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早就要過去嗎?昨晚你都沒怎麼休息”顧詩若微微踮起腳尖,纖纖素手嫺熟的幫他打領帶。
看她站的費力,傅雲墨眼中掠過一抹淺淡笑意,“嗯,我要去現場看看才放心,你一個人待在家裡可以嗎?”
“可以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操心我”輕輕呵出的氣息緩緩傾灑在他臉上。
艱難的幫他將領帶繫好後,顧詩若腳後跟才落地,長長鬆了口氣,輕輕幫他將西裝掃平,拍了拍,“萬事小心,別逞能也別硬撐”
“嗯”脣角笑弧加深,微微低下頭,指腹輕點在臉頰上,“早安吻”
纏上了他的脖子,掛在他身上,微微踮起腳,緩緩靠近他臉頰。
只差一點點就可以觸碰到臉頰的時候,傅雲墨忽然間轉過頭來,兩脣相抵,幽深眼底笑意濃濃。
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他退開了身,笑道,“我收下了”
白淨臉頰上攀爬上兩抹紅暈,眸光清淺,“趕緊去吧!霍警官肯定已經等着急了”
擡手揉了揉她發頂,低嗯了一聲,“我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小心點,如果感覺不對勁就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嗯…”
房門緩緩關上,清冷的容顏也在門縫中一點一點消逝。
送走了傅雲墨,看着空曠的公寓,顧詩若悵然若失。
看來真的是跟他呆在一起呆習慣了,所以現在他一離開,自己心裡就總是覺得空落落的…
從公寓離開後,他的神情也變得格外凝重,還在路上就接到了霍成宇的電話。
“我知道,現在正趕過來”
有些事他瞞着顧詩若也是怕她知道以後會瞎擔心,沒有人比顧詩若更加重要,所以他不願意看到顧詩若受到一點點傷害。
驅車離開,車子越走越偏僻。
車窗外快速倒退的城市掠影斑爻,快速在瞳仁裡縮成鏡像滑過。
車子從高速路段下到了坑窪不平的泥土路,一直到開進了一片林子,看到了被圍起來的安全警戒線,傅雲墨才停了車。
下車後,徑直進了警戒線裡面。
霍成宇側眸看了他一眼,“來了啊”
“嗯,什麼情況?”
他將手裡的照片交給了傅雲墨,沉沉出聲,“今天凌晨接到了報案電話,說是這裡發現了一具成年男性屍體”
“我們趕過來的時候天都還沒亮,一直徘徊到現在”
微微垂眸,漠然打量着照片裡的屍體,血跡斑駁傷口猙獰,“你想說什麼?”
“這個人我很熟悉,他是趙黑虎的心腹”霍成宇格外平靜,眉目間的正義凜然不容人忽視,“我不太清楚他爲什麼會死在這荒郊野外,但是有個很不好的消息,我想你應該擁有知情權”
“嗯?”纖長的手指不時撫/摸着相片,湛湛沉沉的眼底濃郁似墨。
“我剛剛纔接到電話,說是在現場遺留下的兇器上發現了指紋,通過指紋系統檢索,我們發現了匹配的主人”
“是潛逃的姜曷臣”
眼眸一滯,他始終垂眸辨不清神色,“你怎麼看?覺得是姜曷臣?”
“我怎麼看不重要,問題是現在所有不利的證據全都是指向姜曷臣,有物證也有殺人的動機,上面的人已經下達了逮捕令,我不是申城的直屬警察,以協助者的身份進駐,他們也不會太顧忌我”
手裡的相片失去了效用和吸引力,掀眸,眼底墨色濃稠,“你不相信姜曷臣是兇手,所以才找我過來?”
“跟聰明人說話果然不需要太費勁”
霍成宇眼底是毫不掩飾對他的讚賞,“你比我更加了解姜曷臣這個人,據我所知他可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將兇器留在現場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那如果是在慌亂之中錯手殺了他,然後將匕首遺漏了呢?這種解釋不是一樣可以成立?”
“你說的我也想過,這種假設也不排除,但是…”霍成宇抽了幾張相片出來指給他看,“死者身上沒有其他的傷口現場也沒有鬥毆掙扎過的痕跡,如果是在打架的慌亂之中而錯手殺人的話,死者身上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而且你看最致命的傷在這裡”霍成宇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從傷口來看刀尖朝下,也就是證明嫌疑人比死者更高,正面捅人而且一點掙扎的跡象都沒有,死者的瞳孔收縮散大,證明死前有過驚恐情緒”
“如果是姜曷臣,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這麼平靜的面對面?甚至連姜曷臣靠近死者,死者都沒有反應?如果是一個陌生人突然間這樣靠近你,你會一點反應都沒有?人的本能,在不熟悉的人靠近時,只會將警戒線高高拉起”
傅雲墨沉吟了一會,薄脣輕啓,“你的意思是殺人的不是姜曷臣,而是另有其人,至於嫌疑人的人選你已經有眉目了…”
“懷疑是內鬥,是死者的熟人作案後嫁禍給了姜曷臣”
霍成宇輕輕點頭,爽朗一笑,“不錯,我可以很確定一點殺死死者的人一定跟死者的關係不錯,從這一點上推敲,姜曷臣的嫌疑完全可以排除掉”
“排除掉了又能怎麼樣?潑上身的髒水怎麼可能洗的掉?”嗓音清冷,眉眼淡漠如寒霜。
聞言,霍成宇長長嘆了口氣,“是啊,現在逮捕文令已經下達了,就算是我們相信他,也有理由推/翻原來的定論也改變不了事實,姜曷臣是已經被當成了替罪羔羊,無論是被警方還是被傅霆彥的人找到,都無法倖免於難”
“你叫我來的目的不單單只是想從我這裡證明你所瞭解的姜曷臣就是全部這麼簡單吧?”
霍成宇看着他,忽然間就笑出了聲,“對,我叫你來不止是這麼簡單,我知道你們認識趙家大少爺,我現在勢單力薄需要你們的幫助”
“趙傢什麼身份也很清楚,他無法介入到這件事情裡”沒有特殊調令,這種大型的組織犯罪是不能夠讓軍方介入的。
霍成宇微微眯起眼睛看他,細細打量,“據我所知兩年前的綁架案,趙家少爺就插手了,現在迫在眉睫上的事,他反倒被限制住了手腳,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捏着相片的手一緊,眸裡晦澀難明。
見狀,霍成宇拋出了最後一擊,“你放心所有的責任由我來擔着,用我的名義打頭,不會有人敢懷疑到這上面來”
“傅先生,我現在缺乏勢力,要先根除掉來往在江川和申城這兩條線上的人可不容易,螞蚱雖然小,但是勝在數量多”
他變得格外嚴肅,用極爲認真的口吻請求,“罪名責任都在我身上,趙家少爺只需要用警察身份出面就可以了,我保證他不會惹上麻煩”
“我需要一點時間跟他商量”
傅雲墨肯鬆口去幫他當勸客,那這事兒就意味着已經成功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就靠着他去爭取了。
準備離開之前,霍成宇忽然間出聲阻撓,“傅先生,我希望我們之間能夠保持最基本的信任基礎”
拉開車門的手微微一頓,他回頭看了霍成宇一眼,“你也知道商人本性多疑,信任?這種東西不是我說給就一定有,也需要實際行動來證明你值得我信任”
“賭注壓得太大,很有可能傾家蕩產,我不是個冒險的人,相反,我追求平穩安定,霍警官,能明白我說的話?”
自然是能,霍成宇滿不在意的笑了笑,“oK,傅先生說的在理,信任這玩意兒還是需要自己去爭取證明的,不過有些事情我不希望被隱瞞在鼓裡”
“姜曷臣究竟在哪裡?”聲音忽然間冷沉了下來,眉眼陰鷙。
傅雲墨微微斂下眼瞼,思索了好半晌纔回話,“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說完便上了車,車窗緩緩降下,露出清俊的側顏,“霍警官你的心思我大抵明白,不要打着是爲了保護姜曷臣的旗號套話”
像是被人拆穿了心底的陰暗,霍成宇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側眸凝視,眸色淡淡,“你大費周章的想要找到姜曷臣的原因無非就是因爲現在趙黑虎他們一行人都在找他,你率先找到了人,就可以用他來當魚餌吊上傅霆彥這隻大魚,不是嗎?”
將霍成宇的神色變化盡數攬入眼底,傅雲墨輕蔑一笑,隨後倒車離開。
拿姜曷臣當誘餌,這確實是最好的方式,也能夠最快的引着傅霆彥露出馬腳,可稍有不慎,姜曷臣這魚餌就很有可能先被魚給吃掉。
打着慈濟救人的旗號,實則心思不比其他人好多少,同樣是爲了剷除異己可以犧牲掉一切。
人命算什麼?
在他們眼底,到底人能夠有多寶貴?
可以絲毫不顧及人的感受,也體會不到人的情緒,這是禽獸,他們遵循的根本不是人的法則,而是禽獸。
開車離開之前,霍成宇說的最後一句話令他覺得可笑,
“傅先生你有理由也有權利對我們的做法嗤之以鼻,但是如果我不選擇這麼做,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害,犧牲一個總比全部陣亡的好”
他也明白霍成宇的信仰,爲了更多市民的利益和人身安全,他只能夠選擇儘快將大魚吊上鉤,一旦抓出來,烹了煮了都是後話。
但——
爲了救更多的人而犧牲掉一個的性命,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點…
還是無法苟同霍成宇的看法,這可能就是商人和警察最大的區別。
商人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和想要保護的人,而警察在意的會更多,功名、權利、聲譽,用卑劣的手段來保證所謂的信仰。
這件事他不會告訴顧詩若,也絕對不能夠透露半個字。
想到剛剛的事兒,傅雲墨總覺得心緒不寧,撥通了電話。
接通的那一瞬間,他便冷冷出聲道,“我有點事要找你,很重要,如果你還想守護住自己的底線,現在就必須要抽空見我一面,見面後再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