,心中大喜,團隊又多了一員干將。可是昨天才見陳羣,今天他就上門應聘,其中必有隱情。
“長文兄,此間有何難言之事,奈何吾與汝相識一面,即來投奔。鄙處廟小,莫要辱沒君之大才。”
“主公,一言難盡。且聽吾細細道來。”
陳羣開始介紹他的經歷,說着說着,臉上全是迷茫,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原來事情就岀在陳羣自己身上,他簡直是衰神附體,而且一附再也不離開。
陳羣年少時就已名聲在外,確實很有才華,就有點自作聰明。時董卓進據洛陽,把持朝綱。他覺得天下會大亂,就勸說族人舉家搬至徐州避難。
潁川陳氏老家在許縣,離東都洛陽很遙遠。即使亂到許縣,以陳氏家族之名望,啥事都不會有。可他一意孤行,非要搬家。
此時新家目的地徐州正是風頭無兩。陶謙是個聰明人,知道求諸侯莫若勤王,正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翻版。他組建反李傕聯盟,自任盟主,欲迎立天子。
一時間陶謙響應者衆多,勢力急劇膨脹。而陳羣作爲人才適時加入,準備大幹一場。可結果陶謙被曹操和袁術兩頭搞,直接搞崩盤。
陳羣到來就是陶謙最高光時刻,然後一路下滑,而且沒有盡頭,直入萬丈深淵。
陶謙將怨氣撒在陳羣身上,話裡話外就是陳羣這個倒黴蛋的晦氣所致。臨終讓徐州,他特別向劉備強調,陳羣此人須遠離爲上。
劉備終於有了自己的地盤,雖說是爛攤子,但底子還在。他剛開始還記着陶謙的叮囑,可真正接手徐州之後,通過對陳羣的考察,不用陳羣都對不起他的眼光。
明明是陶謙他自己瞎折騰,搞得徐州四分五裂,與陳羣有什麼關係。劉備對於陶謙的推責說法,不僅氣憤,更覺得可笑。
他不僅要用,還要重用,徵召陳羣爲徐州別駕。爲此,劉備大擺宴席以示恩寵,拉着陳羣的手久久不放。
陳羣得遇明主,陰鬱的心情一掃而空。他就準備大展拳腳,以報答知遇之恩。
此時袁術圖謀徐州,正面來攻,並奪取廣陵郡。形勢危急,劉備召喚核心團隊開會討論。
陳羣建言不宜與袁術交兵。可人家打上門來了,不反抗整個徐州都會沒,劉備怎麼會聽。陳羣來了句,恐呂布爲亂也。
劉備做好安全措施,
帶領大軍奔向前線,與袁術對峙在淮河流域。有陳羣這句話,留守的張飛處處找呂布麻煩。結果呂布一通運作,襲取徐州。
袁術正面來攻,呂布背後偷襲,劉備敗逃,徐州亂成一鍋粥。陳羣稀裡糊塗地成爲呂布坐上賓。
呂布入主徐州,但他是外來客,而且是軍事集團。他要治理徐州,就打上了陳羣的主意。最後以家屬爲要挾,繼續徵召陳羣爲徐州別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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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嘴一開必中,陳羣很無奈,只得乖乖在呂布帳下做事。
袁術進攻徐州前,答應供給呂布軍糧,讓他在劉備背後搗蛋。可結果呂布不僅搗亂成功,還把勝利果實摘走。這不是袁術想要的結果,立即對呂布斷糧抽貸。
呂布本是無根之軍,沒有袁術的支持,混得很不好。他可以自己不講信義,但別人不行,讓陳羣去向袁術討軍糧。
陳羣就向呂布進言,此一時彼一時,必然無果。呂布不信,可陳羣閉上嘴,隨你怎麼說就是不動。
這也怪陳羣,他看不上呂布,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不做事就不做事。實在被逼急了,他才提示一兩句。
果然如陳羣所料,呂布吃了閉門羹,就對他更加重視,請教經略徐州大計。
陳羣真的是三腳踹不岀一個屁,在呂布百般威逼之下,才說防備軍變。
呂布現在能依靠的就是他的軍隊,什麼都可以亂,唯獨軍隊不能亂。他平時對軍隊凝聚力建設看得很重,抓得很緊。對於陳羣所說的話將信將疑。
陳羣烏鴉嘴再開再中。呂布部將赦萌發動叛亂響應袁術,被呂布輕易化解。
事實證明陳羣有才華,可惜不能爲他所用,呂布只能將其束之高閣,充個門面。他暗地裡發力,試圖尋找突破口。
可結果呂布一調查,關於陳羣的風言風雨傳入耳中。他覺得陳羣就是厄難體質,並不是指向光明,而是厄運。
本來呂布和袁術關係還可以,自從陳羣來了之後,每況愈下。導致他在呂布心中形象就只是只烏鴉,倒黴蛋。
想起這幾年陳羣經歷,真是去哪哪不安生,跟誰誰倒黴。呂布腦子一抽,何不將陳羣送到老冤家曹操那裡。
於是他趁着此次結盟,扣下陳羣家人,派張遼監視着陳羣,勿要讓其留在曹營。
陳羣剛從許縣搬走沒多久,許縣成了許都,首都戶口和房產全沒有了。他搬去徐州,一直穩定的徐州幾次換主,亂成一團。
陳羣很無語,或許這就是他的命運。而且現在他的身份在小圈子裡被打成標籤,厄難體。
一個名士混成這樣,陳羣要自我放逐。好在此次許都之行,他與老曹交流得還不錯,再一次找到了下家。
昨日宴席之後,二人單獨交談許久。曹老闆覺得又撿到塊寶,馬上給予官職,第二天就來司空府上班。
可今天早上,陳羣去司空府報到,被晾了兩個多小時,還屢遭刁難。爲了家人,他厚着臉皮等, 非要見到司空不可。
曹老闆無奈現身說法,頭搖得像撥浪鼓。昨日他飲酒醉,說過啥都不記得。最後老闆指了條明路,建議陳羣專注向文學領域發展。
陳羣很無奈,老曹反悔不收,他就去求老東家劉備幫忙。劉備對他相當客氣,但是現在不缺人,就將他踢給了魏王。
陳羣如今總算是有了着落,但也有了心結。他在講述一個倒黴蛋的悲傷故事,可主角就是自己。
“羣再拜謝主公,不知主公如何看待此事?”陳羣還算是壘落,毫不掩飾,發岀心底之問。
魏王心想,古代人真迷信。大亂世道發生啥都有可能,恰好陳羣趕上了而已。別人信,他可不信。別人不用是損失,他白撿了個大便宜。
“長文兄,非汝之過也。勿信邪說歪理,且居於府中,日久即見真僞。汝之大才不可埋沒,切莫因此奪志。”
“主公,汝不信即是羣今生最大慰藉。吾之落魄如斯,幸得主公收留,此處將是吾之終生歸處。”
陳羣感激涕零,雖然不是直屬總公司,但好歹是分公司,應該可以說得過去。
旁邊的華佗深表同情,安慰道:“主公乃天命之人,福澤深厚,待人寬宏。必不使長文兄再遭劫難屈辱。汝之過往,勿放於心。”
接着他將魏王的事蹟挑重點介紹。陳羣聽後心中大喜,更覺終究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地。
三人接下來把酒言歡,暢談至天色將晚。言談中,魏王瞭解到司空夫人貌似受傷不輕,這也是老闆態度轉變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