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讓人作嘔,此刻的乾血宮彷彿是一座修羅場,屍體遍地,鮮紅的血液如溪流般潺潺。
寂靜,所有人彷彿是被點了穴道一般一動不動的盯着地上那幾只血蠶,原本還準備對離兒下殺手的修羅兵隊都停在了原地,那飛灰湮滅一般的死法震驚了所有人。
離兒身上插着一柄劍,一動不動的躺在冰涼的大理石上;大紅色的喜袍被染成了暗紅,原本梳理整齊的髮髻此刻也都散開,如翱翔九天般的鳳冠掉落,血色染紅了金鳳;失去了生機和傲氣;一如失去了自由和驕傲的她一般,再也沒有機會躍於青天。
傾城沒有理會衆人那畏懼的眼光,將血蠶收回了衣袖,面無表情的朝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離兒走起;雪白的衣抉翻飛,與血腥的修羅城格格不入……
公輸尊淡笑的盯着傾城,沒有絲毫的意外,有的只是讚賞,顯然是早已瞭解她的這手蟲蠱;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女人能在修羅之城安然無恙的把陷入水域昊手裡的他救出來,他不得不欽佩;甚至是……心動。
與司空離帶給他的冷漠,狂亂血意不同,傾城給他的是傲然的冷,脫離俗世,不帶一絲血腥氣息的殺意;這個人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傾城拉起地上早已昏迷的司空離,如弱柳般不盈一握的身軀,卻有力的將司空離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本就比司空離年長几歲,個子自然也高她許多;這一下竟是毫不費力;她瞥了樓蘭烈焚一眼,竟是直接帶着司空離朝着被分給公輸尊和她暫休的白露殿而去。
樓蘭烈焚看着她的動作卻並沒有阻止,而是轉過身,朝着乾血宮的高臺之上而去,司狼亡要已經不在這兒了,他又重傷,此刻根本就沒有那個必要再呆在這兒了。
高臺之上的藍幽冥愣愣的看着慢慢靠近的樓蘭烈焚,眼底竟是露出了一絲期盼;可是,樓蘭烈焚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便朝着自己的房間而去。
唯留下一句命令,與血腥氣息融爲了一體:“寸步不離的跟着司空離!”
藍幽冥咬了咬下嘴脣,眼底似有一絲怒容,你不是說過我是你的人嗎?爲何你對我如此冷漠?
……
九個月前,她爲了尋找水域昊的下落,一路跟着皇雪冥的修羅部隊前進;雖然只有十二三歲,但是一身武藝極其了得;外界的普通人根本就不敢招惹於她。
可惜的是,她脾性跋扈,又傲氣;外人對她稍有一絲壞心,她絕不放過。
也就是這份脾氣爲她惹來了麻煩……
在靠近血飲族邊界的地方,有一個小城市;天色漸暗,雪花紛飛,藍幽冥裹着從某集市上買回來的極其便宜的斗笠蓑衣,緩緩的朝前走着,狂暴的風彷彿刀刃一般狠狠的刮在藍幽冥的身上,那透風的蓑衣根本就抵擋不了絲毫的風寒。
周圍的行人也都匆匆而過,沒有一個人理會瑟瑟發抖的她;寒冷之中,她發覺前方不遠處竟是有昏黃的燈光,竟然是一間客棧。
此刻的她如同荒漠中見到了綠洲,毫不猶豫的便朝着客棧而去。
客棧的小二很是客氣的迎了上來:“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給我來一間普通的房間就好,然後來一碗麪!”一走到店內,外界的寒風彷彿都離她而去;身子也迅速的暖和了起來。
“好嘞!”這樣回答着,那小二就急忙下去吩咐了。
藍幽冥望了望四周,也許是因爲風雪,此刻的客棧大半都是人;雖沒有全滿,卻也是極其擁擠了;她隨意的在客棧內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奇怪的是,自從她進來,周圍便安靜至極;她蔑視的看了周圍一眼,全都是一些烏合之衆,她根本就不需要放在眼底。
這樣思索着,一碗冒着熱氣的面被小二放在了她的面前:“您慢用!”
沒有一絲油星的麪條,就這樣和熱氣騰騰的麪湯和在一起;藍幽冥摘下了礙事的斗笠,正準備吃;周圍卻忽然響起了驚豔的讚歎聲。
她本就是修羅城第一美人的女兒,長相自然不差,雖然還沒有完全成長開,卻也不是這種小地方的人能比的;這種聲音自從她出來,聽得多了,當下根本就沒有在意。
“小姑娘,這種麪條有什麼好吃的?來,到本公子這邊來,本公子這裡可是有各種珍饈美味!”忽然,旁邊一桌上的某個男子開口。
話雖然說得客氣,可怎麼聽,那語氣裡都透露着一絲猥瑣。當下,根本就不理會那人,而是繼續吃着自己的麪條。
男人碰了個釘子,不止沒有收斂,還面露不善,直接從自己的桌位上站了起來,朝着藍幽冥而去;他不屑的切了一聲,竟是毫不客氣的直接拍掉了藍幽冥那沒吃完的麪碗;也不由藍幽冥說話,竟是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想要將她拖到自己坐的桌子上去;如此強硬如土匪般行爲,卻是沒有一個人阻止。
“放開!”稚嫩的女聲卻帶着不容反抗的命令;她雖然不受寵,可是在修羅城卻也是如公主般,哪裡容得了人如此對她;當下,竟是毫不猶豫的拔尖,一把砍在了男子抓在自己身上的手臂;雖然速度很快,但是也並沒有下狠手,只是劃了一道口子。
血液噴灑,男子當即抱着手臂誇張的大叫:“啊……,小……賤貨,你竟然……竟然敢傷本公子?”
藍幽冥冷冷的盯着面前之人,不由得冷哼,就這麼點小傷,竟然叫的這麼誇張!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沒看到本公子受傷了嗎?”也許是藍幽冥那蔑視的眼神傷了他的自尊心,男子朝客棧中的人說道。
當即,客棧中竟是由一大半之人全部都拿起傢伙站了起來,隱隱有着圍攻藍幽冥的趨勢。
“不要打,不要打,求大家給小二一個面子!老闆說了,今天各位爺在店裡的花銷全都算在他頭上,只求各位停停手!”正一觸即發之際,剛纔接待過藍幽冥的小二急忙站了出來。
藍幽冥見狀也不想爲難那小二,可是,她卻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這些人哪是那麼好打發的?
可是,出奇的是,那剛纔還叫嚷不停的男子,只是輕哼了一聲,瞪了藍幽冥一眼,便回到了座位:“好,小二哥,本公子給你面子;有什麼好酒好菜快拿上來!”
“好嘞好嘞!”聽到他願意不動手,小二高興的下去吩咐廚房,不出一會兒,又端了一碗麪出來,放到了藍幽冥的桌上,不同於剛纔那沒有絲毫油星的麪條,現在的面上整整齊齊碼了一排的牛肉,最上面還加了蔥花和雞蛋:“這位姑娘,對不住;這碗麪就當是小二哥替那位爺給您道歉的;那位爺是熟客,脾氣雖然不好,但人還是爽朗的,請您別忘心底去!”
藍幽冥見小二說得誠懇,當下也沒忘心底去;最主要的是,因爲銀子不多,她的肚子好久都沒有進過油星了,面前的牛肉香氣,讓她胃口大開:“沒事,謝謝你了,小二!”
小二見她不怪罪,便退下了……
藍幽冥拿起桌上的筷子,便挑了一口牛肉放到嘴裡,濃郁而有嚼頭的牛肉在她舌尖飛舞,味道果然不錯。
“哼,蠢材!”她纔剛吃了一口,不知道從何處傳來了一男子蔑視的聲音;雖然是在罵人,可是聲音卻是無比的磁性。
藍幽冥擡起了頭,這才發現,這個客棧上面還有一層,整個佈局呈‘回’形,樓上是一羣穿着普通裝束的男人,可是不知爲何,藍幽冥隱隱覺得這羣人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就像軍人一樣,紀律嚴明。
而說她的人,是正坐在最中間的一位公子,儒雅風度絕不是樓下這些人能比的。
可是,再有風度又怎麼樣?罵她就是不允許:“你說什麼?”
“說你蠢!被人下藥了,還渾然不知!”男子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絲嘲笑。
下藥?藍幽冥猛地一驚,看向了自己桌上那碗香氣四溢的牛肉麪,忽的,竟是覺得頭暈眼花。
“媽的,這小娘們中招了;你們給我把她捆起來!”剛纔那被小二勸說得不再動手的男子,突然朝着自己弟兄說道;隨即,他也看向了樓上之人:“還望兄弟不要多管閒事!”
“哼……”樓上男子冷哼一聲,既不阻止那羣人,也不幫那羣人。
藍幽冥只覺得渾身發軟,被下了藥的身體根本就沒有力氣,她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舌頭,口腔之中,頓時血腥瀰漫,雖然很疼,可是大腦似乎有些清醒了過來;她拿着武器,擋在自己的面前,來一個人,她便給一刀;速度雖然沒有之前迅速,但也不是這羣烏合之衆能對付得了的。
“媽的!”這樣咒罵着,那帶頭男子,拿起桌上的茶盞便朝着藍幽冥砸了過去;血液迅速順着藍幽冥的額頭流了下來,剛剛纔清醒一點兒的大腦,被這一下徹底砸懵了;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後退着,直到靠着牆壁,她勉強的站直了身體!
“哈哈……”男子見藍幽冥反抗不得,當即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小美人兒今天就是他的了;不枉費他花錢買通了客棧老闆;其實此人是專做人口買賣的生意,這個客棧是他的一個據點;就有這麼不巧,藍幽冥進了這家黑店!
可是,笑容還僵在臉上,他的身軀便倒在了地上,衆人一驚,還沒等反應過來,那坐在二樓之上下來了幾個人,武功之高強,他們根本就不是對手!
藍幽冥迷迷糊糊之間,竟是感覺剛纔那咒罵她的公子抱起了她,如刀割般的輪廓極其有立體感:“這個女人是我的人!你們以後最好長點眼!”
淡淡的話並沒有多麼強硬,卻讓人不敢反抗;藍幽冥迷迷糊糊的聽着這聲音,不知爲何,這聲音彷彿在那一刻,在她的心底紮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