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院門外傳來了馬車聲。
菁娘忙過去看,接着便領了一個人進院,是個乾乾淨淨穿着深藍色衣服的年輕男子。
男子見了她行禮道:“七小姐,家主讓我接您回大宅。”
柳寒兮不認得他,就看着菁娘,菁娘忙告訴她:“這位是家裡三管家樓鳳至。”
“回去做什麼?”柳寒兮把玩着衣服袖子道。
“家主說有事與您商量,還務必請您過去。”樓鳳至邊禮邊答。
本來柳寒兮想拒絕,那宅子裡都不知道是些什麼牛鬼蛇神呢!可一看菁孃的臉色,又怕她爲難,只好說:“那我換身衣服再走。”
“是,我在院子裡等您。”樓鳳至禮道。
既然要去,那就換身戰袍,讓他們見識見識!她換上了一早看中的那身桃紅帶銀邊的衣裙,十分嬌俏可人,又讓菁娘給梳了漂亮的髮髻,需得插步搖,那樣一步三晃,纔會顯得婀娜多姿、風情萬種。
柳寒兮再走回院子時,明顯感覺到樓鳳至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接着便恢復如常,請她和菁娘上了車。
這樓鳳至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但老成得很,這樣的年紀能做到三管家,想也是有些手段的,柳寒兮多留了點意。
當柳寒兮被菁娘扶下了車時,擡頭就看到青磚高牆、紅漆大門、青瓦飛檐,好不氣派,不由冷笑一聲。
同樣是兒女,這七小姐過的什麼日子,這些人又是過得什麼日子,太不公平了。物質上差些就算了,父不親母不愛就算了,偏還要欺負人家。
院子裡比外面更加氣派,不愧是天都首富,無處不顯奢華。
三人走到第二進院子裡,迎面碰上了兩個衣着華麗的小姐,一個又高又胖,另一個身材中等,五官看起來都還算是漂亮的。
“大小姐,五小姐。”菁娘主動輕聲道,柳寒兮明顯感覺到了菁孃的緊張。
柳冰蓮在家裡最得寵,招了上門女婿留在家裡,柳冰瑩最近和夫家鬧不和,就回家住了些日子。
兩姐妹看到柳寒兮身着豔麗的衣服,高高昂起頭走路,吃了一驚。
“喲,七妹妹醒了?氣色不錯啊!”柳冰蓮茶裡茶氣道,一邊揮手讓樓鳳至退下。
“託大姐的福,好着呢!”柳寒兮聲如洪鐘,“您也不錯,這才幾日不見,又胖了一大圈!”
“睡了幾天,嘴倒是長進了!”柳冰瑩冷哼一聲。
“那是,長進的還有別的地方呢!以後五姐就知道了。”柳寒兮毫不示弱。
兩人面面相覷,顯然還不太能適應這個溫柔又懦弱的妹妹變成現在這樣。她們也是將將才知道,這位七妹妹若站得筆直,竟高過她們不少。
此時,幾人正站在院中荷池邊的石子道上。若要到廳中去,必須經過這裡一段。
柳冰蓮突然朝柳寒兮奔了過來,伸出肉乎乎的雙手要推她,這是要故技重施啊!
“今天絕不放過她!”柳寒兮一咬牙抓住柳冰蓮的手,向後往池中倒去,柳冰蓮也被她帶到了水裡,兩人濺起一片水花。
落入水中的柳寒兮如一條魚水般自由,她知道柳七小姐是不會游泳的,但是她也知道只要不怕水,人人都可以會游泳。果然她在水中舒展身體,就能夠像現代一樣暢遊,一點問題也沒有,而且柳七小姐的身體不是她想的那麼柔弱。
柳冰蓮由於體胖還真不容易沉,再加上衣裙的浮力,竟撲騰着露出了頭。
水下的柳寒兮不可依,她未露頭,在水裡抱住柳冰蓮的腿,將她帶離岸邊,接着又把她拉進水中,再鬆開讓她自己冒出水面,如此反覆了三四次,直到她喝飽了水。
她看差不多,正想將柳冰蓮送上水面去,不想又有人跳到了水裡,還是兩人,他們飛快地朝柳寒兮與柳冰蓮游過來。
近了,柳寒兮先認出一人是樓鳳至,另一人不認得。這人遊得比樓鳳至快,他沒有去管柳冰蓮,而是攬了柳寒兮的腰,要將她帶出水面。她只覺得有些眼熟,但拒絕讓人救,這可是一名自由泳獎牌獲得者的小驕傲,她推開那人,以極其優美而快速的姿勢往岸邊游去。因爲她看到樓鳳至雖開頭衝她而來,此時已經朝柳冰蓮去了。
是他……華青空!她心想,華青空沒有穿道袍,所以剛纔沒有認出來。
柳寒兮很快回到了岸上,樓鳳至要吃力些,過了一會兒纔將柳冰蓮帶到了岸上。
春寒料峭,柳寒兮剛纔玩得開心,出了水才覺得刺骨的冷,就有人將一件還帶着體溫的披風裹到了她身上,側臉一看,卻沒有人。
華青空在別院找不到柳寒兮,跟着自己天師符蹤跡來到了柳家院外。透過牆就看到她落水,這才穿牆而入來救。此時他又到了牆外,咧嘴輕笑了一下,滿是戲謔的味道。
院子裡一片慌亂,大家都在看大小姐如何了,卻沒有人理七小姐。
“菁娘,走!”柳寒兮冷冷道,她裹緊身上的披風,轉身就走,菁娘忙跟上。
“站住!”柳賢之冷冷的聲音傳來,“來人,帶七小姐換衣!”
柳寒兮站住了,先去換衣。
等她再回到廳裡時,其他人都不在了,只有柳賢之。
“今日叫你來,是想跟你說,萬家的婚事退了。”柳賢之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七女兒,甚是頭疼。
“知道。”柳寒兮痛快地答,她可不想這麼快嫁人,都還沒有開始在天都好好玩玩。
“另還有一家來提親了,人家也不嫌你,你這些日子老老實實地,不要出別院,等我……”
“啊!萬家的事都剛剛平息,你又來?還想死幾個你才高興?!真是碰到鬼了!什麼爹啊!專坑女兒的爹嗎?”柳寒兮氣不打一處來。
“你!放肆!”柳賢之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自己都吃了痛,臉都變形了。
“您就消停兩天吧!是想結婚當晚讓來賓欣賞百鬼朝拜嗎?!”柳寒兮並不打算收口,就想放肆下去。
“啪!”一聲脆響,柳賢之的巴掌落在了她的左臉上。
她有些吃驚,沒想到長到這二十多歲,居然被個老東西給打了一耳光。
“那你就等着瞧,我們看看這位,能活幾集!”柳寒兮操起桌上的茶,全數潑到了柳賢之的身上。
“這地方是沒法待了。”柳寒兮握了正抹淚的菁孃的手。
一頓折騰,天已近黃昏。兩人沒有馬車送,走路回別院,那是一段非常長非常長的路。
還好,她們看到了騎馬來迎的冉星途。
兩人騎到馬上,由冉星途牽着往家走。
可是,那是家嗎?
“星途!”柳寒兮進了院門就叫道。
“小姐,什麼事?”
“你帶菁娘去沐州吧!不要再回來。”她輕聲道。
做爲一個現代人,她有信心在這御神國活得很好。她之前估算了家裡的那些個首飾能賣不少錢,到時換個地方做點小生意肯定是一點問題沒有。
爲何要去沐州,是因爲冉星途在天都的知名學堂裡上學,武功、學問都是數一數二的,深得他先生的喜愛。但是他家世平平,想要留在天都任職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於是他的老師薦了他去沐州沐陽郡四館之一的史學館任職,算便幫他仕途的開了個好頭。
柳寒兮想,這可是個省級公務部門的offer啊!
“小姐也一起去!”冉星途立即道。
柳寒兮搖搖頭:“那我能躲幾天?你都在公務部門上班了,柳賢之找我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我們要分開行動。而且,你只有做了大官,大到柳賢之都怕,那樣我和菁娘纔有依靠,到時,我們就可以住在一起了。”
大家都知道她說得有理,三人默默無語地坐了好久才各自回屋休息。
柳寒兮進了屋卻沒有睡,她在靜待夜深。
她知道兩人無論如何也舍不下她,冉星途一定是寧願放棄仕途也要守護她,於是她決定自己走。
在這個家裡只不過待了三天,感情已是不一般了。
柳寒兮將妝臺上的首飾分成兩份,都用帕子包好,一半仍放在妝臺上,一半放進了一個揹包。那是上午指導菁娘幫她做的,準備出門時用。她在網絡上學的一種快速將衣服縫成揹包的方法,兩人本來是好玩,沒想到這就派上了用場。
她又帶了些隨身的衣物,便悄悄出了門。
可是剛到院門外,就撞到一個人身上,就差驚叫出聲了。
柳寒兮一看是原來是樓鳳至。
正要開口,樓鳳至就將一卷東西塞進她的手中然後就匆匆離開了。打開一看,是幾張銀票,一共三百兩。
好傢伙,這麼多錢,他怎麼知道自己要跑?!
不管了,有錢好辦事,先留着,以後掙錢了再還給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