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的夜晚一如既往的迷人,甚至比以前和平年代更迷人。想當初的花山也是著名的旅遊景點,夜間燈光閃耀,音樂不斷,來此處的遊客同樣絡繹不絕。
如今的花山雖然冷清不已,但是音樂還在,燈光還在,所以它的夜景還在,它的迷人之美還在。
只是花山雖美,卻沒有欣賞美的人。
花山內部和外部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如果說花山外是天堂,那麼花山內便是地獄,如果花山外是各種讚美之詞的匯聚地,那麼花山裡面則可以容納各種貶義詞。
花山原本沒有內部,是張輕風一手組織策劃,挖出了內部。他動用人手,不管是普通人還是變異人,硬生生地挖空了整座花山。只留了花山的外殼,至於爲什麼花山外殼沒有倒塌坍塌,因爲張輕風用機械金屬,撐起了整個花山。
入眼所見便是許許多多金屬柱子,拔地而起,撐起整個花山外殼。而這些金屬柱子不是簡單的金屬,而是張輕風的超能力使然的金屬,它們是機械。所以每根金屬柱子都彷彿有生命一般,自下網上在蠕動,遠遠看去,整片柱子如同黑色的大海,而蠕動的它們,就像金屬的浪潮,一浪接着一浪,沒有停歇。
靠近看去,這些金屬柱子又並非光滑平整,而是凹凸不平,之所以有凹凸,因爲柱子上長着一個個金屬球,它們與柱子連在一起,不可分割,確實是生長出來。
這些金屬球不是實心,而是空心,裡面的空間可以放下一個成年人。而這些金屬球當中,確實放着一個又一個人類,只是這些人類都是已經死亡的人類。每根金屬柱子有將近二十個金屬球,而整座山裡,幾乎有近百根金屬柱子,如此一來,躺在這座山裡的死亡人類便有近兩千人。
“張輕風說了,這些金屬柱子就像是大樹的樹根,那些金屬球裡的人類就是樹根的養料。而他們所供養的便是整個花山變異的花。”在宸墨的壓迫下,有一個變異人畏縮地解釋着,顯然張輕風在之前實施計劃時,便將內容告訴了他們,“他曾說,等這些變異的花全部成熟,他們的精華便能凝結成生命之石,擁有了那個所謂的生命之石,便相當於多了一條性命。”
“用人類的生命精華供養植物,再取植物精華孕育生命之石,真是大手筆。”宸墨的臉色異常難看,因爲這種手段當真是卑鄙無恥下流,違背倫理道德。他甚至能夠想象,這些金屬球當中的人,是活生生的被關在裡面,然後忍受無盡痛苦,最後被吸乾生命而亡。
他們死都死得痛苦,死得不甘。
“生命之石何時才能產生?”宸墨看着那個變異人,冷冷地問。
變異人被他看得瑟瑟發抖,連忙手指點去,道:“這些柱子中間,有一個倒三角的錐形金屬,自花山頂直落花山底。等變異的花成熟,這個錐形機械會吸收整個花山的變異花,到那時生命之石便會在底部錐口凝結而成。”
“他張輕風是如何知道這種方法的?”宋雨涵不明所以地問,畢竟張輕風也只是個地球人,就算是被外星人改造了也不可能會知道這樣殘忍的方法。
“這是外星人告訴他的。”那個變異人小心翼翼地解釋。
宸墨忽然轉頭看着他,冷聲道,“外星人告訴他的?外星人已經離開了太平洋來到這裡了嗎?”
“不知道幾位還記不記得,外星人第二次攻擊的時候,有極小一部分的外星飛船並沒有逃回太平洋的外星艦隊中,而是被趕往了世界各地,各自逃命。其中有一艘飛船便是落在了這裡,那個外星人本來是想仗着張輕風的能力,使身受重傷的它自己獲得生命之石,得以重生,不過張輕風趁機將他殺了,想把這些佔爲己有。”那個變異人繼續解釋着。
宸墨點了點頭,示意他知道那些事情,不過他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一艘飛船就躲在他們的城市中,他不禁又好奇起來,外星人長得什麼樣子。
“飛船和外星人的屍體呢?”宸墨繼續問,正在這時,一陣綠光閃過整個山的內部頂端,從四面八方向着中央的那錐形倒三角匯聚。這些綠光十分凝實,又不失一股活躍地芬芳,令宸墨等人聞之身體狀態立刻好轉,便是他懷裡的範小露,也在這一刻精神一振,從奄奄一息中,彷彿又獲得了新的生命一般。
“開始了,生命之石凝結開始了。”那個變異人有些興奮的說,隨後似乎注意到宸墨的存在,有些後怕的將那份興奮之情又掩藏下去,小心地說道,“外星飛船被張輕風改造成了那錐形的生成器,至於外星人的屍體,也已經被他放進了其中的一個金屬球裡。”說着,他便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幾位這邊走。”
“你知道的不少。”宸墨忽然道。
那人一愣,有些苦笑道,“這些事情不止我一個人知道,你可以問問這裡其他的變異人,每個人都知道。因爲張輕風似乎是想炫耀,他會將所有的事都講給我們聽,他喜歡我們崇拜他,唯他馬首是瞻的樣子,他的虛榮心很強。”
宸墨轉頭看向其他倖存的變異人,只見他們紛紛點頭,以示同意。隨即他又看了看身邊這個變異人道:“那麼外星人長什麼樣子?”
“沒人看到過他們的樣子,除了張輕風。”那個人解釋道。
宸墨一行人穿過一根根金屬柱子,每每看到柱子上的金屬球,便很是悲痛,因爲他們能夠想想的到裡面的人類已經死亡,卻是充滿怨氣,掙扎得死亡,一定是萬分痛苦的死亡。他們死亡前一定撕聲吶喊,一定絕望無助。
就像此刻的整座花山,隨着綠光的匯聚,一陣陣的吶喊,一陣陣的尖嘯此起彼伏,迴響在整個花山上空。令人全身雞皮疙瘩四起,脊背發涼。就像是地獄的門被打開,無盡的冤魂屈鬼,無數的亡靈屍體在咆哮,在掙扎,在折磨,在痛苦。
他們就像在地獄中,他們的四周便是地獄。
整座花山的變異花因爲吸食了人類的生命之後,一朵朵都有了人形人性,它們已經不再是花,不再是植物,而是一個個花的精靈,妖豔,嫵媚。它們原本以爲自己可以脫離花的束縛,成爲天地間的精靈,它們原本是開心異常,可是有一道光閃過,然後它們被限制了行動。
無論它們如何掙扎,也無濟於事。它們掙扎,吶喊,卻還是被綠光抽取着生命精華隨着綠光閃過,它們開始枯萎,開始腐爛,才醞釀的新生,就這麼剎那間死去。恐懼瀰漫着整個花山,花山便是地獄模樣。
“若是沒有這些變異的花,人類的生命精華不可能凝聚成生命之石,若是沒有這些花,這裡的人類便不用被殘忍的去死。所以這些花也是幫兇,也是邪惡的,它們也該死去。”宸墨無視迴響在山裡的淒厲聲響,冷漠地說。
在他們的面前,在倒三角的底部,一點綠色正在漸漸凝聚,還有更多的綠光從四面八方匯聚,然後通過倒三角落下來。
凝而不散,這便是純粹的生命精華。
“還要多久?”宸墨看着懷裡的範小露,雖然剛剛她似乎生命又恢復了些,但是可見已經是最後的一點生命,隨時都會死去。他有些等不及,他知道,這顆生命之石將是她最後的希望。
“按照這個速度,恐怕還要一個小時。”那個變異人這般解釋着。
一個小時其實很短暫,但對於如今的宸墨而已,卻好像成百上千年那麼漫長。他的懷裡躺着範小露,就這麼靜靜地看着雙眼禁閉的她的臉。大學四年他都不敢正視範小露,因爲他知道範小露的心意,他不能接受她的心意,所以他不敢直視,他怕範小露對他更加的義無反顧。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是有意無意的疏遠着她,她卻從來不曾放棄過。
像今日裡,她甚至可以爲了他而去死,去抵擋這致命一擊。宸墨在想,如果換作自己,是否有勇氣爲她去擋這致命一擊。想着想着,宸墨竟然不敢再往下想去。他願意犧牲自己去救別人,可是方曉怎麼辦?她還在等着自己去解救。
宸墨這一刻是矛盾的,範小露的臉上有多痛苦,他的內心就有多矛盾。他從來不是一個果斷的人,從來都是在掙扎,在猶豫。
半個小時過去,範小露的臉上出現了平靜,宸墨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這不是她的傷勢漸好,而是已經命懸一線,只留着最後一絲絲的生命,這一絲絲的生命也是因爲山內部不斷凝聚的生命力在支撐着她。
宸墨將她放在了那顆生命之石的身邊,儘可能地靠近它,儘管它還沒有徹底成形,但至少生命氣息是最濃烈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盯着那顆生命之石,隨着它越來越濃烈的綠光,隨着它越來越濃厚的氣息,與之相反的是地獄般的咆哮聲越來越弱,直至悄無聲息。
衆人可以想見,花山上此刻的模樣,恐怕全是枯萎死亡的那些變異花朵。它們有了一夜的人性的生命,卻在一夜間又灰飛煙滅。
當最後一縷綠光收斂入生命之石之前,宸墨動了,他沒有動手將生命之石抓去。而是悄無聲息地揮動了手指。兩顆子彈瞬間打入那個先前不斷回答宸墨問題的變異人的心臟。
這一幕使得所有人愣神,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者說爲什麼會這樣發生。
“你怎麼發現我的?”這個變異人痛苦地倒地,一樣痛苦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