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低沉的女聲唱着不知名的英文歌曲,舒緩慢搖,愜意自在。
坐在靠窗的位置不時可以看到窗外的人流匆匆,咖香四溢,絲絲縷縷飄蕩在咖啡廳內,醇厚濃香。
沐浴在從窗戶折射進來的淺陽裡,溫柔的輪廓在這溫暖而輕緩的光線裡被勾勒的朦朧,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冉冉白霧繚繞模糊了溫靜眉眼。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過來見我”
端着杯子的手微頓,抿了一口後,緩緩擱置下,“什麼事?”
“這麼急性子?”挑眉問了一句,隨後自然的將包包放到了沙發裡,隨之坐好,叫來了服務生,輕聲道,“我要一份跟她一樣的”
“好的,小姐”
目送着服務生離開後,顧詩若才切入正題,“說吧,你費盡心思約我出來,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兒?”
“姐姐,話說太透徹了就沒意思了,你總得給我一個喘氣的機會?”顧晴菁攏了攏垂在肩側如同海藻般的長髮,嫵媚一笑,“你瞧我纔剛到,連氣都沒喘勻,你着什麼急?”
很快,跟顧詩若一模一樣的咖啡和甜點被送上了桌,顧晴菁端起咖啡杯,深嗅了一口,“嗯,果然姐姐選擇的就是格外香濃”
緋色脣瓣淺淺勾起一抹淡笑,笑而不語,顧晴菁眉目張揚,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口,臉色微變。
輕嘲笑意瀰漫在脣角,“東西雖然一樣,但是能不能夠吞的下去還要各憑本事,你能擁有一樣的未必就有這麼好的胃口消化”
入口的苦澀久久迴繞在脣齒間,她嫌惡的蹙起柳眉,舀了一勺慕斯就往嘴裡送,眉頭皺的更深,甜的膩人,忍不住罵咧出聲,“你有病啊!點杯黑咖啡卻配着這麼甜膩的慕斯,你也不嫌膩嘴!”
“我請你吃了?”她漫不經心的喝着咖啡,眉目未動。
被她的話噎住,顧晴菁嬌俏的臉青了又白,輕哼了一聲,“不跟你多說廢話,想來你這次答應過來見我,也是爲了知道傅霆彥的事?”
怔了幾秒,她掀眸看向對面坐着的人,“我來這裡,只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夠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顧晴菁眼眸一暗,她越是平靜顧晴菁心底就越是不爽,“嘚瑟什麼?你以爲你能夠跟他在一起多久?我真是可憐你,被矇騙在鼓裡還能夠笑得出來”
“比如?”
“……”她有的時候是真的看不懂顧詩若這個女人,明明弱不禁風在某些事情卻精明的過了頭,就好像自己在她面前就是個跳樑小醜,竄上竄下的只爲了逗她一笑。
所做的事,所有的努力都化爲了泡影,就只是自己一個人的戰爭。
手指漸漸收攏咯吱作響,“你就這麼冷靜?完全不在乎我找你來的目的?”
輕靈的笑聲自脣間而出,卷着濃濃嘲諷,“顧晴菁,你找我能有什麼好事?我既然敢過來就說明我已經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無論你要說什麼,對我而言都沒有任何的影響。”
美眸微眯,嗤笑,“哪怕我要說的事情跟當年你外公的死和兩年前你母親的死有關,也無所謂?”
滿意的看着顧詩若的神色變化,脣角弧度愈發加深,“顧詩若,我其實挺同情你的,你說你被同一個男人騙了兩次,怎麼就還不知道悔改呢?你看看你這輩子,前半生都是毀在男人手裡,現在呢?還不是一樣,被一個男人耍的團團轉不說,還自以爲過得很幸福,可笑”
“可笑的是你”
超脫她意料之外的反應,顧詩若格外的平靜,瞳仁靜如死水,“你跟條可憐蟲一樣苟延殘喘在這個世界上,不斷的想要做醜吸引別人的注意力,有意義嗎?我外公和我母親究竟是怎麼死的關你什麼事?輪得着你來轉嘴告訴我?”
纖長玉指在桌面上輕輕釦着,帶着淺淺笑意,“顧晴菁,我沒有空陪着你在這裡扯談,也不想浪費時間聽你高談闊論,說什麼所謂的過去”
說着,她便站起了身,抽出了錢拍在桌面上,顧晴菁咬牙瞪着她,“顧詩若,你現在要是不聽我把話講完,你會後悔的!”
將皮夾放回到揹包裡,嗓音寡淡,“我要是在這裡聽你將廢話講完,我纔可能會後悔”睨了一眼桌子上沒怎麼動過的咖啡和慕斯,她彎着脣角好心道,“我想我們沒這麼熟,你點的東西你自己付錢”
擡步離開,獨留下顧晴菁在原地,臉色難看至極。
好心要提醒她一句,還不領情,傲氣個什麼勁?
從咖啡館出來後,顧詩若脣角的笑意漸漸消失,整個人也如同被抽光了力氣,茫然無措的看着湛藍如洗的天空。
她外公和她母親的死嗎?
大概,他們現在正在天上看着她,也不希望她往後不多的日子裡活在痛苦和仇恨裡吧?
逝者已逝,生者節哀。
總不能爲了過去而放下現在,畢竟人生這條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總還得找個合適的人陪着自己慢慢走下去。
……
提着大包小包的購物袋,艱難的開門進屋,才換好鞋子,腰身上便多了一隻手,溫熱的胸膛緊貼上來。
下巴夾着瘦弱的肩膀,沉沉出聲,“怎麼去了這麼久?”
“哦,附近的菜市場正在重裝,我就繞遠了點,等着急了嗎?”她說謊不打草稿,也不會感覺到不自在。
手裡重量一輕,傅雲墨接過了購物袋後,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辛苦了”
走之前,傅雲墨老不樂意了,死活要跟着一起去賴着就是不肯撒手,還是顧詩若尋了由頭偷偷跑了,這才得以脫身。
“詩若”
傅雲墨看着往裡走的纖瘦身影,浮沉黯然,“你刻意去了老城那邊?”
身子微僵,下意識的挺直了背脊,“嗯,你不是說那邊的小糕點好吃嗎?我就去了那邊買菜順便買了糕點”
看了一眼手裡提着的景福記的袋子,眼底掠過一抹意味深長的波光,衾冷脣瓣微揚,“嗯,你去休息會,我來做飯”
“好”背對着他的身影越走越遠,傅雲墨將購物袋提到了廚房,掏出了手機。
屏幕才亮,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女人嫺靜的側顏,恬淡如水。
他們都有一個秘密,被藏在心底,不可以說出來,戳破了窗戶紙只會讓兩個人置身於最尷尬的位置。
努力也是可以成功的,唯獨對廚房一竅不通的傅雲墨這段時間刻苦鑽研,也能夠做出勉強可口的飯菜,雖然不至於說是美味佳餚,但是尚且還可以入口。
剛剛沐浴完,穿着棉質長裙,頭髮也被挽起紮成了花苞頭,很鬆散,一兩捋鬢髮搭在臉頰臉龐,自然落座,只有碗筷碰撞的清靈聲。
傅雲墨時不時的會夾菜給她,看她吃的不多就想撂筷子時,他總會威逼利誘讓顧詩若再多吃幾口。
貝齒輕咬住筷子,長睫微垂,“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沒有”他回答的太快,反而惹人生疑,他問,“爲什麼要這麼問我?”
顧詩若沉吟了半晌,將碗筷放下後,平靜的望向他,“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解釋嗎?夏安的事情,你和洛謙打架的真正原因?”
撇開視線,躲閃着,低啞出聲,“我說了就是看不順眼所以…”
“呵”她嘲諷輕笑,“你當我還是剛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嗎?你和洛謙兩個人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會跟不懂事的毛頭小子一樣莽撞?你是拿我當傻子糊弄?”
本不想將話挑破,可是今天顧晴菁的話多少還是影響到了她的心情,讓她沒有辦法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去。
挑破了,或許會碎裂但也有可能破鏡重生。
傅雲墨臉色晦暗不明,菲薄的脣緊抿着,“你聽說了什麼?”
無聲長嘆,“傅雲墨,你覺得我是小孩子嘛?還需要別人來告訴我,我才能夠知道事情真相?”
“你瞞着我的,你不願意告訴我的,我感覺得到,但是一直以來我都沒有點破,也沒有逼問過什麼,我覺得很累,走在一起不容易,所以我不願意這麼浪費掉時間去追究這樣的事情,可是現在麻煩事越來越多,你還打算一個人兜着,什麼都不告訴我嗎?”
冷着臉,嗓音沉冷,“你想知道什麼?”
深吸了一口氣,平復着自己的情緒,“車禍是怎麼回事?人爲又是什麼人所爲?夏安她…”顧詩若斂了斂眸子,“是衛家的女兒?”
“是,沅夏安就是衛家的女兒也是姜曷臣的親生妹妹”傅雲墨面無表情的坐着,已經很久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這股強烈的冷冽氣息了,彷彿能夠將人凍僵。
顧詩若硬着頭皮將話問完,“既然是衛家的女兒,又怎麼會在洛家長大?”
“洛家的事我不清楚”
冷冷淡淡的嗓音,寡如水淡如霧,顧詩若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眼瞳幽深彷彿能夠將人的心神吸走,泛着寒芒。
苦笑了一聲,她知道自己在觸碰傅雲墨的逆鱗,也懂得這一說出口就很難有轉圜的餘地,她決絕的將兩個人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逼着對方去面對。
紅脣囁嚅,張了張嘴,“好,既然你不清楚洛家的事,那我就來談談…”
溫淡的嗓音是被擱置在桌面上的手機鈴聲打斷的,顧詩若垂眸看了一眼正在震動的手機,遲疑不定。
幾次欲張嘴說話都沒能夠發出聲,傅雲墨冷然回話,“你先接電話,接完,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如實告訴你”
猶疑再三,還是選擇了接聽。
嚴肅的話語傳進耳郭裡,她先是愣了神,隨後僵在原地,握着手機的手漸漸收攏,指節微凸泛着青白。
壓抑的身子微微發着顫,手機無力滑落摔在地上,大腦空白連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沒了。
“怎麼了?”
“求你,帶我過去,就現在帶我過去警察局”她像是久溺深海的人拉住了救命枯木,握着傅雲墨的手臂輕輕搖晃着死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