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開到了花橋警察局後,顧詩若就急匆匆的付了錢下車,一瘸一拐的進了局子裡。
在看到值班警察後,顧詩若才慌忙詢問,“你好,我是來領宋蓉小姐的。”
在聽到了她的話以後,值班民警揚手一指示意她到裡面去,顧詩若扯了扯嘴角,道謝過後就蹦躂着往裡走。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蹲在牆角的宋蓉,跟她一起關進來的還有一名肥腸肚囊的老男人。
顧詩若微凝神,一聲不吭的準備辦手續領人走。
期間宋蓉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她臉上還有鮮紅的巴掌印,蓬頭散發衣衫不整看着狼狽至極,她沒問宋蓉也沒有解釋。
在顧詩若剛準備簽字的時候,警察接了個電話後,就阻止了她的動作,嚴肅的說道,“不好意思,這人你現在領不走了。”
她一愣,問道,“不...爲什麼?剛剛不還可以辦手續領人走嗎?”
熟料,警察只是極度不耐煩的將文件抽走,冷漠而視,指着宋蓉說,“現在有人舉報這位宋小姐進行情.色交易,所以我們需要時間來進一步查實,一旦查實,這人會被轉送到勞教局整改。”
顧詩若脣瓣囁嚅了下,似是想要說話,而宋蓉卻極爲情緒激動,她一下子便站了起來抓着警察的手臂不放,癲笑道,“誰舉報的?誰說的?我問你呢!誰污衊我賣.淫了!”
被她這麼晃着,那警察的脾氣也上來了,用力將手抽出後,吼道,“吵什麼!過去抱頭蹲着!不然就告你襲警了!”
宋蓉忽然間嗤嗤的笑出了聲,笑容淒涼,她轉而抓着顧詩若,說道,“顧小姐,我求你幫幫我吧!楊家人這是要整死我好不費吹灰之力搶走小風!我只有小風這麼一個孩子,我求求你幫幫我吧...我知道我是在強人之難,可是我沒有辦法了,我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你就幫幫我吧!只要你去,傅先生肯定願意出手的...”
宋蓉是被警察強制性拖離開的,她離開之前,顧詩若看到她絕望的樣子,心尖驀地一觸。
就這麼看着好像是在照鏡子,這種絕望和無助她也經歷過,可是沒有人幫過她...
顧詩若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腦一熱,在宋蓉快被拖走的時候,她雙眸定定看着眼淚橫流跟瘋婆子一樣的宋蓉,沉沉出聲道,“好,我幫你”
她願意幫宋蓉,不止是因爲宋蓉救過她,更多的是因爲顧詩若在宋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同樣是被殘酷的現實打壓,同樣是被迫骨肉分離,即使她們什麼都沒做過,這無情的社會還是會壓着她們無法翻身。
因此,顧詩若願意幫她,既然救不了當初的自己,那麼就用現在的顧詩若去救宋蓉,至少她還有孩子在,而自己只剩下一副軀殼了,她和小風好好活着,總比她孤家寡人的一個好。
她沒走,而是待在局子裡站了很久,久到連警察看着她這無神空洞的樣子都覺得不忍了,言語轉了個圜,偷偷跟她透了個氣,“我說小姐你站在這裡也沒有用,本來今天這事也只是無的放矢就是家庭矛盾,那男人老婆將他們兩個人扭送到了警察局,按理說家屬來簽字領人就可以了,但是...”
那警察似是覺得失言,他硬生生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只是彆扭的說,“你們還是看看最近得罪過什麼大人物吧!去賠罪道歉,那邊鬆了口這邊自然會放人。”
顧詩若身子微僵,她掀眸,看向那位好心的警察,微微頷首說道,“謝謝”
其實她很清楚這是有人打定了主意要將宋蓉套在警察局裡,至於對方是誰...
這也不難猜,楊家人爲了搶小風的撫養權肯定是無所不用其極,現在將宋蓉名聲弄臭弄壞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畢竟只有宋蓉失去撫養小風的資格,他們纔有更大的贏面。
警察的話不過是再一次證實了這個世界無權無勢的人只能卑微似螻蟻,真相是什麼並不重要,權勢地位金錢財富纔是首當其衝的。
因爲楊家人的社會地位高人一等,所以她們拼不起,無法與之比擬。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顧詩若忽然間懵了神。
自從顧家破產落敗以後,她就將這人世冷暖品嚐了個遍,現實用一次又一次的教訓告訴她,這個世界上處於底層的人除了戰戰兢兢的活着以外,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
顧詩若答應過宋蓉的事情她會做到,因此她嘗試着主動去聯繫傅雲墨,只是貼在耳邊的手機裡除了綿長的嘟嘟聲以外,根本沒人接。
連着打了幾個以後,顧詩若就放棄了再去聯繫他的勇氣,站在路燈下,她想了很久,久到時間悄然流逝,她還不自知。
短短的一天之內,她好像經歷了這一輩子都沒有過的嘈雜,再一次踏進傅雲墨購置的公寓,她心情是複雜的。
她在賭,賭傅雲墨會回來這裡。
按了按門鈴沒有人應答也沒有人來開門,餘光一瞥,見到門開着一條小縫,根本沒有關。
顧詩若微愣,遲疑着推開了房門。
進了屋子漆黑一片她也沒有開燈,而是憑藉着記憶在黑暗裡搜尋。
寂靜的夜裡,她蹦躂的腳步聲格外明顯,走進了客廳裡,顧詩若忽而緊蹙起好看的秀眉,鼻子一皺。
滿庭瀰漫着的酒味濃濃,且夾雜着厚重煙味,嗆得人睜不開眼睛且呼吸不暢。
她捂着口鼻,不適應的低低咳嗽了幾聲,豈料,她的聲音令原本昏睡着的人猛然驚醒。
顧詩若她受不了這濃烈刺鼻氣味,摸索着準備去開沙發旁的落地臺燈,才挪動步子腳下就像是碰到了什麼東西,只聽到咕咚咕咚瓶子轉動的聲音。
她一愣,僵了片刻沒動。
正因爲如此,腳踝傳來的熱度促使着她身子一顫,激的她汗毛倒豎。
她本是覺得驚悚,可是轉念一想,這麼晚了能夠呆在這裡的人除了傅雲墨還會有誰?
想到宋蓉的事,顧詩若掙扎了幾瞬後,選擇了向現實妥協。
可笑的自尊能夠帶給她什麼?能夠幫到她什麼?
一無所用,她能夠做的就只是不斷的屈服認命。
顧詩若微微轉過身,半蹲下後,輕聲問道,“傅先生,是你嗎?”
屋子裡沒有光,更沒有外界的光透進來,顧詩若猜着約莫是那窗簾被拉上了所以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光源。
冬天的夜裡如墨色籠罩,看不清人,隻影影綽綽可以辨認個人影子。
無人應答,只有淺淺的呼吸聲,靜默無言。
好半晌,顧詩若才微微啓脣,輕聲道,“我..我是來找你..”
她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拉着往前倒。
瞳孔急劇收縮,眼底滿是驚恐慌亂。
只是顧詩若還沒來得及驚呼,那失措的聲音便被盡數吞下,飽含酒氣煙味的溫熱脣瓣覆上了她的脣畔,強勢的撬開了牙關深入檀口之中,戴着酒味的深吻令顧詩若無力招架,她好像也被這烈酒薰暈了頭腦,只會跟着沉淪。
灼熱的溫度一戳碰到她肌.膚,她便抑制不住的輕顫了顫,不可控制的瑟縮起。
其實顧詩若很清楚現在應該推開而不是任由事態發展下去,但是伸出的手好幾次都沒能夠落下,她沒有力氣推開也沒有勇氣去承擔推開後的後果。
而且...這大概也是她想要的,她反感也不討厭,相反她其實很想念傅雲墨。
也不知道是誰先帶倒了誰,從糾纏不清開始,兩個人就沒辦法真的分開。
顧詩若主動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任由他帶着自己浮沉。
暗夜滋生的不止是情愫,還有罪惡。
對,他們這就是在犯罪,在這條迷途越走越遠,衍生出絢爛卻致命的罌.粟。
這一夜也好,放縱了彼此也忘記了過去。
忘了她來找傅雲墨的目的,也暫時忘了是她信誓旦旦的讓他滾出自己的世界後又舔着臉來找他。
顧詩若的主動迴應換來的是更加迅猛的攻勢,她也默默承受着因爲是自己招惹而產生的後果。
寒冷深夜裡,除了兩相隔絕,還有相互依偎取暖的人。
從錯誤開始就沒辦法喊停了,也不知道彼此糾纏了多久,從客廳轉成臥室牀榻,一直到喝醉了酒的人疲累睡着了,顧詩若才撐着散架痠疼的身子爬去了洗漱間。
身上遍佈的紅痕昭示了剛剛經歷過的一切,曖昧的交纏以及溼熱粗重的喘息聲還縈繞於耳,顧詩若將自己沉入浴缸裡,水蔽了她的呼吸,只有墨色青絲散亂在水面漂浮。
直到快要窒息,五臟六腑因此絞痛了,她纔出來,水順着臉頰蜿蜒而下,不斷滴落在浴池盪漾的水波中。
顧詩若披了浴袍後出來,她一夜未眠,坐在牀邊看了他很久。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遲遲不敢落下。
只是在虛空沿着他的輪廓遊走,細細描繪着廓形,跟隔着冰冷的熒屏看他不一樣,現在的這個人是有體溫有呼吸的,靠近就能夠聽見強博有力的心跳聲,但是她分不清這心臟跳動的頻率是爲了誰而紊亂...
她將窗簾拉開,這公寓地段極好,能夠看到江川繁華的夜景,耀動的霓虹燈映亮了暗夜。
顧詩若有個習慣,一緊張手就不能夠閒着,大多數時候她喜歡磨搓手指。
現在她就不斷的在摩挲着大拇指和食指,眼底暗沉不定。
這一夜過得格外冗長,短短的幾個小時內,像是經歷了幾個世紀,因爲絕望而離開,又因爲現實的無奈而回來,輾轉反側過來,他們兩人愈發牽扯不清楚了...
深暗的黑夜裡,顧詩若長長嘆了口氣,是對自己無用的嘆息也是對現實殘酷的喟嘆。
顧詩若沒睡,傅雲墨也沒有睡多久,他一向淺眠,自從和顧詩若分開以後,他就更是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頭疼欲裂,額角太陽穴突突跳動着的似乎要炸裂,他擡手捏了捏額角,緩緩睜開了幽深雙眸,只是微側眸,在觸及到那被燦若星辰的燈火映亮的縹緲身影時,微微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