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舒諾回到柔儀殿後還是心驚肉跳,她可不能在這裡久待,否則她的小命遲早也玩完。深宮中的女人個個表面是光鮮亮麗,其實內心既孤單又黑暗,個個爲了爭權奪寵,把自己的一生做爲賭注。贏了頂多擁有短暫的光輝,等待的是下輪的黃雀在後。輸了要麼早死早超生,要麼就在冷宮中悽悽慘慘的了結餘生。到最後爭來的搶來的只不過是一陣過眼雲煙。
看着窗外的月夜,唐舒諾莫明的傷感了,是在可憐她們嗎?還是在惋惜那些像花一樣的生命在深宮中大院裡還沒來得及綻放就凋零了。
悄悄地我來了,正如我悄悄地走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她一時觸景生情,學起了酸溜溜的詩人。夢迴康橋中她也只記得這兩句了,多的也吐不出來了。
轉眼已經大雪紛飛的寒冬臘月。新年將至,漫天飛雪已肆無忌憚的連續飄了數日。白雪皚皚的皇宮似乎是一座冰雕。寂靜,冷清,冷的讓人有些窒息。
柔儀殿內生有暖爐倒也不覺得冷。站在窗前看着漫天飛雪,唐舒諾越發的覺得落寞,她與冷寒楓已經冷戰數月。每當冷寒楓要跟她道歉時,她就躲進皇宮裡對他是拒之門外避而不見,她沒有辦法就這樣解除心中的怒氣。在這個空間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他,他卻如此的羞辱她,不信任她,這叫她情何以堪。
她輕輕放下支摘窗,取下了披在肩上的皮草,輕聲喚道:“小佩,幫我梳妝。”身上盡剩下單薄的睡衣。
冬雨應聲從外屋走了進來,道:“姑娘,奴婢是冬雨,你又給忘了。”唐舒諾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笑說道:“對不起,冬雨,我一時又給忘了,我還以爲是在宮外呢!”也許是越發的想他們了,腦海裡總是浮現在韓府與他們相處的片段,小佩也總是不經意的就脫口而出。
說話間,冬雨已經從衣櫥裡幫她挑了今天要穿戴的衣袍。還笑意正濃的打趣道:“奴婢實在不敢受姑娘的致歉,奴婢幫姑娘更衣吧!”
冬雨手腳及其利索,唐舒諾木枘的站着任她擺佈。一件水綠色的緞面繡花窄袖長襖裙,腰間束有飄帶,飄帶上掛有一塊雕刻精美的圓形縷空玉佩,最後是與之相襯的披帛,腳下是緞面的厚底繡花鞋。
冬雨幫她穿戴整齊後又仔細的檢查了一番,嘴裡不停的讚歎着。道:“姑娘穿這身衣衫真好看,以前看姑娘所穿的衣衫顏色都是以白色爲主,所以今天奴婢就自個拿主意給姑娘換換,姑娘生的好看怎麼妝扮都漂亮。”
唐舒諾見穿戴好後就步至到梳妝檯前坐下了。從銅鏡裡看了一眼站在身後幫她梳妝的冬雨。道:“你這張小嘴啊跟小佩一樣都是吃了蜜的,盡說些膩死人的話,我這裡沒奴婢的,再自稱奴婢就該受罰了。”
冬雨衝她頷首笑着應聲道:“是,冬雨記住了,姑娘這些髮簪耳墜子你挑幾件你喜歡的出來吧!”隨後,冬雨把幾個手飾盒子攤在唐舒諾面前。
唐舒諾扭頭側目而視看了一眼後,挑出一支碧綠玉簪和一對簡結的玉耳墜。道:“冬雨,別弄的那麼複雜,你看我以前的那樣隨便梳理就可以,頭飾多了太累。”她討厭把頭*的像賣糖糊蘆似的,髮飾插的滿頭都是,沉甸甸的怪累的。
冬雨聽後就簡單細膩的將她頭頂的髮束挽起,插上了那支碧綠玉簪,腦後其餘的髮束則是垂直的披散在背後,妝容是清雅大方。
冬雨從鏡子裡見唐舒諾神思恍惚,悶悶不樂的樣子。細聲問道:“姑娘,這妝扮你不喜歡嗎?還是有心事呢?”
唐舒諾回過神來趕緊擠出個笑臉,說很是喜歡,誰叫她有雙巧手呢。
冬雨站在她身側,冒似很疑惑的看着她。接話說道:“可冬雨覺得姑娘不快樂,眉宇間有散不去的憂愁,整天的發呆。按理說姑娘現在應該很開心纔是,你看皇上如此寵愛姑娘,賜給姑娘的珠寶手飾比宮裡的娘娘是隻多不少。可姑娘從不盛裝打扮,將它們都擱置在箱底。冬雨進宮多年在皇上身邊伺候,也沒見皇上對那個娘娘像對姑娘如此上心過,姑娘爲何還是不開心呢?”
唐舒諾被冬雨的一番話說的有點蒙,在她們心中她怎麼與娘娘堪比起來了,她只是宮中皇上的一個朋友而已啊。
唐舒諾眼珠子直溜溜的看着冬雨,她這話要是傳到那個嬪妃耳朵裡,那她不是自找麻煩嘛。她們還以爲她想在這後宮中爭一席之地呢。面色微嚴,道:“小丫頭片子,被你說的是正而八緊的,有模有樣的,弄的我好像是皇上的妃子似的。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與皇上純粹只是朋友之間的友誼。我與皇上相識於市井,可以說是稱兄道弟,皇上對我好也是因爲我們談的上話,說的到一塊去,是志同道合一路人,可不是你想的那樣,你這話以後可不能在外人面前瞎說。”在這個是非之地,人言可畏,她不想落人口實,增添諸多不必要的麻煩,她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
語畢,冬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認錯道:“冬雨知道錯了,請姑娘責罰。”她這一跪倒把唐舒諾給嚇着了,她又沒責怪她,怎麼就跪下了。道:“冬雨,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我又沒怪你。”她一把將冬雨給拉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膝蓋。疼惜道:“這得多疼啊,以後別這樣了,在宮裡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跪來跪去的。我也沒有不高興,只是快要過年了,所以我想我的家人了,所以纔會有些傷感,明白了嗎?”唐舒諾拉着冬雨的手擡頭看着她,想讓她別想那麼多。
冬雨應聲點頭,又說道:“如果是這樣,那可以請皇上派人去把他們接到京城來,皇上一定會答應的,你就可以見到他們了。”冬雨興致勃勃的出着主意。
唐舒諾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好天真的想法。苦笑道:“接不來了,他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遠的連我都不知道怎麼回去的地方。”心灰意冷了,是夠遠的,相隔千百年的時間還不夠遠嗎。
冬雨皺眉納悶,嘀咕道:“怎麼會這樣?”唐舒諾知道這件事情她自個想弄出個子醜寅卯來都弄不清楚,她一個外人又怎麼能瞭解呢。一轉笑靨,不再傷神,因爲這樣也無事於補。道:“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我昨天中讓你做的事做了嗎?”
冬雨一聽眼中閃着光,笑說道:“都按你的意思辦了,結果真結冰了,那塊空地全結冰了,宮人們都繞道而行不敢從上面走,實在是太滑了,就怕摔跟頭。”
唐舒諾不以爲然,這纔是她要的效果。道:“走,咱們去驗收一下成效。”她興味盎然的拉着冬雨就往殿處跑去。
在宮中悶得慌,太無聊了。唐舒諾一時突發奇想,吩咐幾宮人在後苑的雪地上適當的灑了些水,這樣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全結冰了,就如一個諾大的滑冰場。她還讓宮人按照她給的圖紙用實冰雕鑿了幾對功能類似於冰刀的東西。冰刀成凹陷形狀,寬度剛好與鞋底同寬,兩側鑿有耳洞,將鞋放入凹陷處,再用繩帶加以捆綁牢固,一雙簡易的溜冰鞋就成功問世了。
唐舒諾已經穿戴好站上的冰場,慢慢的找回感覺。一旁的冬雨是看的驚心動魄,七魂嚇的剩下三魂了。在一旁勸阻道:“姑娘,你不能這樣,你快下來,你要是摔着了,我們怎麼跟皇上交代啊!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姑娘,你快下來吧!”她見冬雨着急的樣子越發的想笑了,這丫頭片子真夠膽小的。衝她笑着招手道:“沒事,只是溜個冰不會死人的,再說了皇上最近挺忙的,不會到這兒來的,你也上來,我教你滑冰,可好玩了。”
在唐舒諾的強烈要求下,冬雨也穿上冰鞋站在了冰場上,兩腿抖的不行跟琴絃似的,雙手牢牢的抓着唐舒諾不撒手。
她牽着冬雨耐心的教她動作要領。道:“你別怕,一前一後的慢慢移動雙腳,腰要挺直,不要死盯着腳下,自然一點看着前面,跟着我走。”
冬雨用顫抖的聲音沙啞的喊了出來,道:“姑娘,不行,我怕,我怕……”腳也始終不肯挪動一下。
唐舒諾看她這表情是又好笑又生氣,這古代的女孩子還就是不一樣。特容易害羞,一生都是邁着小碎步的小家碧玉的丫頭,像滑冰這樣大浮度的動作她們是怎麼也邁不出步子。
想要教會她可真要有個技術活外加體力,手腕都被她拽的生疼,腳下卻堅定不移的不肯挪動半寸。無可奈何,道:“你別緊張啊,你看我不是溜的好好的嘛,你也學着。”唐舒諾鬆開她的手,身輕如燕來去自由的在冰上飛旋着。沒半響,只見冬雨一個沒站穩一屁股跌坐在冰上,嚇的她急忙鬆掉腳上的冰鞋,爬出了冰場。
唐舒諾笑話着冬雨,道:“真是個膽小鬼,看我給你們來個現場表演秀。”她朝冬雨打趣了一番後自顧的在冰上即興舞動着。場邊來了一些看稀奇看古怪的宮女太監。此時的唐舒諾如一隻飛出籠子的小鳥盡情撒歡的揮動着翅膀,讓她知道她的翅膀還是有存的價值。先是一個燕式步,後是一個三週跳再加一個華爾茲跳。她高中時就很喜歡一個韓國的單人滑叫金妍兒的小女孩,覺得她在冰上就像是一隻燕子,舞姿特優美。她用了一年的時間苦學了這些高難度動作,不過有收穫也是要付出代價的,無數的摔跤和受傷,嚴重的一次是腳崴了在醫院住了一個來月,之後唐太太下了禁令她就再也沒有滑過冰了。
御花裡,趙禎與衛子晨杜喜一前一左一右的前往在去柔儀殿的路上。
趙禎一直都在爲些事煩惱,瞻前顧後的拿不定主意。向衛子晨問道:“子晨,你說朕該如何安置無忌?朕冊封她爲貴妃可行?”之所以遲遲沒有下旨,他是怕時機不夠沉熟,會嚇着她。
衛子晨看了趙禎一眼,揣測聖意,思忖半響後應聲道:“皇上,無忌姑娘是難得的奇女子,以卑職看來她並不將名份與地位看在眼裡,怕只怕她不願留在宮中過束縛的生活。”子晨的話讓趙禎駐足,他擡頭看着漫天飛雪,頓時胸有成竹的說道:“時間會改變她的想法的,朕相信她會喜歡這皇宮,朕不會讓她有束縛的錯覺,等時機成熟朕就下旨冊封,如果她願意朕可以讓她母儀天下。”說完此話如卸下重擔似的邁開了步伐,她已經讓他下定了決心,讓她留在宮中是他要努力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