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這一天,按舊制是嫁出的女兒歸寧之日,只是初二很少有人家能夠把年拜完,所以一般情況下,嫁出的女兒只有在第一年歸寧時是初二回門,以後都是初三到初六這幾日回門。若是離的近,便可初二回去,若是離的遠,大家自然是願意選擇初六回去。
柳氏和黃麗娘商量了一番,柳氏家離的近些只需小半天路途便到了,所以他們一家初三回去。然後初四回來,等到初五黃麗娘再回孃家。一來是歸寧的時間錯開,這樣家裡一直都有人,二來也是因爲只有一輛牛車只能這樣錯開來回孃家。
初三一早,天還沒有亮,鄒正達便去套好了牛車,把昨天便準備好的年禮放到了牛車之上。黃麗娘又另外的給柳氏的母親做了一身團華福壽背子,套的全是當年的新花,遇到天冷的時候可以加在身上。
柳氏歸寧,鄒晨一家也沒有閒着,一家人忙着把過年的年禮收拾好,到了中午的時候,隨便吃了一頓素餅(燴麪)配了幾盤菜,吃完了以後便一起去後院去給鹿羣們鍘了草,清理了鹿舍。因爲是過年,經常會有一些幼童們來拜年,所以鹿羣已經關在後院好幾天了,每天只有在它們吃飯的時候鄒晨纔會到後院的和它們玩耍一番。
由於鄒家人精心侍候,鹿舍不僅乾淨而且沒有異味,平時白天就把鹿放出來在後院隨便走動,到了晚上便關了鹿舍把簾子放下,這樣鹿羣可以安心休息。
第二天初四上午巳時,大郎過來敲門,說是兩位姑姑已經到了讓新宅的人都快點回去。
鄒家的兩位外嫁姐兒,大姑娘的名喚鄒秋華,今年三十七歲,嫁給了白楊樹莊的莫家,生有二男一女。小姑娘名喚鄒青華,今年二十四歲,嫁給了丁莊的丁家,生有一男一女。
鄒晨和家人收拾停當趕到老宅時,遠遠便看到老宅停了一輛牛車,小姑父正領着幾個表哥正在從牛車上往下搬東西。鄒秋華站在柴門後扶着馬氏在輕聲說笑,鄒青華抱着一個兩三歲的小丫陪在一旁。
馬氏站在柴門內看到新宅的人往家門口走,臉上的笑容立刻埋沒不見。鄒青華低低嘆了口氣,抱着小女兒快步走到門邊笑着說道:“三哥,三嫂嫂來了。丁衍快來給你三舅舅三舅母拜年行禮。”
鄒正業看到是小妹站在門邊迎接,臉上露出一歡快的笑容。丁衍聽到母親的話,走到鄒正業和黃麗娘身前躬身便行了個大禮。鄒正業等到外甥把禮行完,哈哈大笑着把外甥一把抱起,“咱家的小迷糊蛋也長大了?”
抱着丁衍進了柴門,看到大姐正陪着母親在有說有笑,他把丁衍放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馬氏只是哼了一聲,並不答話。鄒秋華則是一臉的譏笑,不冷不熱地說道:“三弟來了,聞聽得三弟身子骨大好,我這個做大姐的,因爲前一段家裡出了事故,所以沒能前來照顧三弟的身子,還望三弟恕罪則個。”說着果真是側身福了半禮。
鄒正業看到大姐向自己行禮哪怕是半禮也不敢接受,連忙側過身子躬身道:“這可萬萬受不得!怎麼敢受大姐的禮?”
鄒秋華挑了挑眉毛,笑道:“我家的三弟,我自是知道的,爲人自是溫和不過。也不知道是受了誰的攛掇,如今竟是連自己老子娘都不親近了。”言下之意,竟是在指責黃麗娘攛掇丈夫與婆家不合。
黃麗娘聽到她如此胡言亂語不免氣憤,“大姐,三哥身子骨可是還沒有好呢。大姐是要和我辨一辨,我家三哥是爲了甚麼生病的嗎?”
一院子人聽到黃麗娘如此說話,都睜大眼睛吃驚的看着她,彷彿不認識她一般。黃麗娘往常性格軟弱,哪怕就是打到了她身上也是默默忍受,哪裡會像今天這樣伶牙利齒張口反駁?!一時間,院子裡的人竟是都驚呆了。
鄒晨走到母親的身後,拉了拉母親的袖子,悄悄伸出手去豎了個大拇指。方纔在來的路上她就暗地裡叮囑過母親,如果鄒秋華再敢找她家的麻煩就要義正言辭的反駁過去。看到母親終於按自己說的做了,不由得暗自爲母親高興。
黃麗娘看到自己說完話後,院子裡的人竟然沒有一個敢高聲辱罵自己的,心頭暗自稱快。往常我懦弱無知,時常被你們欺負,如今我兒子和女兒個個有出息,不依靠你們吃也不依靠你們喝,若是想再象以前拿捏我,怕是不可能了。
四郎和五郎站在院外幫着幾個表哥把牛車上的東西?下來後,進到院子裡便看到這樣一副微妙的畫面,母親抱着小七和小妹站在一起,父親則是尷尬地站在院中央,小姑姑抱着小表妹一臉的無奈,祖母和大姑姑則是滿臉的嫌棄。
四郎臉上微沉了沉,走到祖母面前和五郎拱手道:“孫兒給祖母請安。”
馬氏雖然不喜歡黃麗娘,然而對四郎和五郎還是有着幾分真愛,如今又看到孫兒有了出息,不免臉上帶了笑出來:“呵呵,小四小五都來了。今天你大姑娘家的表哥都到了,你們一會見了禮就一處玩去吧。”
四郎和五郎答了一聲,又扭過頭對鄒青華行了一個大禮。四郎笑道:“給小姑娘拜年!”
鄒秋華看到三弟家的兩個兒子,竟然對自己視而不見,不由得大怒,上前一步道:“小四,小五,如此目無尊長,這就是你們在學館裡學的嗎?”
四郎自從知道那日大姑姑在上樑那日故意找鄒晨的麻煩,然後將父親氣的犯了心疾就一直對她有不滿。如今又見她當衆給母親難堪,臉上當即帶出了不快。他躬身行了一禮道:“給大姑娘請安。小侄方纔眼拙,只看到小姑娘在,並未曾看到大姑娘在,還請大姑娘恕罪。”
鄒秋華聽了這句話氣個仰倒,什麼叫沒有看到?這麼大個人就站在院子裡,居然說沒有看到?
黃麗娘看到兒子們替自己出氣,不由得喜上眉梢。
鄒青華看到院子裡氣氛僵硬,連忙向自己的丈夫丁啓使了個眼色,丁啓打着哈哈道:“三舅兄,上次你家上樑的時候,我家正好有事沒有能前來替你慶祝,這次咱們可得好好喝上一場!”
鄒正業自然是點頭稱是。
一會,鄒老爺子和鄒正義也得了消息趕回了家,看到女兒們都回來了,不免歡喜。
他一把拉着小女婿的手,開心地說道:“你們一年也難得回來幾趟,這次回來了就要在家裡多住幾日,咱們翁婿也要好好地說道說道。”
丁啓爲人極是圓滑,看到老丈人歡喜,連忙點頭稱是,又舌綻蓮花把老丈人恭維的滿面堆笑。
到了堂屋,鄒老爺子坐在上首聽丁啓講丁莊此次支移的情況,待聽到丁啓家躲過了這次攤丁,不由得唏籲。
一會,孫子們和外孫都叫齊進了堂屋。鄒老爺子安坐在堂上,幾個外孫挨個拜年,馬氏在一旁一人給了兩文壓歲錢。然後小輩們又各自給長輩們拜了年,一時屋裡堂哄哄的看起來熱鬧非常。
待拜年已畢後,鄒老爺子大手一揮,吩咐開飯,婦人們便去伙房裡準備。
飯後,鄒正業邀請丁啓去他家新宅坐坐,丁啓看了看上首的老爺子臉上並沒有露出不快的神情,便笑着答應了。
待到鄒正業站起來準備告辭,四郎和五郎立刻也跟着站了起來。馬氏皺眉道:“小四,小五,今天你大姑娘家的兩個表哥也到了,你們和大郎三郎陪着一起玩耍吧。”
四郎拱手道:“回祖母的話,孫兒和弟弟要回書房攻讀,兩位表哥由大哥和三哥陪着既可。”
馬氏被這話噎了一下,可是孫兒說要回房讀書,又不能強迫他們留下。便說道:“你家新宅子建成了還沒有請你們表哥去看過,你們陪着表哥們去看看。”
四郎耐着性子回答道:“回祖母的話,孫兒們這是回去讀書的,不準備玩耍。不如就請大哥和三哥陪着兩位表哥,這樣他們也玩得痛快些。”
鄒秋華和馬氏聽了四郎這樣回答,都是心下大怒,馬氏厲聲道:“我自己的孫子,我居然是指使不動了?”
鄒晨扶額,每次都是這樣,哪次回老宅都非得找岔,有事沒事也得挑出一些錯處。
四郎和五郎看到祖母發怒,連忙跪在地上:“請祖母明鑑,孫兒們讀書是爲了將來孝順祖父祖母,好給祖母掙個浩命回來。若是惹祖母不快,那孫兒們不讀書就是。但不知大表哥和二表哥想去哪裡玩呢?”馬氏聽到兩個孫子這樣回答,不由得呆住,她能說陪外孫玩耍不讀書是正事嗎?一時半會竟是想不出該如何回答,瞪着跪在堂下的兩個孫子發呆。
鄒老爺子搖搖頭,看着站在堂上的馬氏和鄒秋華,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擺擺手道:“我累了,你們有話下去說吧。……”方纔酒席間的談笑風聲竟然一轉瞬消失的無影無蹤,看起來疲憊不已。
稍傾,一屋子人走了個乾乾淨淨。
鄒秋華看了大弟弟一眼,不滿地說道:“爹啊,這算什麼事?我們過年歸寧,這二弟陪着二娘子回孃家就算了,可是這三弟竟然是這樣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這是不想我再回來了?”
鄒正義連忙說道:“正是,大姐你不知道,咱爹心疼老二老三蓋院子欠了債,主動說要幫他們還債,可是他們不僅不接受好意,反而,反面說咱爹貪圖他們宅院。大姐你說說,這……唉……”
鄒秋華聽了怒道:“老三是甚麼人,我最是知道不過,脾氣溫和,又最孝順,如今怎麼變成這樣了?不行,我得去找他問個究竟!”說着就要往外走。
鄒正義一看大姐要去問,連忙拉着她的胳膊道:“大姐,你去問,豈不是傷了我們兄弟之間的情分?”
“還不是那個黃麗娘!自從她嫁給了老三,老三就沒有過上一天的安穩日子。你看看,她將幾個兒女教導成了什麼樣子?要我說,象這樣的毒婦,爹孃就該休了她!”鄒秋華厲聲道。
鄒正義捂嘴偷笑,轉眼又滿臉嚴肅:“是啊,大姐說的極是。只是現在老三已經和咱爹孃離心了,怕是爹孃說的他不會聽啊。……”
鄒秋華哼了一聲道:“我是他大姐,我說的他準得聽。這事啊,就交給我,保準讓老三休了黃麗娘這個毒婦。……”說完她又睨着鄒正義嗤笑道,“大郎,你打量着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瞅着那個院子眼紅了吧?”
鄒正義被人揭破臉皮,一張臉漲成了紅色,連聲支吾道:“哪裡,哪裡?我這不是爲爹孃着想嗎?呵呵……咱爹孃辛苦了一輩子,也沒有住上這麼好的宅子……憑啥他們就住上了?”
“夠了!”鄒老爺子臉色鐵青,“一羣不成材的混帳,那宅子算什麼?你們就看着眼熱?那宅子裡的東西纔是真真的……”
鄒正義和鄒秋華互視了一眼,均是不解其意。
鄒秋華挑眉道:“爹啊,您要是想要那座宅子,只需要說出來,我打量着老二老三不能不給吧?”
鄒老爺子看着一對兒女,無奈的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擺下手:“罷了,罷了,你們下去吧,我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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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海無涯》簡介一入獸門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
書號:28962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