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昕薇看着她,脣瓣微啓,似是想說些什麼,只是想起姜可柔對蘇喬安做的事,自覺對不起她的姜昕薇又閉了嘴,什麼話都沒說。
姜福進去了半個小時,手術仍舊沒有結束,她們在外邊等着,也不知道里邊究竟怎麼樣了。
她靠着牆站着,餘光瞥見一直在哭卻強忍着不哭出聲的姜昕薇,無聲的嘆了口氣,她前遞了紙巾給姜昕薇,“你這麼哭也沒用,現在整個姜家都要靠你,你最好收起你多餘的眼淚,好好想想該怎麼生活下去。”
姜昕薇以前氣焰囂張,格外的看不起她。
她也不是以德報怨,只是懶得跟姜昕薇計較。
起心狠手辣的姜可柔,姜昕薇像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脾氣惡劣,心腸卻不壞。
年紀輕輕遭逢變故,只怕姜昕薇這段時間的日子也不好過。
姜昕薇紅着眼睛接過了她手裡的紙巾,擦了擦臉的淚痕,聲音嘶啞的說,“謝謝。”
姜昕薇從來沒想過他們家落難以後,最先向他們家使出援手的人會是蘇喬安。
這段時間的醫藥費都是蘇喬安支付的,儘管蘇喬安不說,她也知道,事到如今還肯出錢幫他們一把的人只有蘇喬安。
她姐姐已經不知所蹤了,在那天大吵了一架後,她再沒見過姜可柔。
姜昕薇算是明白了,對姜可柔來說,他們這一家子人根本不算什麼,算死了也不足惜,姜可柔根本不會管他們的死活。
姜可柔可以拋下他們不聞不問,她不可以。
如果失去了程靜和姜福,這個世界那真的只剩下她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我曾經也以爲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後,我會活不下去。”蘇喬安說,“可事實不是那樣,日子還是會照常過下去,等你度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日子後,你會明白這個世根本不存在邁不過去的坎兒,也沒有誰會陪伴誰一輩子,自己一個人也得學着好好生活。”
她來醫院是因爲姜福跟她畢竟有血緣關係,這是砍不斷的。
錢……
她不缺錢,要幫生物學的父親付一點醫藥費,她能夠承擔得起,這也是力所能及的事。
姜昕薇眼皮腫着,看起來分外滑稽,她看着蘇喬安,鼻尖驀地一酸,“我以前那麼罵你,爲什麼你不怪我還選擇幫我?”
她對蘇喬安的態度說不多好,甚至可以說是惡劣到了極致。
她不懂,蘇喬安爲什麼要幫她。
“你想多了,我不是幫你,我是不想下半輩子良心過不去而已。”見死不救這種事,她好像還學不會。
姜昕薇遲疑了會兒,鼻音極重的說,“對不起,我爲我媽媽對你做的事道歉,她肯定是因爲家裡的事情緒過激纔會對你做出那種事來的。”
“你不必爲她道歉,做錯事的人是她不是你,即便你這麼說了,我也不會放過她。”蘇喬安態度冷淡了下來,“如果那天不是有人救了我,也許你現在得對着我的屍體道歉了,姜昕薇,我願意給他支付醫藥費,也願意給你一筆錢讓你重新開始是因爲你沒有對不起我,而裡邊躺着的那個人畢竟是我名義的父親,至於你姐姐和你母親,她們做錯了事得付出代價。”
她有點厭煩,她願意幫姜昕薇一把,這不代表她要原諒程靜和姜可柔母女的所作所爲,她並不喜歡這種得寸進尺的人。
姜昕薇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反感,可沒辦法,她已經走投無路了,“蘇律師,我知道你心地很善良,我求求你高擡貴手放過我母親吧!她從來沒有吃過苦,進了那種地方,她會瘋的!”
蘇喬安冷笑了聲,“那你知道你母親對我和我母親做過什麼嗎?姜昕薇,我是念在你年幼無知,覺得你可憐才會幫你一把,如果這讓你誤以爲我是個善良大度到別人想要我的命我還能笑眯眯原諒的話,那麼恐怕你得失望了,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誰害了我,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當初你母親爲了一己私慾強行介入別人的家庭,搶走了別人丈夫也算了,可她還不知足,她對我們母女趕盡殺絕,連一條活路都不給我們留,是你母親逼着我媽媽不得不去做危險的工作,她摔斷了腿,連醫藥費都付不出,你知道我們母女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我們都已經那麼不堪了,你母親還不肯罷休,將我們逼得背井離鄉,她毀了我母親一生,如今她的女兒害死了我的孩子,她還想殺了我,你覺得我應該原諒她們?”
那段日子,是她人生最爲陰暗也最不想回憶起的一段記憶。
要不是程靜將事情做的那麼絕,她們母女也不用過得那麼狼狽,蘇蓉也不用被逼着去做又髒又累的活計來養活她。
姜昕薇愕然,呆呆的坐着。
蘇喬安別開了眼,平息着沸涌的情緒。
她一向恩怨分明,不會因爲憎惡一個人牽連到其他人身。
姜昕薇還小,那個時候她根本沒有記憶,也完全不知道她的好姐姐和好母親都做過些什麼好事,所以她沒有遷怒姜昕薇。
她同情姜昕薇,因爲那種被錢追着跑,連肚子都填不飽的日子,她也經歷過。
有共鳴,纔會有惻隱之心。
手術燈驟然熄滅,原本緊閉着的手術室大門被拉開。
姜昕薇回過神來,看到醫生從裡邊出來,她猛地起身過去,“醫生,我爸他怎麼樣了?”
“你彆着急。”醫生摘下了口罩,“他沒事,算是因禍得福,可以從icu轉到普通病房了,等藥效過了可能會清醒,不過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他顱內出血嚴重,即算是醒了也有可能生活無法自理。”
“你的意思是他失去了自理能力會完全癱瘓嗎?”蘇喬安皺眉問。
醫生點點頭,“具體的情況還是得病人醒了,我提前給你們打預防針,也是希望你們家屬能有個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