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而明淨,深藍的夜空沒有一片雲,沒有一顆星。山風一陣陣的拂過樹林,繁茂的枝葉搖擺的嘩嘩作響。
倒塌的寨門中央燃着一簇小火堆,火苗被山風撥弄的劇烈搖晃。何梟陰沉的坐在火堆前,拿着一根穿着饅頭的木棍放在火上烤。
不遠處,葉玫抱着雙腿靠坐在燻黑的土牆前仰望天空。她臉上的淚已乾涸了,神色木然的就像失了魂。
我爲什麼會在這裡呢?我還能回到我的世界去麼?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卻因爲放走一個人,害死了幾百人。
燒烤饅頭的何梟神色一動,轉頭看向寨門外,一個壯碩的人影從黑暗處緩緩走過來。
“你的人都沒事吧?”
來人點點頭,走到火堆前坐下。“你們下山後,我和大哥就組織弟兄們收拾東西躲到後山去了。”
“空城計。”何梟勾了下嘴角,從包袱裡拿出一個饅頭遞給他。
曹武接過饅頭,撕下一塊放進嘴裡。“大哥料定那大夫會引來官兵。”
“我錯了……”仰望天空的葉玫忽然喃呢自語,“做好人在某些時候只會害人……”
二人擡眼看向葉玫,葉玫卻依然如木。
“葉姑娘沒事吧?”曹武有些擔心。
“她會有什麼事。”何梟不屑的轉回眼光,捏捏烤的熱乎乎外焦裡嫩的饅頭,收回木棍撕下一塊放進嘴裡。
“葉姑娘涉世太淺,這不怪她。”曹武繼續吃饅頭,“大哥也想借此機會洗去山賊身份。”
“官府沒有抓到人,不知會不會善罷甘休。”何梟盯着木棍上的饅頭,火光將他冷硬的俊臉照耀的有些詭異。
曹武微微一笑,“大哥說縣令只是想向朝廷邀功,就算一無所獲,縣令也會找幾個死囚冒充我們兄弟,反正見過我們的人不多。”
何梟點點頭,“這確實是個改頭換面的好機會。”
“只是不知道……”曹武落下笑容,緩緩的嚼着饅頭,“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何梟彎起嘴脣,“不必煩心。”
“對了,我夫人她還好麼?”曹武擡眼看着何梟,眼神中都是擔憂。
何梟也擡眼看着曹武,目中精光閃爍。“你的丈人已將這裡買下,假以時日,這裡就是魏家莊了。”
“魏家莊?”曹武不解。
“魏家莊。”何梟看向變成木頭人的葉玫。
縣令嚴千化惱怒的在堂內踱步。這次圍剿山賊,他可下了血本。不但徵集了一
千多匹良駒,還自掏腰包給那些膽小如鼠的大頭兵們一人一兩銀子的安家費。可如今一千多兩銀子卻只換回空手而歸,這銀兩花的太冤枉了!
站在一旁一臉奸相的師爺忽然揚起一個詭笑,走上前來低聲說道:“大人,您不必煩憂,這曹家三兄弟不是已經抓住了麼?”
嚴千化停住腳步,皺着眉頭擡眼看他。
“可惜他們已經死了。”師爺手持摺扇虛空一點,一雙鼠眼賊光四射。
“哦——”嚴千化恍然大悟,撫着鬍鬚點頭說道:“確實是死了。”
一名衙役從門外跑進來單膝跪地,雙手拿着一封書信舉過頭頂,大聲說道:“大人,姜捕頭來報!”
嚴千化神色一頓,忙上前拿過書信。衙役告退離去,嚴千化打開書信看了一遍。
看罷,他將書信遞給師爺,臉上揚起一個愉悅的笑容。“師爺,本官的一千多兩賺回來了。”
師爺接過書信,看過後賠笑哈腰的猛拍馬屁。“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大人真是財運亨通步步高昇啊!”
嚴千化得意的撫着鬍鬚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師爺放心!本官不會虧待你的!哈哈哈哈……”
一隻蟑螂順着潮溼的石壁爬到一個鼓起的舊被子上,它停住爪子休息一下,動動長細的鬚子,繼續往前爬。順着蜿蜒的被子一溜煙爬到一個白白嫩嫩爪感很好的東西上,它又想休息,突然“啪”的一聲脆響,它被一隻白嫩的手拍扁了。
“嗯?”葉玫皺皺眉,睜開眼,抓起臉上奇怪的東西一看。“啊——蟑螂啊——”葉玫尖叫着翻身而起,一陣風的跑出去。她的尖叫聲把洞裡睡覺的人驚醒,衆人打了個寒戰睜開眼,莫名其妙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葉玫跑到洞外,左右看看,看到林子旁邊有條小河,便跑過去蹲在河邊用力洗臉洗手。瘋狂的洗過之後,葉玫氣喘吁吁的鎮定下來,驚異的轉頭打量周圍。這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到處一片濃密的綠色。高高的草叢,鮮嫩的野花,撲鼻的清新香氣。
“呼,呼,這又是哪裡?”
“這是後山的山洞,我們的藏身之所。”穿着一身破舊灰袍的曹舟手裡拿着一本書,踩着野草緩緩走來。
葉玫猛地回頭,看到曹舟後吃驚的睜大眼。“大寨主!你沒死啊!”
“呵呵呵……託你的福,還活的好好的。”曹舟笑呵呵的走到葉玫跟前,蹲下來撩了點河水喝一口。
“託我的福?”葉玫表情怪異的看着曹舟,“
你是鬼魂麼?來找我報仇的?”
“呵呵呵……”曹舟一陣發笑,“你摸摸 我,看我是鬼還是活人。”
葉玫撅起嘴,揚手摸摸曹舟的臉,那是溫熱的一層皮。“好像是活人,難道我在做夢嗎?”
“你不是做夢,我們的確平安無事。”有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葉玫再次回頭,這次走過來的是曹武。
“你們真的都沒事?”葉玫驚喜的咧開嘴。
“我們都沒事,”曹武走到葉玫的另一邊蹲下,也捧起河水解渴。“大哥猜到那大夫會引來官兵,你們下山後我們便躲到這裡來了。”
“呼——太好了。”葉玫拍拍胸口長出一口氣。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後不要輕易相信他人。”曹舟站起身,揹着手看向山洞。“如今我們再無容身之處了。”
“不會的不會的!”葉玫急忙站起來說道:“大嫂找到爹爹了,他們已經買下三叉嶺和山腳下的一片地,你們今後就可以不用做山賊了!”
“怕是要改名換姓了。”曹武用袖子擦擦臉上的水站起身,“曹家三兄弟已被官府捉拿,畏罪自縊在大牢中,縣令這次肯定升官發財。”
曹舟揚起一個輕鬆的笑容,“縣令升官一走,這九水縣便再也無人能威脅我們。”
“你們怎麼知道這些的?”葉玫不明白的歪腦袋。
“我猜的。”曹舟鬼鬼的揚揚眉,擠擠眼。
三人回到山洞,細長的山洞裡擠滿了人。葉玫找不到何梟,也找不到曹雄和被蛇咬傷的鐵蛋。曹武說昨天夜裡,何梟駕車將曹雄和鐵蛋送到山下的村子養傷。這山洞潮溼,對他們的傷很不利。
葉玫心裡愧疚,請曹舟和曹武原諒她。曹舟語重心長的說如今世道腐朽,做好人需先求自保才行。曹武不忍葉玫自責,說他們正可藉此機會從良,讓她不必往心裡去。
葉玫吃了點乾糧,來到洞外坐在河邊想心事。她莫名其妙的變成這個奇怪時空的女魔頭,雖然有了美貌,卻陷身在重重危險之中。爲了保命,她把自己與武功高強的何梟栓在一起。可何梟要報仇,他的仇家是朝廷,將來的路危機四伏,她該怎麼辦?
怪不得何梟那麼冷,全家一百多口被朝廷殺害,這刻骨銘心的仇恨沒有把他逼瘋真是萬幸。不,說不定他已經瘋了。
“葉姑娘。”
葉玫回過神,轉頭一看,曹舟揹着手站在洞口微笑。
“既然要改名換姓,請姑娘與我們參詳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