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到一半,突然驚醒,擡頭看,他站在枕邊望着窗戶外面,不知在想什麼。
我半迷糊的支起身伸手攬住他含糊的說:“不要跑出去……你現在這個樣子是要被捉進動物園的……”不知道魔法世界有沒有動物園。
他低頭看我,似乎嘆了口氣,湊過來咬了下我的鼻子,又舔了幾下。
我似乎能聽見他說:睡吧。
我隨即又沉入黑甜鄉。
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我從牀上爬起來時他也早就醒了,蹲在書桌上鄙視的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現在蓬頭垢面的不好看,但誰一大早起來都是這個樣子。只好灰溜溜的跑進浴室,盤算着或許住同一個房間不是一個好主意,但他如果不在眼前,我反而更擔心。
下樓吃早飯時,媽媽說今天上午就要帶他去打疫苗,嚇得我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吱吱唔唔的不知怎麼回絕纔好,他是個人,雖然現在變成東西,誰知道里面算人算動物,用了動物的疫苗會不會有問題?
爸爸在一旁說最好問問寵物醫生他吃什麼,狗糧到底行不行,還是要準備特殊的食物。還有,到底需不需要拔牙,免得他再咬傷我。
我發現媽媽和爸爸沒有說不許我養,要是一年以前,哪怕是養只小狗小貓他們也要再三考慮,結果我離開他們一年卻變得如此好說話。
我打賭現在不管我提什麼要求,哪怕要去迪士尼也會全票通過。
這種變化實在讓我心酸。
我說:“……還是不要去寵物醫院吧,我害怕他們會報警,不讓我養斯利沃。”
我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抱着他,他也嗚嗚叫着鑽到我懷裡,一副害怕的樣子。
實在配合默契,我知道他是不願意去打針拔牙,趕緊趁機多抱一會兒。爸爸媽媽抱他的時候,他都乖得很,我抱,他就掙扎,差別待遇的很明顯。
爸爸摸着下巴想了想,同意了不去醫院,不知道他跟媽媽是不是有什麼別的辦法。但聽到不用把他帶到醫院裡去打疫苗拔牙我還是鬆了一口氣。
然後媽媽就說她今天上午會去附近的學校看一看,能不能接受我下個學期入學,如果參加今年的考試的話,需要準備哪些課程。
她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出去,可是他卻在後面咬着我的衣角,我就搖搖頭,送走了爸爸和媽媽。等他們的汽車開出院子,他一溜煙就跑上了樓,我連忙跟在他後面。
“斯利沃?”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叫這個名字,他的本名實在太顯眼了,如果被有心人士聽到,只怕沒有那麼簡單。
他跑進我的臥室,從書桌上叼出紙筆,艱難的寫着什麼。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感覺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我,他現在絕對不會這麼悽慘。恐怕讓他打我一頓也找不回來。
我專心的看着他劃出的東西,倒像是一個咒語。他氣喘吁吁的劃完,把紙踢到我面前。
我仔細看,前半部分是魔杖的起勢和收勢,下面則是咒語。
我看了看他,他呲着牙衝我擺出一副兇惡的樣子。
我拿出那根他送來給我的魔杖,現在才發現魔杖尾端還鑲着一顆漂亮的寶石,杖身雕琢着精細的花紋,真是華麗非凡。
我不敢念出聲,害怕他故意寫出一個能夠召來救兵的魔咒,但這個魔咒出奇的好學,我幾是揮了幾下就感覺到魔力按照正確的方式在體內流動。嚇得我趕緊停下來,卻看到他滿意的點頭,並踢來的第二張紙,上面是另一個魔咒。
我拿着第二張紙讀上面的咒語,百分之八十確定這應該是一個變形術的解咒,雖然課本上沒有這一個咒語,但麥格教授教過變形咒的變化模式,裡面有幾個非常眼熟的字符。
原來他是想變回來了,這倒是沒問題。我盤算着等他變回來一定要好好求他原諒,然後去拿了條毯子圍着他,害怕一會看到他光溜溜的樣子。
看到我拿毯子圍着他,他蹲在地板上兇惡的看着我,邪惡的呲出一口白森森的小尖牙,估計是想起來我對他都做過些什麼。
我瑟縮了一下,正準備練習第二個咒語,他卻突然跳出來將第一張紙疊在第二張上面,再三踏步。
我看了一會兒,試探的問:“你是說兩個咒語一起用?”
他踢了一下第一張紙,我又問:“先用第一個再用第二個?”
他踩在兩張紙上咆哮,幾乎想衝上來咬我,我連忙表示明白了,看來如果他當教授,只怕跟斯內普教授一樣討厭赫夫帕夫,真是沒有絲毫的耐心。
我一邊點頭一邊向他求饒:“我明白了,是說第一個和第二個連着用,對吧?”
我試了試,驚訝的發現第一個咒語更像一個起手勢,實際上可以跟任何一個魔咒連在一起用,卻不會有遲滯的感覺。
半小時後,我指着他念咒,眼前突然白花花的一片,嚇得我立刻背轉身不敢看他,聽到身後腳步連響邁向衣櫥,少頃,他在我的背後輕咳,傲慢至極。
我顫抖回身,頓覺這間臥室變小了一半,他站在面前,一臉想將我千刀萬剮的血腥。
他冷笑着,突然劈手奪過我手中的魔杖,抵在我的額頭上使勁點,說:“……赫夫帕夫!像你這種的廢物就應該在進校的那一天推進湖裡去!”
我自知理虧,見他步步緊逼,於是步步後退,一個踉蹌倒在牀上。
他穿着不知從哪裡來的巫師袍,可能是他用我衣櫥裡的衣服變出來的,銀色鑲邊的黑色袍子,華麗而不張揚,就是釦子一直扣到脖子根,看起來有些彆扭,這個款式等他四十歲以後再穿會更適合,現在穿看起來有些老氣。
現在他像一個戰勝的國王一樣環視着我這間斗室,一臉的輕鄙。
他重重哼了一聲,說:“老鼠也能打敗大象,我倒是小看你了。”
這大概可以算是誇獎,我驚訝的發現他似乎並沒有生氣,這可真是意外。
他長腿一跨流裡流氣的坐到書桌上,打量着我像在稱重,輕笑一聲說:“就給你一個向我道歉的機會。我暫時不想回家,就留在這裡了。”
看他這副輕鬆的樣子,如果我不是瞭解他的話,一定會被他騙過去,真以爲他只是想過一個麻瓜的暑假。
我沉住氣等他向下說,他扔過來一根魔杖,這根要樸素的多,沒有花哨的花紋和多餘的寶石點綴,根本是扔到地上都沒人撿的那一種。
他冷着臉說:“你用這根魔杖,我先教你怎麼隱藏它。”
他的手豎起來,示意我專心看,只見他的手隨意活動了一下,好像只是活動一下手指,一根魔杖就從虛空中浮現出來,落到他手中。
他看到我驚訝的樣子,嚴肅的說:“比起將魔杖放在口袋裡,這樣更保險。也不會被人察覺。”
十分鐘後在他的高壓教學下,我學會了這一技術。
他滿意的點頭,帶着我下樓,看他要走出門,我連忙拉着他說:“你這樣不能出去!”他穿着巫師袍走到外面去一定會被圍觀!
他一怔,似乎是剛剛想起這個問題,惱羞成怒的對着我吼:“我不會穿麻瓜的衣服!”
十分鐘後,穿着襯衣牛仔褲的他跟在我後面,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出了門。
他拿着地圖,帶着我跑遍了紫丁香小區,一邊走一邊教我怎麼隱藏我的家。這其實並沒有多難,似乎在他的小時候就已經學會建造自己的秘密基地。
霍格沃茲魔法學校使用的是麻瓜驅逐咒,任何一個麻瓜走近學校都會立刻離開。而他使用的卻是巫師驅逐咒。
在他的眼中,這個咒語似乎十分常見:“其實這個咒語針對的是具有魔力的生物。我以前學的時候是不想讓家養小精靈進去打掃我的房間,後來我的爸爸教我使用更高深的。”
他說這個咒語對強大的巫師是沒有用的,但可以給我們示警。咒語不難,在特定標示過的土地下施了咒然後用土埋起來就可以。
我跟着他走遍了紫丁香小區,在十二個地方施了咒。他說這個咒語在發動的時候,走進來的巫師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但我們卻可以有足夠的時間逃跑。
我問他跑到哪裡去,他說:“你一家人都是麻瓜,最好是準備一個門鑰匙,放在一個安全穩妥的地方。”
似乎一夜之間他就有了一套萬全的計劃。我沒有問他爲什麼突然我家附近需要設計防巫師的咒語,也沒有問他爲什麼就決定留在我家。這種事就是問他,要麼他不說,說也未必說實話。
在某些方面,他能教給我的東西是在霍格沃茲裡都學不到的。所以我安靜的聽他說,最後決定明天寫信郵購一個門鑰匙。
趕在媽媽回家前,我們跑回家,他又變回了斯利沃的樣子,我看着他自在從容的在家裡走來走去,說不出的古怪。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漸漸涌上心頭。
午飯後,媽媽拿出幾支針說這是從寵物醫院買回來的疫苗,她說:“不去寵物醫院打也可以,但一定要打,不然不能養它。”
媽媽爲了保護我,下定決心一定要給他打疫苗。這次我可攔不住了,但他居然乖巧的臥在桌子上,一點也不反抗讓媽媽把針打完。
媽媽一邊順着他的毛一邊哄道:“別怕,每年社區內流浪野貓的疫苗都是我們自己打的,已經很熟練了。”
媽媽手勢的確乾脆利落,幾下就完了。午飯後爸爸打了個電話回來,問了媽媽上午去問學校的事,又問我上午作了什麼,足打了半小時才掛電話,還保證今天一定早點回家。我們可以出去吃飯。
媽媽就趕我回房間睡午覺,午睡醒來後,她說要帶我出門逛街買衣服,還說要去學校看一看。
她摸着我的頭說:“看你喜歡哪一所學校,我找了兩所,都願意接受你入學。”
我不安的看着他,不想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可是又不想拒絕媽媽,結果他跳過來咬了咬我的指頭,彷彿在說放他一個人在家也沒關係。
我幾乎都打算帶着寵物箱子一起出門了,又覺得這樣更顯眼,最後只能放他一個人在家,再三交待他一定要躲好,如果有人來絕對不要出來。媽媽一臉好笑的拉我出門。
她說:“你還跟他說話,難道斯利沃聽得懂你說什麼?”
雖然她一副講笑話的口氣,我卻出了一身冷汗。下回跟他說話還是避一下人的好。
媽媽開着車先帶我去看了兩所學校,我選中了第一所,媽媽也覺得第一所好。校長接待了我們,跟我聊了會天就說可以接收我作爲中學一年級入校,就跟着今天九月的新生一起入學,開學後一個月對我進行測試,看能不能跟上學習速度。
媽媽似乎對他們說的是我在外地休養,纔會有一年沒有上學。
離開學校媽媽帶我直奔商業街,一年過去我長高不少,快到一米五了。大買特買之後又去了理髮店,在媽媽和理髮師的共同努力下,我剪了一個有些時尚的短髮,還染了顏色。理髮師說我的頭髮顏色不太平均,缺乏光澤和層次感,他花了一個小時,染了三四種顏色,構成非常完美的層次,最後鏡子裡我的頭髮的確像明星一樣閃亮,不過當我看到賬單時差一點跳起來,居然要一百多塊!!
媽媽歡天喜地的付了錢帶我出門,似乎花一百多塊英鎊理個頭一點也不貴。要知道平常她去的美髮店最貴也不過三十幾塊而已。
換上新買的衣服,我們一家三口去吃晚餐。爸爸一回家看到我的新發型也是讚不絕口,我在一旁再三重讀一百多塊這句話也沒有讓他皺一皺眉。我痛苦的發現,如果我不是現在的我,而是一個真正的十二歲小女孩的話,應該早就美的找不着邊了。但我只覺得爸爸媽媽在把我送到魔法世界一年之後,對我的愛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在餐廳,爸爸先是送給媽媽一條鑽石項鍊,又送給我一條鑽石手鍊,說現在我們家終於又在一起了。他緊緊抱着我說再也不讓我到外面去了,一輩子都留在他身旁。
從我發現自己是巫師,這個世界是魔法世界以來,一直都想勸說他們再生一個孩子。之前只是狀如天真的說好想有個弟弟妹妹,但他們似乎一直沒聽懂。
今天本來想再勸一勸他們的,可是餐桌上的氣氛又讓我開不了口。直到回家也沒有機會提起這件事。
我覺得或許再有一個普通的孩子對他們更好,有時我甚至都想跑得遠遠的,戰爭結束再回來。但一方面是因爲現在年紀太小,另一方面我也不想離開家。
坐在爸爸的懷裡,耍賴讓他揹我,媽媽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這樣的家,我捨不得離開。
吃完晚餐回到家已經十點了,洗過澡媽媽就趕我上牀,我回到臥室就想起忘了給他準備吃的,看着他端坐在陰影中我開始不安起來。
打開燈,原本想拉開窗簾,但想到他在屋子裡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最好他在這裡的這段時間都不要拉窗簾吧。
回頭準備向他道歉,看他想吃什麼我去給他做,結果卻看到他怔愣的看着我,雖然雪貂的臉看不出表情,但呆滯沒反應還是很明顯的。
我戳戳他,他一激靈,反射性的就呲起牙對我吼,我連忙擺手問他餓不餓,他又愣了一次。
我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如果是以前,大概會立刻咬着我的手跑到廚房去了,又等了一會兒,他反應過來,跳腳,轉圈,我實在不能理解他的意思,鎖好門後舉起魔杖打算把他變回來。
他卻一個飛躍打落我手中的魔杖,居然不想變回來。
我更加不解,這時媽媽在門外敲門,說:“貝比,怎麼把門鎖了?”
我連忙去開門,媽媽端着托盤進來一看到他就說:“忘了給斯利沃準備吃的東西了,回家就找他,果然在你這裡。”
他輕巧的跳下書桌竄到媽媽腳邊,一副溫馴的樣子。媽媽把盤子放在他面前,打開後我一看,原來是幾塊白水煮的雞胸肉,還有一些麪包邊,應該是作三明治時切下來的。這明顯就是剩飯,看得我心驚膽戰。
他卻只是一頓,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來。我蹲在他旁邊一陣心酸,媽媽一邊摸着他的背毛一邊說明天會給他買更多的雞肉吃。
他舔舔媽媽的手,完全就是一個寵物的樣子。
看到他這樣,我突然覺得事情可能不像我想的那麼簡單,他這樣忍辱負重,一定是有很嚴重的事發生了,爲了留在我家纔會這麼溫馴。
等他吃完,媽媽抱他起來湊近聞了聞說:“沒有味道,那明天再洗澡吧。”然後跟我說晚安關門下樓。
我施下一個靜音咒,用魔杖指着他嚴肅的問:“你爲什麼要留在我家?馬爾福家出什麼事了?”
如果他會把危險帶到我家裡來,那麼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再留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