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已經過去了。
此刻剛起牀的劉耀卻是心急如焚,如果郭崇韜率三萬大軍與李紹探會合,加上原有的降軍,那麼他們的人數將超過六萬,而利州剛剛經歷過了一場戰鬥,所剩兵力不過是兩萬多一點,這力量懸殊太大,自然無法抵禦了,擺在眼前的有兩條路,要麼就是投靠王宗弼請求他的庇護,要麼就是採取暫時退出利州,暫避其鋒芒,乘敵之驕,殲敵有生力量爲主,顯然此兩者都是下策。
劉耀面對着銅鏡整理着衣冠,腦海裡卻是思索着應對之策
“大人!!”吳雲未到劉耀房門,便叫喊,這可是劉府後院,除非劉府家丁,丫鬟,一般的外人是不能進的,主要還是因爲後院有女子閨房,所以客廳和書房都設置在外院便於接見客人,雖然劉耀對這些東西是一竅不知,但是飽讀聖賢書的吳雲自然是知道這些禮儀的。
“吳司馬,我說過了少爺還不曾起身,再說了這是後院,你,你怎的可以進來呢?”春竹慌忙的跟着吳雲,吳雲是劉耀晉升的行軍司馬,大夥也就叫開了。
“我有急事,此刻也講不得許多禮節了!!”吳雲匆匆甩過了攔着他的丫頭,便穿過亭廊,朝劉耀房門,也就是因爲這吳雲曾經在劉府住過一段時間,好些護院認得他,就不曾爲難他了,若是換了他人,只怕這麼一叫喊便要被這些個護院扔出宅外了。
劉耀老遠便聽的吳雲在外院叫喊,心道,該不會是郭崇韜到了吧,不對呀,就算他不整頓最快也是要今天晚上纔到的了,再說在秦州新收了許多降軍他沒理由要這般匆匆南下,自該在秦州好好整頓一番,若是這般豈不自亂陣腳。
“吳兄,春竹,讓他進來,”劉耀喊道,忙束上腰帶,此刻他早已習慣了這些個長袍的穿戴,整理一番後卻是英姿勃發的俊俏少年印在銅鏡上。
“少爺,這吳司馬說他有要事,我...我也攔不住他,擾了你休息了。”春竹俏臉通紅的道,劉耀擺了擺手示意不怪她。
“大人,我有天大的消息要告訴你,郭...郭崇韜....死...了!!”吳雲氣喘虛虛的跑了進來,顯然緩不過氣來。
劉耀好不容易聽他說完,還道自己在做夢,小小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發現是疼的,然後又向吳雲問道:“你你剛纔說什麼!?”我還沒老呢,這耳朵不會不好使吧,這郭崇韜形勢一片大好,莫不是上天眷顧我,讓他暴斃,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幾乎不可能,劉耀心道。
“大人,是真的,真的,郭崇韜死了!!”吳雲激動的握住劉耀,忘記了身份之分,似是一個孩童般的歡喜。
“等等,他是怎麼死的。”劉耀再激動之餘,仍然保持一分理智,當一份禮物到手,這是一種患得患失的表現。
“大人,據探子來報,他是給魏王李繼岌秘密殺死的。”吳雲激動有些語無倫次:“今日早晨,我派去秦州的探子前來報告這消息,我還不信,不過經過一番仔細聞訊,確是證明郭崇韜死了。大人現在,只怕那李紹探正在退回興州了。”
“等等,你說清楚些,這裡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劉耀打破砂鍋問到底,見吳雲講的激動,示意一旁的春竹倒茶。
“大人,事情是這樣的,你也知道,後唐莊宗雖是個武夫卻是十分愛好音律,故尤是寵信伶人,此次發兵伐蜀,卻叫了李從襲做軍中馬步都指揮使,李廷安,呂知柔充魏王府通謁,此三人俱爲宦官,實際是行使監督之職。而都招討使郭崇韜尤是厭惡宦官擾政,就在接受王承捷三州後,曾和李繼岌說,若他日大王得天下,宦官從政者宜去之,專任士人。”吳雲喝了口茶,接着道。
“大人,這番話就足以讓這些宦官對他咬牙切齒了,只是他是大臣又不好怎樣。這一路上無論是接受風州,興州,秦州,等各州的受降,魏王雖是名義上的都統,但是各路受降官員皆知郭崇韜纔是實際的主帥,紛紛以寶貨,妓樂贈送給郭崇韜和他的兒子郭廷誨,都統府上卻是門可羅雀,魏王內心的憤恨可想而知,聽說莊宗其實並不喜歡郭崇韜,於是劉皇后密令李繼岌在郭崇韜立下大功前殺之。李繼岌的想法定是認爲我利州已經成爲甕中之鱉,此刻殺了郭崇韜,照樣可以領着六萬人直殺我利州而來,可是他忽略了郭崇韜在軍中影響,許多將領都是他提拔起來的,依屬下看來,這後唐軍輕則定然要兵變,重則怕是整個後唐都要動亂。”吳雲娓娓道來。
“當真是天助我也,不管他們內裡有些什麼樣的複雜爭奪矛盾,只怕一時半會是難以顧及到我們這邊了,只是這麼一來,我們後面的敵人便馬上顯現出來了,似那王宗弼,蕭懷武,蜀東的王承肇等都有可能想吞併我們。”劉耀分析道。
“哈哈,先別想那麼遠的事情了。就眼下而言,夠我們修養生息好一會了,對了,密切關注後唐軍控制的地區,一有機會便...”劉耀眼裡閃爍‘智慧’的光芒,此刻他忽然覺得自己變的有些貪婪了,沒辦法,想要在這時代生存下去,唯一的辦法便是從別人那裡奪得更多的生存權利。
“大人,你是說...”吳雲點了點頭,默契的露出了理解的笑意。
沒過多久便傳來方懷的稟報,說李紹探等人已經撤退回興州了,更讓人意外的是郭崇韜的侄子指揮使郭從謙鼓動留守風州,成州兩州的兵卒譁變脫離後唐統治,仍在秦州的魏王李繼岌慌忙調集李紹探等前去安撫(實則鎮壓)。
劉府上下聽的這消息興奮不已,多日壓抑的陰霾一掃而空。
“耀兒,你外婆最近身體好轉了許多,她一個勁的問你和若心什麼時候成親,我看眼下局勢也是安定些了,我看選個日子,讓你外公一家人都過來熱鬧一下了。”楊氏道。
“額,孃親...”劉耀欲言又止。
“你心裡是怎樣想的,這些天我眼瞧着你和那蔣姑娘走的近,是不是你的心思變了。”楊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了,這蔣碧菁自來到利州,便一直在劉府別院住着,和李若心倒成了閨中密友,只是楊氏不知道現在劉耀和蔣碧菁都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了。
劉耀心中不斷的思索着,這件事情遲早是要讓大家知道的,要不然對蔣碧菁確是不公平了,便顧不得許多,把當日和將碧菁的事情一一向楊氏說了一遍。
“孃親,其實,我...我。”劉耀實在不知道怎麼表達,要說他對蔣碧菁的感覺,其實在擁有她之前確不曾動過別的念頭,只是後來慢慢的瞭解她了,雖然她與李若心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不過那種天真和率直讓人好不憐惜,再說這古代女子視名節勝過生命,自己一個大男人總是要負責的吧。
“恩,你這風流胚子,別我我的了,人家姑娘連身子都給了你,你還委屈了,這事情娘便替你做主,待的你娶親之時,一同把蔣姑娘也娶了便是,只是,若心必須做正妻,按理來說,她也是先與你定的婚。”楊氏嗔道。
見的楊氏這般‘開明’,劉耀自然是心花怒放了,那些個做大做小的思想他是毫無念頭的,反正自己一視同仁便是了,當即點頭調笑道:“孃親,兒子再風流還不是你生的。”
楊氏聽的白了他一眼,心中倒也歡喜,兒子一娶兩個,抱孫子的概率豈不大了。
“少爺,不好了,徐帆等八都的衆將跪在門前請罪!”阿福匆匆走進書房,不久前劉耀得了楊氏的首肯,正高興着在書房,畫着李若心和蔣碧菁的畫,準備到時給兩個妮子一個驚喜,這可是他的拿手好戲。
此刻聽的阿福這般說道,心中迷惑問道:“請罪?他們瞎胡鬧什麼!”劉耀擡頭望了望阿福。
“少爺,徐帆等人殺了王大人。”阿福道。
“誰?哪個王大人,”隨即劉耀醒悟過來,‘倐’地站起身來:“王承休嗎?這是怎麼回事?”
“少爺,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王大人在易市的藥鋪前被九都的人見的,當衆斥責其禍國罪行,有一士卒憤恨其妻被搶,竟然出手殺了他,隨後,九都都頭徐帆等人趕到,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便帶領那名殺害王大人的人前來請罪!現在門口跪着的都是九都的人”
“我不是吩咐過王大人無事便不要隨便出去的嗎,再說八都的士兵平常都在營地裡,怎麼那麼巧就撞見了他了。”劉耀迷惑的道,此事可大可小了,堂堂魯國公在他的地界被他的兵給殺了,便相當於和成都朝廷決裂了,這王宗弼便有了討伐我的口舌,可如今我的實力,怕是不妙,唉,當真是有喜就有憂呀,這一波剛平息一波又來了。
“大人,聽說,是王夫人說患了頭痛病要王大人陪着去易市藥鋪抓些藥,於是便出了這檔子事了。”阿福解釋道。
劉耀聽的背後生寒,這王承休平日是不可能隨便出劉府的,就算出去了,也沒那麼巧被九都的人瞧見,若真按阿福這麼說那麼很有可能便是嚴氏有意的安排了,難道僅僅因爲王衍已經失勢,王承休再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便想這方法離開王承休,就算王承休是太監,好歹也是她名義上的丈夫,此番推測若屬實,這女人表面瞧着嫵媚嬌豔實則是蛇蠍心腸。
劉耀便想着邊往門外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