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齊發,如離玄的箭,如最尖銳的矛,從四面八方而來,狠狠的刺向了那一方天地。
天地雷動,血色張揚;黑暗的天地間,突然透出了一抹柔色光暈;銀白的圓玉破開那黑暗,在遙不可及的天際,獨領光輝。
月下,一抹銀色的身影飛舞,妖豔的血液如盛開的大朵牡丹,在這黑暗中,汲取着芳華。
無數利刃,如同死神的鐮刀,每一處都朝着最中心被包圍的兩人而去;屍體越堆越高,司狼亡要血紅的眼也越來越深。
焚鄴城看着倒在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眼底露出了一絲戾氣,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千中挑一,才挑選出來的人才啊!可是現在在司狼亡要的面前,就像是最底層的嘍囉一般,一擊便敗;這樣下去,就算耗死了司狼亡要,他們的人馬也會大有損失!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焚鄴城眯着眼,伸出手不斷地做着各種手勢,身穿鐵甲的他,每一動便是一陣金屬碰撞聲響。
而包圍着司狼亡要的人,在聽到這聲響之後,所有人突然暴起,彷彿不要命般,帶動着他離行刑臺越來越遠;顯然,這些人收到了什麼命令,知道離兒是他的軟肋,所以以人爲引,讓他離司空離越來越遠;只要他離開,那麼,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司空離絕對是他們手到擒來的俘虜,到時候只需要用司空離威脅,不怕他不乖乖就範。
一釐米,兩釐米,一分米,兩分米;他們的距離在這人牆的攻勢中,真的越來越遠。
離兒擡起了頭,脊背挺得筆直,絲毫不在意司狼亡要離她的距離越來越遠;這一刻,她在微笑,萬人的包圍,絕境之中,她能得一心人,就夠了;至少她知道,司狼亡要是愛着自己的,至少她不再孤單,不再是一個人!
“司狼亡要,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離兒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聲嘶力竭的呼喊道,蓬亂的頭髮掩蓋了她臉頰上緩緩下滑的淚痕;她知道,憑司狼亡要的武功,想要一人從這萬人包圍之中離開,絕不是難事;她不願意做那包袱;只要帶着自己,他們兩個一個也逃不了。
殺手準則,如入險境,在不能保全同伴的情況下;便要捨棄同伴,一人求生。
這一點是她奉信的真理,她也一直是這樣做的,從沒有爲任何人改變過!
可是出人意料的,司狼亡要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依舊是護着她浴血奮戰的,甚至剛剛纔被那人牆,用命才拉開一點的距離,再次恢復了原樣;可是同時,他的身上又受了無數的傷,他就像一座永不會倒的雕塑,死死的守護在離兒的面前。
這個人沒有離開,這個人也沒有放棄自己!
那劍尖彷彿飛舞的蝶一般,在月光下,扇動着銀色的翅膀;是那樣的美,那樣的奪人心魄!
“要,……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一起死來得要好!我不想做你的累贅,以後,……你會遇到更好的!”離兒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看着司狼亡要那冷冽的側臉說道,雖然聲音很輕,可司狼亡要依舊是聽到了!
那拿着利劍的手微微一頓,隨即便狠狠的朝着面前包圍着他的人羣砍去,鮮血如同最爲出彩的顏料,爲那抹銀色添上了一抹妖冶的狠厲,司狼亡要回過頭,那血紅的眼如利箭一般狠狠的剜向了離兒,眉宇間的滔天怒火如地獄火蓮一般灼燒着她:“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
“在這個世界,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你再說這種話,我就殺了你!”司狼亡要一掌震開擋在他面前的人,霸道暴戾的語言,卻讓離兒心神一顫。
司狼亡要一隻手拿着劍,狠狠的朝着十字架的根部砍去,一劍便斷,離兒的身體跟着倒下的十字架不受控制的朝着司狼亡要的懷裡倒去。
一切只發生在一瞬之間,司狼亡要大手一揚,便將離兒連同十字架夾在了懷裡;他沒有再看懷裡的離兒,手裡的劍狠狠的斬向阻礙着他們的人。
但他再怎麼厲害,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抱着離兒和十字架,他的動作越發沒有之前靈活;光是擋着前面的兵器就力不從心了。
就在他的注意力被面前的敵人所阻擋的時候,突然,在最外側一直沒有動作的三分隊暴起,手裡無數的暗器齊發,狠狠的朝着他們而去,竟是絲毫不管距離他們最近的焚隊中人。
破空的聲音,密密麻麻的暗器讓人看一眼便膽寒;司狼亡要此刻還在抵擋面前的敵人,要想防範已經來不及了;離兒反映極快,幾乎是在聽到破空之聲的同時,便狠狠的咬向了司狼亡要那隻抱着自己的手臂。
司狼亡要吃痛,面前的敵人早已讓他分不過身來,離兒的突然一咬讓他鬆開了手;離兒幾乎是剛一落地,便背朝暗器,狠狠的撲到了司狼亡要的身上……
司狼亡要措手不及,被離兒撲了個正着,兩個人同時朝着地上倒去;那正與司狼亡要對打的衆人面對這突然而來的變故竟是沒有反應過來;手裡的兵器舉着,卻失去了目標。
幾乎就在他們剛倒下,那密密麻麻的暗器便如期而來,包圍着他們的人,在一瞬之間變成了目標,渾身被刺成了刺蝟一般。
人流彷彿是洪水般,就這麼一刻,竟是倒下了數百人……
一時間,司狼亡要的周圍十米竟成了真空地帶,再沒有了一個敵人;血紅的眼透過離兒的發看向了倒在周圍敵人的屍體,和十字架上密密麻麻的暗器,心裡竟是一陣後怕;如果離兒的身後沒有那十字架,那麼此刻倒在他懷裡的將是離兒的屍體了!
司狼亡要迅速起身,削鐵如泥的寶劍趁焚隊沒有反映過來,狠狠的砍向了那束縛着離兒的鐵鎖;幾乎是還沒有等離兒從那鐵鎖裡徹底掙脫,便被他狠狠的揉進了懷中:“爲什麼要幫我擋?”
離兒沒有說話,應該說她是疼得說不了話了;她身上的傷密密麻麻,此刻被司狼亡要大力的一抱,不少傷口都滲出了血。
饒是如此她也沒有阻止司狼亡要的動作,這個沒有夾雜任何嫌隙的懷抱她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可她沒有說,並不代表司狼亡要感覺不到,他鬆開了手,將離兒打橫抱起,眼睛死死的看着面前虎視眈眈的焚隊,幾乎是咬着牙說道:“給我記着,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這句話距離是那麼的遙遠,同時也是那麼的近,近的離兒都能感受到司狼亡要說這句話時呼出的熱氣。
自從施亞絕死後,她就再也沒有聽到過這句話,也沒有說過這句話了;她愣愣的盯着不斷奮戰的司狼亡要的側臉,心間竟有了一絲共鳴,爲什麼這個人與自己那麼的像?對外人狠厲,可是對自己愛的人,卻有着能融化人的溫柔,有着全心全意的不顧一切。
他們彷彿孤獨的蒼鷹,在這一刻找到了自己,找到了此生所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