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岳家父子的到來,將這事兒挑破,蘇老太太不會再傳她與那些老太太們見面,卻不知柳兒剛帶了那人回去的消息到籬落院,沒過多大會兒,侍書便前來相請,說各府的老太太們都來了,老太太請她過去,還說老太太特意交待要穿的鮮亮些。
剎那的詫異過後,便換了新衫,重新梳妝後,特意穿了在長豐時幾人爲她做的與送嶽珊珊一模一樣的斗篷。想了想,又叫紅姨開了小庫房,“我記得在長豐時你們做了許多蓋腿的小褥子,挑幾個用料好的拿上。”
紅姨知道她的用意,問了侍書都來了哪家的老太太,共有幾人,侍書一一回了,說是一共六人。
紅姨依言去小庫房挑了六隻蓋腿的小褥子,“小姐,單是料子好的,倒沒那麼多,這兩隻雖不大好,臨時用下湊數也使得。若是入了這些老太太們的眼,回頭咱們再新做了送去。”
青籬點頭,一時下倒也沒想到會來這麼些人,侍書倒在一旁露出幾分詫異的神色,二小姐原來在禮數上也能這樣的周全,且該怎麼做能討老太太歡心,她也是知道的,這麼看來,原先兒讓老太太不喜,是因爲她不願了。
衆府的老太太都聚在慈寧堂的偏廳之中,剛入了院子,便見紫竹春雨幾人候在外面,想來太太與方氏定是在裡面侍侯着。
“回老太太,二小姐來了。”侍書隔簾回了一聲。
“嗯,讓她進來罷。”蘇老太太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平靜如常,聽不出喜怒。
屋內分了兩桌,一桌老太太陪着,一桌太太陪着,方氏立在一旁。
兩張八仙桌上鋪着厚毯子,每個人腳下都放着一個火桶。青籬行了禮,又笑着問了各位老太太安。讓紅姨將蓋腿的小褥子分給各人,蓋在腿上。
輕軟的手感讓各位老太太很詫異,都問她填充的是何物。紅姨在一旁代她回了話,又順着這話頭簡要的說了長豐莊子裡的事兒,惹得幾個老太太一連的誇讚。
“還是蘇老太太有福氣,這般聰慧又知禮周全的孫女,真讓人羨慕得緊。”一個身着絳紅色繡萬字花紋,面容白淨極富態的老太太將小褥子拿在手中,細摸了一番,誇讚道。
“那是楊府的老太太,快過去見禮。”蘇老太太聞言笑了一下,轉頭對青籬說。
青籬用餘光打量她的面容,除了一絲笑意倒沒旁的神色,依言上前與楊老太太見了禮。
“她就這麼點能耐,哪裡值當你們這般誇的?”蘇老太太在她身後笑着客套,又嘆,“這孩子不要看模樣弱,生了個頑皮的性子,倒跑出去玩了這麼一年多,我這個老太婆爲她都愁白了頭……”
蘇府“死而復生”的二小姐回來,這幾日倒是在京中傳開了,在場的老太太們都有所耳聞,見蘇老太太主動提及這個話題,又給了這麼一個理由,雖都知這不是實情,卻也都順着她的話,笑着安撫蘇老太太一場,又說起自己的孫子孫女如何的調皮惹人生氣。
七嘴八舌的說了一會兒子,方氏在一旁假意瞪了青籬一眼,笑着責怪道:“瞧見沒有,因你一個人讓老太太操了多大的心,還不快給老太太賠禮。”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青籬依言朝着老太太行了大禮,又說了些自己不懂事,讓老太太憂心的話,這纔算是圓了蘇老太太與蘇府的臉面。
一時柳兒與杏兒按照她吩咐的,將小庫房裡剩下的五香丈菊籽收拾乾淨送了來,蘇老太太的眼中這纔算是有了點真正的笑意。
方氏見狀,捂嘴笑着對各位老太太道:“各位老夫人可莫要嫌棄纔好,這些雖是不值錢的小零嘴,可是她自己個種的,這會兒子拿出來,一來是存着孝敬的心,二來,我瞧呀,也怕是存着顯擺的心呢……”
說着又點點了青籬的額頭,以示責怪之意。
衆老太太們雖都是見多識廣之人,卻沒哪個人知道這是何物。
蘇老太太笑着解釋:“這個是丈菊籽,是她偶然間得了種子,就試種了些,又親自炒制的,你們嚐嚐,味兒倒還別緻。”
聽了她這話,蘇老太太左手邊的一位年紀略輕,約抹五十歲出頭的老太太伸手取了幾顆,試着嚐了嚐,笑道:“果然是好的,鹹香適中的。”
說着拉過立在一旁的青籬,上下看了看,朝蘇老太太讚道:“滿京裡都說你這孫女聰慧過人,今兒一見啊,倒真是名符其實。”
王夫人此時心中別提是什麼滋味,面上雖極力隱忍,可一雙手在桌下,將帕子恨恨的扯了又扯。事情全因這二丫頭而起,可她不但沒受一點責罰,這會子倒出盡了風頭。
“她雖有些歪才,也不可太過誇讚她了。”蘇老太太笑着擺擺手。
又朝青籬道:“這個是你想出來的小玩藝兒,你今兒便在一旁陪着各位老太太玩一場。”
青籬雖不明白老太太心中所想,但這陣式她倒是能猜到的,即她想演一出長慈晚孝的戲來,自己自然也願意配合。
當下立到蘇老太太對面的陳老太太身後,微一見禮,便等着這些人開牌。
侍書錦書幾人也圍了上來。
紅姨幾人吊着心侯在外面,聽見裡面不時傳來說笑聲與麻將牌的聲響,這情形倒也得算和樂融融,齊齊鬆了一口氣。
左右看看,倒無旁人,柳兒走近紫竹,悄聲問:“紫竹姐姐,今兒大小姐怎麼突的得了信?”
紫竹看了看柳兒,只見她臉上倒無一點心虛愧疚之色,心下感嘆這幾人跟着二小姐倒真是膽子愈來愈大了,這事兒任誰說了去,也是二小姐的不對,這主僕幾偏偏跟沒事人一般,問這話也這麼理直氣壯。
不過,主子的是非倒也不是她這個丫頭能去說道的,想了想便低聲回道:“似是紅玉聽誰說了,回了大小姐,太太在這邊張羅,開始並不知。”
柳兒點點頭,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便各自散開。
要說這麻將的吸引力確實不小,各位老太太們初始練了幾圈之後,明白了規則,愈發的起勁兒,不知不覺的到了午時,蘇老太太見衆人意尤未盡,吩咐在飯廳擺了午飯,略用了些,衆人又接着玩了約抹一個時辰,才停了手。
又喝了一會兒茶,說了些閒話,都說這麻將極有意思,若不是老了身子不中用,倒還能再玩上一半天的。
衆人臨去時,青籬讓紅姨幾人將方纔蓋腿的小褥子收好,送到各人的隨身丫頭手中,笑道:“衆位老太太可別嫌棄,這些料子雖不好,倒也是新的,今日匆忙備不及了,這些先將就着用用,我從長豐帶回來好些棉花,回頭叫丫頭們挑些好料子做了,再送到各府上去。”
“你們也別推辭,她通共這麼點能耐,叫她再做便是了。”蘇老太太聽了她這話,臉上的笑意更濃,不待衆位老太太推辭,便開了口。
方氏在一旁也笑着湊趣兒,惹得衆府的老太太們將青籬又是一番的誇讚,得了蘇老太太的話,與王夫人方氏一道送衆人到了二門處,目送着離開,心中這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客人一走,太太原本強掛笑意的臉登時沉了下來,也不避諱方氏在場,狠狠的剜了青籬幾眼,陰陰的開了口,“二丫頭好大的能耐”
青籬頭也不擡,只是盯着地面,不說話。
其實她本想回一句“太太過講了。”一想卻又不妥,這話聽着象是自謙,又像是挑釁。便就嚥了回去,反正大庭廣衆之下,她也不能拿自己怎麼着。
王夫人一重捶落進青籬這無聲的棉花堆中,半晌不見她有任何反應,心中的怒意更盛,又因記掛着大女兒,冷哼一聲,怒氣衝衝的走了。
直到她走遠,青籬才擡起頭,朝着滿臉憂色的方氏吐舌一笑,賠罪道:“今兒倒讓嫂娘與叔父爲了我的事兒操心受氣了。”
方氏被她的神情逗得“撲哧”一聲笑,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回走,好一會兒,才半是責怪道:“你這孩子真真是不知說你什麼纔好。”
“不過,今兒你倒是個聰明機靈的,行事極合老太太的心意。”方氏又點她的額頭,“我瞧着老太太的氣兒倒是消了不少。”
青籬微微一笑,又謝:“也多虧嬸孃從中斡旋。”
方氏又是一瞪眼,“你倒還跟我說這樣的客套話?”
紅姨在旁邊笑道:“奴婢可以做證,二小姐說的可不是客套話,二夫人爲小姐的事兒操這麼大的心,我們小姐心裡可是感激得很呢。”
柳兒幾人也隨聲附合。方氏笑着對春雨道:“你瞧瞧二丫頭身邊的幾人,這話一說,可不又把我架在那兒。”
春雨笑着說:“便是沒二小姐與這幾人的話兒,夫人還不是一樣的操心?”
因蘇老太太吩咐送走了人便不必再回去,幾人說說笑笑的入了巷子,各回各院去了。
一進院中,紅姨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總算沒起大亂子。”
青籬淡淡一笑,進了上房,往塌上一歪,長嘆一聲,“累死我了。”
杏兒笑嘻嘻的上前,一屁股坐在長塌上,將她的腿托起放到自己腿上,“小姐今兒確是累着了,奴婢給你捶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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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老太太今兒倒真怪,”柳兒倒了茶遞在她手中,秀眉微皺,“也不知心裡是個什麼盤算,竟沒拉小姐去問問。”
杏兒的拳頭不輕不重的落在腿上,讓她舒服的長長出了一口氣,聽見柳兒的話,喝了一口茶,突的一笑,“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再者……”她頓了頓,眼前浮現一張掩飾不住倦意的蒼老容顏,嘆了一聲,“再者,老太太也老了……”
與籬落院幾人的輕鬆不同,王夫人送走客人,急色匆匆的去了蘇青箏的院子,院門緊閉,門外守着的是老太太院裡的兩個粗使婆子,見王夫人前來,兩人連忙過來問安。
王夫人今日惱老太太惱得沒邊兒,也沒給這二人好臉色,從嗓子眼裡哼了一聲做爲迴應。
兩個婆子倒也機靈,二話不說的開了院門,請太太進去。反正老太太只說不準大小姐出來,又沒說不準人探望。
蘇青箏得了信兒,三兩步奔入院中,兩眼已哭得紅腫發亮,頭髮衣衫凌亂不堪,一頭撲進她懷中,“娘”
這一聲帶着哭音含着無盡委屈的“娘”讓王夫人心如刀割。緊緊將她摟在懷中,眼中射出幽恨的光。
好半晌,蘇青箏停了哭聲,緊緊攥着王夫人的袖子,急切的問道:“娘,祖母真的應了行文哥哥麼?”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王夫人怒意更盛,拉着她進了屋,怒道:“箏兒,天下好男子多的是,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那嶽行文的心思根本不在你身上,你怎的就是不明白?”
“娘,可是我只喜歡行文哥哥,只要行文哥哥,”蘇青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半伏在王夫人懷中,仰着臉,祈求道:“娘去跟祖母說好不好,嶽夫人早先兒不也同意了麼,我只嫁行文哥哥,旁的人不要……”
“箏兒”王夫人怒喝一聲,將她推開,“我的話你聽不明白麼?”
望着暴怒的王夫人,蘇青箏呆愣住,更大滴的眼淚又流了出來,默默的無聲的絕望的……
女兒空洞的雙眼,呆怔的面容,讓王夫人心頭一刺,上前將她抱在懷中,眼淚也跟着流了出來。
好一會兒她平息了情緒,撫着蘇青箏的背,輕輕的說道:“哭吧,哭吧,我的箏兒受委屈了,想哭就哭出來吧。”
一言未完,蘇青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將王夫人緊緊抱着,頭緊緊的貼在她胸前,身子顫得如秋風中的落葉,嚎啕的哭聲似是要將她漫天的無望與委屈統統都哭盡……
外面紫竹紫梅幾人聽到這哭聲,也忍不住落了淚。
夜漸深,蘇青箏終於哭累了,在王夫人懷中沉沉睡去,紫竹與紅玉幾人合力將她扶到牀上,王夫人親自擰了熱毛巾,將她臉上的淚漬細細的擦去,又在牀邊坐了許久,才站起身子,交待紅玉綠玉好生照看大小姐,便回了院子。
靜心院內,蘇老爺坐在上房之中,還未就寢,似是在等王夫人。聽見院門響動,起身走到房門口。
王夫人乍一見到他,愣了一下,隨即淡淡行了禮,進了房中。
“箏兒睡下了?”
王夫人回頭,眼中滿是委屈,“老爺還記得有箏兒這麼一個女兒麼?”
蘇老爺沉着臉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這是什麼話?”
王夫人只覺蘇青箏撕心裂肺的哭聲仍在耳邊縈繞,眼圈一紅,淚水流了出來。
蘇老爺又是長長一嘆,語重心長的道:“箏兒的心思我不是不知,可這事由不得她,也由不得我們做主,是行文那孩子不願。你這個做母親合該多開解她纔是,怎麼倒……”
“不若……年後送她去定遠府的外祖母家中小住一些時日,你看如何?”蘇老爺見王夫人仍是低頭不語,不停的抹淚,想了想便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王夫人猛的一擡頭,“老爺就這麼想把我們母女送得遠遠的嗎?”
蘇老爺聽了她這糊塗話,眉頭一皺,忍着氣兒,問她:“那依你,這該怎麼辦?嗯?”
王夫人知道蘇老爺心中不悅,可是二丫頭讓她母女這般難受,她心氣兒難平,想了想便說道:“依我說,老爺該早早的把二丫頭的好日子早些定了,而不是隨着她這般的胡鬧。”
蘇老爺閉了閉眼睛,心知她仍是對二丫頭心懷怨恨,半晌睜開眼道:“二丫頭的親事做準了,箏兒就能高興?行文那孩子就能同意?”
“只要那嶽行文娶的不是二丫頭,箏兒的心就會平些。”蘇老爺的不悅讓王夫人氣上心頭,脫口而出。
說到底還是見不得二丫頭好。蘇老爺“騰”的站起身子,話也不說一句,便出了房門。
王夫人盯着晃動的門簾,眼圈又紅。將牙咬得緊緊的,眼中射出狠戾的光。
蘇老爺出了靜心院,背的雙手,一人慢慢的在府裡頭走着,夜色冷寒,滿府的紅紅燈籠卻讓他感不到半分的節日喜慶。
走着走着,不知不覺的便又走到青籬的院子門前,隔着門縫兒看了看,院中燈火通明,似是還未就寢。
想了想,伸手叩響院門。不多時裡面傳來腳步聲,柳兒原本是疑心嶽先生來了,匆忙出來相迎,開了院門,卻見是蘇老爺,不及多想,連忙問安。
“你們小姐可睡下了?”
“還沒,”柳兒低頭回道,又將蘇老爺往裡面迎,“老爺請進,奴婢這就去告知小姐。”
蘇老爺進了院中,柳兒匆匆進了上房,幾人一聽蘇老爺又來了,慌忙出來相迎。
又慌着沏茶倒水,掌起大燈。
青籬看他面色沉重,想必是爲了白天之事,揮退那幾人,請蘇老爺上坐。
她沉靜乖巧,指揮有度,蘇老爺原本因王夫人的話對她產生的些微惱怒之心也消了一些。
喝了幾口茶,見桌上的針線筐中有幾個奇形怪狀的物件兒,指着問道:“這是什麼?”
昨日未做完的棉手套,今日沒事,便又拿了出來,紅姨又從庫房之中找了些原來在長豐硝制好的兔子皮毛,縫製在上面,這會兒纔剛剛做完。
青籬將棉套戴在手上做示範,“這是我想出來的小玩藝,便叫丫頭們給二堂弟與三妹妹各做一副……”
那石榴紅色放在三副手套之中份外的醒目,她順着蘇老爺看過去的目光,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還有岳家的小姐。”
她細而低的聲音聽在蘇老爺耳中,卻是別樣的感受,想起蘇二老爺的話,心頭一酸,這個孩子雖然從不哭不鬧的,可是她心中未嘗沒有委屈,許是知道無人可求,無人可依,便默默的這般爲自己鋪路……
伸手將那棉手套拿了,左右看看,良久,放下一嘆,“籬兒可是下定了決心,絕不更改?”
他的面容微沉,原本不顯眼的溝壑紋路,因着這神情而突顯出來,臉上不是怒不是喜不是悲,只似是深深的無奈。
這神情似極前世她的父親在家徒四壁時,她提出要重回學堂的情形,當時,他也是這麼沉默着,臉上是無比的沉重,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未說,坐了良久,一言不發的鑽進漆黑的夜幕中去挨家挨戶借錢……
青籬忽的低了頭,將發熱想流淚的眼睛隱在暗影之中。
良久,她擡了頭,默默上前,換掉他面前已半冷的茶水,送到他面前兒,低聲道:“我知道大姐姐定然極恨我,這事也讓老爺左右爲難,可是……可是,這事兒我不能也不會退讓。”
蘇老爺默默的喝茶,青籬的一句“讓老爺左右爲難”,讓他心中舒緩不少,這孩子能想到這層,雖然稱呼未改,但語氣已緩了許多,足慰其心了。
本有一些責備的話,卻突然說不出口,放了茶杯站起身子,想了想,又囑咐道:“這幾日若是你大姐姐過來找你鬧,你且讓着着些。”
青籬點頭,“老爺放心,我曉得了。”
她應承得乾脆,又讓蘇老爺添了三分的滿意。
出了青籬的院子,仰頭嘆息,苦笑一聲,這是個什麼孩子,有時膽大包天,有時聰明乖巧,有時針鋒相對,有時又如今日這般,大度避讓。
送走蘇老爺,關了院門,幾人回到屋中,見小姐猶自凝眉沉思,卻不知老爺又說了什麼話,讓她這般模樣。
輕手輕腳的將桌上的東西收了,便侯在一旁不語。
良久,青籬回過神來,朝着紅姨道:“給嶽府收拾好的棉花先莫送了,明兒什麼事兒也別做,給老爺老太太各整一牀厚厚的棉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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