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與閤兒臉上一喜,嶽先生到了,小姐的心情許是能好些,再者那件大事兒也該說說了,就這麼吊着,也不知嶽府的態度如何,心中總是不塌實。
柳兒又想起一事,問張貴:“咱們從長豐帶來的物件兒是不是也快到了?”
長豐院子裡雖然留有得力心腹的人,一應的傢俱被褥都留了下來,可小姐的寶貝棉花丈菊地豆孜然卻是一粒不拉的都裝了車,託了山海鏢局的人押送回京。
張貴點點頭,“我這就準備去鏢局瞧瞧,小姐可有短缺的物件兒需我置辦了回來?”
柳兒想了想道:“過年的一應糕點果子本是該府裡採買,按說用不着咱們自備,這個還是看小姐的意思罷,等小姐醒了,看她如何安排,若是需要自己備些,你們再去買也不遲。”
二門外,蘇府採辦年貨的下人來來往往的,倒也不好多說,柳兒又簡略了問了楊威的情況,便與閤兒回了院子。
一進院門,只見杏兒立在正房門口,做擡頭望天狀,柳兒閤兒輕輕一笑,走近她,悄聲道:“你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想做個女詩人?”
杏兒朝她倆一皺鼻子,“你們倒會躲清閒,出去也不叫我。白在這裡聽那秦婆子閒吧噠嘴皮子。”
閤兒指了指門簾,“小姐沒醒罷?”
杏兒點點頭,“方纔裡面有動靜,以爲是醒了,可進去一瞧,似是做了夢,動了幾下,又睡沉了。”
閤兒一嘆,柳兒看了看她倆,“快別嘆氣了,今兒都大年二十二了,院子裡該整治的該添的,咱們先合計合計,這等小事兒就別讓小姐再操心了。”
杏兒也點頭,“明兒是小年,咱們先把院子里布置佈置。”
青籬這一覺倒睡得沉,也長,等她醒來時,已近午時了。院裡靜悄悄的,隱約聽到有人語聲從偏房外傳來,坐在牀上微醒了一會兒神,披衣起身,朝着外面喊了一聲,“杏兒!”
並無人應,出了裡間,挑簾又衝外面喊了一聲:“柳兒!”
在小庫房中的幾人聽到她叫,連忙跑了出來,連帶在偏房中與秦嬤嬤有一句沒一句說着閒話的紅姨也出來了,快點走到她跟前兒,將門簾合上,“小姐剛起牀的熱身子,大襖子都沒穿,可別着了涼。”
說着拿起架在熏籠子上的大棉披風,將她從頭到腳的包了個嚴實。這熏籠子下面是一個小小的碳盆,把這棉披風燒得暖暖和和的,舒服得她連嘆了好幾聲,笑道:“還是奶孃疼我,考慮得這樣周全。”
杏兒幾人進了裡屋,聽見這話,都笑道:“小姐這話我們聽懂了,是說我們三個憊懶呢。”
青籬不理會她們,轉頭問紅姨:“是誰在偏房?”
紅姨與幾個丫頭將秦嬤嬤的來意七嘴八舌的說了,閤兒道:“不知道的還真當太太對小姐是怎麼樣的好,這秦嬤嬤來了一個半時辰了,愣是沒一點要走的跡象,怕是打定主意要把這趟差辦圓了。”
杏兒卻朝着紅姨道:“紅姨,你與那秦婆子都說些什麼,聊了這麼久。”
紅姨瞪了她一眼,“快來侍候小姐梳洗,早點讓她們量完身,早打發走。”
偏房的秦嬤嬤見二小姐醒了,終於鬆了一口氣,看了看在一旁略有些坐不住的吳娘子,臉上愈發覺得沒光彩,她怎麼說也是太太的人,二小姐這一院子的人敢叫她白白等了這些時候……
強笑着道:“我們二小姐剛回來,身子骨本來弱些,這走了困更是不了得,老太太太太也一再交待讓她多將養些……”
吳娘子也是精於世故的人,連忙正了神色,笑道:“貴府太太的賢名京城裡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正說呢外面傳來腳步聲,閤兒進門賠笑道:“讓秦嬤嬤與吳娘子久等了,我們小姐請你們二位過去。”
秦嬤嬤一邊聲的笑道:“不礙的,不礙的。”
進了上房,青籬笑着與這二人打了招呼,又說了些感謝太太記掛的話,約摸兩刻鐘的功夫,吳娘子便忙活完了。
紅姨得了青籬的指示,與這二人各塞了一塊碎銀子,“勞你們久等了,這是二小姐的一點心意。”
秦嬤嬤暗中掂了掂手中的銀子,約抹有二兩重的樣子,心中的怨氣登時消了一大半兒,笑得格外殷勤,一連聲的道謝。
直到這二人出了院門,青籬才問:“奶孃方纔與秦嬤嬤都聊了些什麼?”
紅姨臉上添了三分嗤笑,“話裡話外的都在打探二小姐在長豐時候的事兒,又問小姐怎麼這麼般湊巧與嶽先生都到了長豐,還說了些老太太對小姐與平西侯府的這門親有多滿意多重視……還說太太這幾日與老太太商議着大小姐的親事……”
杏兒在一旁急切的問道:“可說了是嶽先生?”
紅姨搖搖頭,“這話原也不該她說,她沒說透,我也沒往下深問。不過以大小姐對嶽先生的心思,我看這事兒少不得會正式的提上一提。”
青籬點點頭,“正是。不試太太和大小姐總是不甘心的。好在,先生快回來了,這也到了年跟兒,諸事興許都到年後再說了。”
用了午飯,青籬歪在長榻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幾人懶懶得說着話兒,突然坐直了身子,問道:“你們說,這年節下閒着無事可做,京裡的夫人小姐們都怎麼打發時間呢。”
杏兒一邊剝着棉花籽,一邊笑道:“能怎麼打發,不外是繡繡花,與丫頭們說說話解解悶罷了。”
柳兒也笑着說,“或者是彈彈琴看看書什麼的。大抵就這些罷。”
她突然從塌上站起身子,朝着閤兒道:“閤兒去找了張貴來,我有事要交給他辦。”
紅姨見她一臉的急切,連忙站起身子,問道:“小姐要辦什麼事兒?”
青籬笑着道:“要做一個能解悶的好物件兒。”
說着走到一旁的桌案前,取了紙筆,將前世的麻將細細的想了想。對於麻將這個大衆休閒工具,她雖知道規則,卻極不熟悉,但是大體還能記得。
一面回想,一面畫,直到閤兒將張貴叫來,又在門外候了些時候,她才畫完。
叫了張貴進來,將手中的紙遞給他:“辛苦你跑一趟,找找看還有未歇業的工匠沒,用上好的紫檀木照着這樣子做了。大小要做成長三寸,寬一寸五,高一寸。若得來得及就趕製五副來,若是來不及,就趕三副出來。”
因她交辦的稀奇事兒太多,張貴也不多問,將紙接了,趕快出府去辦。
交辦完這事兒,青籬也不歪着了,“回來兩日了,也該去去老太太太太嬸孃處走動走動了。”
紅姨笑道:“小姐說的是,再怎麼着小姐總歸是晚輩兒,這禮節上可別讓人挑出錯來。”
青籬一笑,特意換了鮮亮的衣衫,帶着杏兒與柳兒出了門。
先到了老太太處,一院子裡靜悄悄的,侍書聽見小丫頭來報,連忙出了門,笑着迎了過去,“二小姐可是來瞧老太太的?”
青籬點點頭,又向她身後看了一眼,“怎麼?老太太午休沒起身麼?”
侍書歉意一笑,“可不是麼。二少爺與三小姐在這裡玩了一會兒子,老太太剛歇下。”
“嗯,那我明兒再來。不打擾老太太午休了。”青籬笑了笑,心說睡了倒正好,她正不想見呢,這下禮節也到了,也不用難爲自己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那奴婢等老太太醒了,便回老太太二小姐來過的事兒。”侍書將她們送至院門,含着笑,“老太太知道了定然十分歡喜的。”
青籬笑道:“有勞你了。”
待這主僕三人走遠,門口的一個婆子笑道:“二小姐今兒倒是比剛來那日活泛多了。臉上帶笑的,不象剛來那日整個人冷冰冰的。”
侍書一笑,也不搭話兒,轉身向屋內走去。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青籬躊躇半晌,才擡腿向王夫人的“靜心院”走去,杏兒見她不是十分情願的樣子,低聲道:“小姐若不願意去,不去就罷了,何必這麼勉強自己。”
青籬嘆了一口氣,“這世上凡事都有規則。大宅院的規則就是我這個做晚輩兒的必須得向她請安問好。雖然不必做得十分周全,卻也不能一點也不表示。再者說了……”說到這裡她又是一嘆。
柳兒倒是知道她的心思,再者說了,嶽府也是這樣的大宅院,若小姐執意對太太在禮節上太過疏忽,難免讓同爲當家主母的嶽夫人有什麼想法。
鋪路,鋪路,這也算是爲自己的將來鋪路所必走的一步罷。
三人默默走到“靜心院”門口,略停了片刻,柳兒先前一步進了院中,只見院中丫頭婆子站了一地,看模樣是王嬤嬤正在議事。
紫竹看到她,連忙走了過來,朝着青籬行了一禮,笑道:“二小姐怎得空了。”
“回來兩日了,老太
太疼我,讓我歇息着,這會子也歇息過來了,自該來看看你們太太。”
王夫人在上房議事,聽到外面的對話,止住一個管事娘子的話頭。揚聲道:“外面可是二丫頭?”
青籬急步上前,應了聲是,早有丫頭打了簾,她進去,微一行禮,“可是擾了太太議事?”
王夫人笑道:“不妨事。這會子過來,可是有事?”
青籬回道:“事倒是沒有,不過想着回來兩日了,早該來給太太請安,便這會兒過來了。”
…………………………………………………………
抱歉,今天又是一更,明天會兩更補償。對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