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餘永的私下調查已經告一段落。昨天他接到江城的電話，意外地獲悉，自己申請出國移民已獲省委組織部批准——這個速度快得不正常，以致於局長專門在電話裡問了一句，他是不是在省裡找了什麼人打招呼。
在離郵輪碼頭不遠的一家酒店裡，餘永坐在窗口，點燃了一支菸。作爲一個老公安，他發現了一些離奇的事情。今天，他約了小文女俠見面。
看了一眼手錶，餘永慢慢地吐出一口煙氣。酒店的服務員走了過來，禮貌地提醒了他一句：“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裡是無煙區。如果您想抽菸，可以到我們二樓的陽臺上去。”
餘永報歉地笑了笑，把煙摁滅了，澆上了茶水。
半小時後，一襲時尚女裝的小文女俠出現在了餘永的對面。她直截了當地坐了下來了，一雙大墨鏡擋住了她犀利的目光，“你有什麼事要和我當面談？”
餘永雙目炯炯，盯着她的臉，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打印紙，直接推到了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小文女俠接過了那張A4打印紙，掃了一眼，那是“南國之星”號郵輪的VIP貴客訂單。
“出事的那條船，VIP訂單，有四個失蹤的人，來自同一家五星級賓館。一個印度IT工程師，我們查了，這個人已經回國，他根本就沒去過海南，是有人冒名，那段時間印度大使館報備的在中國失蹤人員，只有一個江大醫學院的印度留學生，這很有意思。兩個美國外企經理，又是江城的外企，人失蹤後報給美國領事館，美國那邊居然沒有下文，呵呵。最後一個，是個年輕的美女，那就更有意思了，給她訂賓館和郵輪的都是一個香港公司，向香港方面查詢這家公司，結果查無下文。”餘永的嘴角帶上了譏笑，盯着對方的反應，“而且，海口市局接到了內部指示，這四個人不用再查，材料全部移交給國安。”
“還有呢？”小文女俠饒有興趣地拿起這張紙，又掃了一遍。
“我們又去查了那天所有到海口的航班旅客，最後發現有一個女乘客的信息和入住酒店的女貴賓非常吻合。繼續去查這位女乘客，結果又是一個查無下文。而且幫忙查的人還受到了上級警告，不許再查。”
“還有呢？”
“你能不能告訴我，出事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餘永的表情和語氣都變了。
“你這是懷疑上我了？”小文女俠的嘴角，也掛上了一絲譏笑。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讓我來查這個案子，到底有什麼目的？”餘永直接攤牌了，“我知道你很聰明，背後很有來頭。但有時候聰明過了頭，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懷疑我？你有什麼證據？”小文女俠冷笑了一聲。
餘永掏出了手機，調出了一張照片，直接推到對方臉前。那是一張郵輪登船後消防演習時，有人偷拍的照片，照片上有一位衣着非常時尚的妙齡女郎。
“是有點像我，但是還不足以作爲證據。”小文女俠不爲所動地掃了一眼，“她戴着墨鏡，我也戴了墨鏡，可比度不夠。”
“丫頭，你是打算不說實話了？”餘永的語氣變得森嚴了起來，“我朋友和海口市局的人，找到了專門負責VIP艙段的船員，在出事的時候，他們曾去通知VIP客人撤離，發現少了四個人。到了逃生甲板上，他們又了查一道，也沒有找到人。”
“就這些？”小文女俠的嘴角輕輕地翹了翹，臉上滿不在乎。
“丫頭，能玩到這個程度，只能說明，你真的很不簡單。我知道，再查下去，肯定就要魚死網破了。我們無冤無仇的，我就想問你一句，你到底想幹什麼？”餘永話說到一半時，明顯有點激動了，但他控制住了自己。
“除了懷疑上我，你還查到了什麼？”小文女俠對餘永的咄咄逼人毫無介意，居然就翹起了二郎腿，端起茶杯，喝上了茶。
“我記得以前我女兒向我推薦過一個法國電影，名字我忘了，是個恐怖片。有個私人偵探接了個案子，一連串的少女失蹤被害案，報案人是個記者，冒着風險想揭露幕後的陰謀。”餘永把手機收了回來，慢慢地開始講故事，“結果，最後發現，這個要揭露幕後陰謀的記者，纔是這一切的幕後主謀。他找偵探的目的，就是爲了清除自己所有的漏洞和疑點。”
“你懷疑這就是我的目的？”小文女俠喝着茶，語氣輕蔑。
“或者，是這個案子有些地方，你不方便出面，需要找一個人來幫你私下查清楚？”餘永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非常銳利了，他盯着對方，表情嚴肅，“你到底還想知道什麼？”
“你是想和我討價還價？”小文女俠輕輕地放下了茶杯，語氣變得冰冷。
餘永看着她，忽然間背生寒意，這個小姑奶奶簡直不可以常人度之。他壓下了自己心中陡起的巨浪，“我們查到了幾個失蹤的船員，他們在出事前幾個月，一起被招進郵輪公司。他們的戶口顯示來自同一個村子。這個村子是一個老山村，前些年修水庫，整村搬遷移民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到過村裡的人。但這個村子的老戶口，卻一直沒有銷掉，反而還比原來增加了人口。負責管這些戶口的派出所民警，前不久剛剛因公殉職了。出了車禍，一輛車上四個人，沒有一個活下來。網上有說法，他們應該是喝了酒。”
“看來你還是有收穫的嘛。你女兒現在已經到了加拿大，參加公司的進修培訓，她表現很不錯。”小文女俠的語氣冰冷，讓餘永不寒而慄，“你的移民手續，我們也開始辦理了。這段時間你還有空，你們不妨繼續查一下，這種已經不存在的村子，到底還有幾個？還有，再查的時候，最好不要驚動當地的公安。免得又死人。”
“幾個？”餘永大吃一驚，他瞪起眼睛，“你能不能對我說句實話，你把我扯進這事，到底想幹什麼。”
“第一，向你女兒證明，她有個能幹的爹，”小文女俠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二，如果你想找到失蹤的瞿雪靜，就繼續查下去。第三，如果你不想惹麻煩上身，就別自己去找麻煩。”
“你的意思，查這事就是我和我女兒移民出國的門票？”
“恰恰相反，讓你出國，是方便你更好地查這個案子。”小文女俠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餘永的不滿。
“這個案子還要出國查？小瞿人現在國外？”餘永差點跳了起來，“你到底還有多少東西還瞞着我？”
小文女俠推了一下墨鏡，正色告誡餘永，“你不要亂猜疑，該告訴你的事，自然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事，你也別惹事上身。我們無冤也無仇，坑你那是損人不利己。你是個聰明人，自個決定吧，想清楚了再給我打電話！”
說完，她毫不客氣地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