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承涓趕至南城門之時,發現自己這一方正遭受兩股兵力的攻擊,待他定睛一看,只見亂軍之中兩面旗幟在揮舞着,一面寫着劉,另一面則是蕭,見得這般景象,王承涓心中頓時涼了半截,他知道西南面的蕭懷武與劉耀定然暗中達成了謀種盟約,意欲謀取這遂州城了。
想那蕭懷武擁有全蜀國最龐大的情報系統---中團,又以邊鎮戎州爲駐軍基地,此人在王衍執政之時便官運亨通,連皇親國戚都要畏懼三分,此刻那王衍已經被王宗弼軟禁,成了傀儡,蜀國四分五裂,而西南一片,蕭懷武一家獨大,如今與劉耀結成盟友,王家夾在中間,自是不好受。
王承涓心道,遂州乃我王家與山南東道節度使連接要塞,此刻自己低估了形勢,所帶兵力不足,東面王宗戚又不來援助,只怕遂州要拱手讓人了,爲了避免自己更大的損失,只得領着大軍先退回成都,讓父親定奪了。
然而戰鬥還在繼續,他所帶的一萬騎兵已經只剩一半了,步兵剛剛參戰,奈何對方人數倍於自己,打的亦很是吃力,當下,他便命令大軍,撤往北城門,沿原路返回成都。
這一場遂州的爭奪戰就在夜幕降臨中偃旗息鼓了。
王承涓大概做夢都不會想到,此刻的王宗戚正在合州觀望,其實王宗戚的做法也合情合理,他們兩家本身在朝之時只是交好,如今蜀國勢力割據,作爲朋友的他在自己勢力受損之前,自然不會拿出老底來給他人做嫁衣了,只是目光短淺的他卻不知道,一旦劉蕭兩家將王宗弼吞掉了,他的死期也將不遠。
此刻已經夜幕降臨了,半彎的月牙兒悄悄地從雲旁露出了頭角。
戰爭過後的遂州城內,雖然街道上仍然一片狼藉,然而,生在這動盪時代的人們大概習慣了這樣的場面,街道上已經陸續的出現了人的影子,一些個攤位,酒樓,甚至青樓都打開了門重新開張了。
劉耀等人駐軍北城門,蕭義文駐軍南城門,在王承涓撤退之後,他們兩人相約晚飯過後在榮昌酒樓一敘。
“耀哥哥,你真要去與那姓蕭的見面嗎?”蔣碧菁小心翼翼地給劉耀的左臂膀換藥重新包紮,她從劉耀口中知道,那榮昌酒樓實際上是中團在遂州的一處秘密當口,那麼這一來肯定要與淳于清見面的了,所以才這麼問道。
“恩,適才我們約好敘與榮昌酒樓,其實你以爲真的如他所說把酒言歡嗎,我與他又不相熟,何來言歡,與他見面有兩個目的,其一,他率軍前來,按盟約,我們自該將遂州讓與他,一些交接問題要談一番,其二,關於我們兩家今後的方向自該好好詳談一番,好讓兩家的結盟名至實歸。”劉耀解釋道。
“耀哥哥,人家知道你有公事,就是你能不能也帶我一同前往,我怕那中團的人耍些詭計,我去了也安心些。”蔣碧菁輕輕道,一雙美眸裝滿希冀的神色,蔣碧菁的心思是想見見那位傳說中的**,究竟美到什麼程度了,讓利州的人都稱讚不已,當然心中也是起了一番比較之意了。
劉耀便見不得這樣的神色,反正去那也是談公事,就不必遮遮掩掩的了,便道:“好,你要去就跟着去吧。”
蔣碧菁聽興奮地在劉耀臉上蜻蜓點水般的一點,道:“恩,耀哥哥,我不會給你丟人的。”她說這話的意思,也就是說,不會在把自己對淳于清的不滿表現出來。
榮昌酒樓。
當初蕭義山的事情,淳于清是如實報與了遠在戎州的蕭懷武,並說是自己爲保清白失手將蕭義山打瘋了,她與劉耀的那段插曲自然忽略不計了,那蕭懷武大罵蕭義山荒唐,對淳于清的做法表示贊同,蕭義雲見得淳于清免不了安慰一番,並說自己那義弟的確荒唐胡鬧,只是任誰也察覺不到這廝深邃的眸裡閃過的‘鋒芒’。
“劉兄,蕭某恭候多時。”蕭義文見得劉耀等人來到酒樓門口,很是客氣走出門來相迎。
“蕭兄,不必如此客氣。”劉耀拱手抱拳道。
“這兩位是?”蕭義文問道。
“這是拙荊,蔣碧菁,這是家將,紀雲。”劉耀介紹道。
“二位有禮了。”蕭義文道。
蔣碧菁和紀雲各自無聲地作了還禮的姿勢。
“劉兄,請---”蕭義文側身,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劉耀微微躬身進了門,後面的紀雲與蔣碧菁也跟了進去。
來到二樓的一雅間門口,淳于清從房裡走了出來,伊人依舊一襲綠衫便似那天然雕飾的芙蓉般脫俗,蔣碧菁一見得那女子猜出了她的身份,心暗自道,這女子果然妖豔,是男子見了都要心動,耀哥哥是男人,自不能倖免,心中泛着微微的酸意。
“劉兄,想必不必蕭某介紹了吧,這位便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義妹,淳于清。”蕭義文道。
淳于清眸光在留意到了劉耀左臂膀上包紮的痕跡,露出關懷的神色,待眼色稍稍移動,見得劉耀後邊跟着一身着紫色緊身上杉,腳踏棕色長靴,美麗中帶了幾分英姿的女子,一雙美眸也在打量着她,聰慧的淳于清便猜到了這肯定是劉耀新過門的雙姝之一蔣碧菁了,剛到嘴邊想對劉耀關懷的幾句話便嚥了下去,眸裡立即流出了幾分幽怨了。
“認得,認得。”劉耀見得兩女子相視,訕訕地答道。
淳于清嬌滴滴地道:“妾身不曾相迎還忘大人見諒。”
“淳于姑娘不必客氣。”劉耀還禮道。
“想必這位便是夫人吧,真是位巾幗**。”淳于清見得蔣碧菁的眼神注視着自己讚美道。
“淳于姑娘謬讚了,妾愧不敢當,姑娘纔是真正的美豔驚人呢。”別看蔣碧菁平時大大咧咧的不拘小節,這要真正經起來還真有那麼點少婦的韻味了。
“幾位別顧着說話了,請裡面寬坐。”蕭義文道,幾人紛紛還禮。
進的門來
桌面上放了幾罈美酒,和一些下酒的小菜,那蕭義文便道:“劉兄,幾位請寬坐,在下略備薄酒欲與劉兄一醉方休。”
“劉某量淺,還望蕭兄杯下留情。”劉耀坐下道。
“劉兄,這遂州能攻下,全靠劉兄的鼎力相助,蕭某感激不盡,來!願你我兩家盟友長久堅固,蕭某先乾爲敬!”蕭義文恭敬地給劉耀倒着酒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蕭兄客氣了,劉某未曾出多少力氣,實在汗顏。”劉耀亦飲盡杯中之酒,接着道:
“這遂州雖被我等攻下,但恐怕王宗弼等人不肯善罷甘休,還忘蕭兄要時刻留意。”
“劉兄大可放心,那王宗弼知道你我兩家已成盟友,兩方成夾擊之勢,定然不敢貿然出兵,除非王宗戚肯堅定地站在他的一方,就算他真敢來,我戎州,雅州戌兵不少,亦不會怕他,再說,北部我蕭家不是還有你這個盟友嗎。”蕭義文分析道,劉耀聽的點點頭,表示贊同。
“只是,此番劉兄回去利州,北部局勢紛亂,不知有何打算?”蕭義文問道。
“眼下北部局勢的確動盪,劉某才疏學淺,對於前路甚是迷茫,不知依蕭兄來講,劉某該如何行走才爲上策呢。”劉耀謙卑道,他自然心中有了自己的計劃,只是這樣的計劃怎好隨意透露給外人呢。
蕭義文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似乎看穿了劉耀的心思,卻道:“依蕭某愚見,北部此刻雖被王承肇先動手,佔去了興州等幾座小城,然而他的老巢遠在鬻州,供給便有些困難了。
此刻他駐軍興州,攻打成州,以戰養戰,興州一帶百姓都逃光走光了,他下一步定然欲奪秦州,可是劉兄你別小看了秦州駐將安重霸,此人雖然是棵牆頭草,帶兵打仗卻是有一手,當初後唐軍前來之時,若他盡力一戰,那郭崇濤還不一定能如此順利拿下秦州呢。”
蕭義文頓了頓接着分析道:“所以依蕭某看來,王承肇肯定是要吃苦頭的,然而劉兄根基在利州,與那王承肇相比,首先就有了地利的優勢,再者,適才我在戰場上觀劉兄這些兵馬驍勇善戰,比一般的蜀軍勇猛數倍,想來定是劉兄訓練有方,若等到那兩方打的不可開交之時,劉兄便可坐收漁人之利。”
這廝道出的策略大至與劉耀初始心中所想相似,更多的是劉耀還想多等待一會,待得那王承肇與安重霸拼的元氣大傷之時,劉耀趁着離巴州,鬻州相近,一舉先將王承肇的老巢給端了,讓他成爲一股遊勇在興州一帶亂竄,只是那王承肇敢親自帶兵出戰,家中定有重兵防守,此計還有待商榷,那蕭義文的計策其實亦爲一條上策,待回到利州可以好好考慮。
“蕭兄果然高見!”劉耀稱讚道。
“來來,莫顧着講話,品嚐一下我這新近釀造的馬乳酒味道如何。”淳于清拿起桌下的一罈酒打斷道。
“夫人,你也喝些吧,這酒不醉人的。”淳于清倒了些酒給端坐在劉耀一旁的蔣碧菁,見得她沉默不語,似是想挑起話題。
“淳于姑娘不必客氣,妾不太會飲酒。”蔣碧菁道。
這雅間內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
夔州。
“小姐,仍然不曾找到二小姐的下落。”一青衣小廝進的門來稟報。
只見那小姐一身的粉紅煙紗裙略顯清新典雅,繡了櫻花的白色披肩一點也不張揚,卻讓人眼前一亮,頭上梳的是雙蝶髻,螓首低垂,青絲散在兩旁,素手正描繪着一幅氣勢磅礴的山河圖。
“恩,都找了幾年了,也不急在一時,當年,長安動亂,母親一行人等帶着家將逃往蜀國,奈何路途遇到大批山賊,將我姐妹兩人分散,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只要她還在這蜀國之內,我定能找到她。”那女子擡頭目光堅定地道,在那山河圖上添上秀麗的幾行字:大唐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