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高達駕駛員的選拔中,最終尼爾·狄蘭地、雷瑟·艾翁、萊爾·狄蘭地按序取得前三甲。
“沒想到超兵們居然全軍覆沒了……該說,不愧是‘洛克昂’嗎?”
夏天剛到,誠英市的溫度已經迫不及待地上升到一個極高的程度,正是此時,表現出色的尼爾·狄蘭地成功取得力天使的駕駛員位置。
洛克昂·史特拉託斯是上一世的尼爾·狄蘭地所使用的掩飾身份的假名,後來繼承給其弟萊爾·狄蘭地使用。
時至今日,偏離剎那最初和平一生的期望,他們與高達再次相遇,且再次並肩作戰。
這裡面可沒有任何私心的作祟。
在Raiser這個巨大組織內部,剎那並不準備直接以欽點的形式任命某個人來當駕駛員,決意按照一般流程進行正規的培訓與選拔。
素質實打實的人在友善且公正的測試中總能脫穎而出。狄蘭地兄弟的成績與有過實際駕駛經驗的雷瑟·艾翁居然拼了個不相上下。尼爾更是在綜合成績與力天使高達適應性中雙雙拔得頭魁。
“仔細想想,很正常。”
盛烈的陽光外,靠窗在內的提耶利亞用小冰勺舀取一口巧克力聖代輕輕含入口中。在口腔內受熱融化的冰淇淋帶着可可與牛奶的濃郁,作成直沁入人心的涼爽。
之後,他才慢悠悠地說道:
“別忘了,在VEDA的記錄裡,尼爾·狄蘭地、雷瑟·艾翁、萊爾·狄蘭地的素質都屬於VEDA記錄並預定爲高達駕駛員候選的。VEDA是從全世界範圍全體適齡人類中選擇的,他們的素質自然過人。”
“倘若洛克昂不是憾死星空戰場,他應該會早於我變革吧?”
變革、即進化爲純種變革者。
帶着一種奇妙的惆悵,他回憶起上一世最大的遺憾之一。
“我不會說一個必然,但確實具有極大的可能性……”說到這裡,提耶利亞又問起一個問題,“我整理了很久,一直想問一件事情,你在對天使宮二十四小時作戰當時沉眠,見到了‘洛克昂’?因爲上一世死去的他的靈魂也被GN粒子記錄、升入量子領域之內,從而不受時間限制、跨入此岸的時光之中與你交流……他與現在的尼爾又是什麼關係?”
話至最後,變得罕見的急切與迷惘。他放下冰勺,期待一個答案。
重生,歷史還未有過明面的記載,奇蹟一般的事件,其後又隱藏着怎樣的奧秘。
在天使宮二十四小時作戰的中期,剎那因以駐足於人類的軀體強行驅動ELS的力量續航能天使,而沉眠於量子領域之中,被其中寄宿的洛克昂的個人資料喚醒。
剎那有些不安地搖晃着手機,說道:
“在量子的領域中,因果與時間可能只不過是個錯覺。他們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同一個人?”
剎那擡起頭來,認真地說道:
“倘若我說,他們是同一棵樹開出的不同的花。你覺得這兩朵花是一樣的嗎?”
提耶利亞的心從急切中恢復平靜,答:
“是不一樣的。”
剎那呼出一口氣,繼續說:
“是的,但這兩朵花確實同根同源,是這棵樹的這朵花或那朵花。就好比人的五臟六腑都是不同的器官、但我們都將它們統一爲一個人,稱爲這個人的肺臟或腎臟。”
甚至就像我,我與ELS-00Q,也是一個東西的兩個器官。
他不知道怎麼說出這句話,只是勉強敘述他的認識。
“這就是一個統一體。倘若升入量子的領域中,他們倆應該也是統一的,但是他們又是分別的。”
充滿矛盾的話語,並違背形式邏輯中的排中律。
“假如這個尼爾在不慎之中加入了恐怖組織,走向完全相反的道路。”提耶利亞嘗試假設一個特殊情景,說,“然後具備完全不同過的思想與意識,他們也是統一的嗎?”
“我不知道……但我傾向於……是的,他們仍是統一的。”
剎那嘆了口氣,做着勉強的統統都是不確定和臆測的解答。
“人類的意識通常以思想上的分別作爲區分。但是人的三觀會不停地自我更新與變化、從一無所知的嬰兒開始到成人、見慣世事的老人,都在不停地變革。可是你能夠否認這都是一個人的不同階段、說他們是不同的人嗎?”
剎那嚴肅地問。
“不能。”
眼前不辨雌雄的麗人將目光瞥向晴朗的天空,長久地沉默,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
“那麼剎那……你可以把洛克昂復活嗎?既然在量子空間中存在他的個人資料——”
剎那飛快地搖頭,說:
“……我嘗試過,但意識的不相容性拒絕這一點。好比人的不同階段(嬰兒、少年、成人、老人)不可能同時出現在一個時點上,這是一種時間上的意識不相容;同樣的,雖然是相同的意識,但不同的分體也無法出現在同一個宇宙中,除了量子領域。
他們的意識雖然已經包括不同的記憶、上一世的洛克昂已經是完善的人格,而這一世的尼爾還在塑造的過程中。可對宇宙而言,仍然佔據完全相同的狀態,並且不能同時存在。除非……”
——讓這一世的尼爾去死。
剎那沒有說出那個可能,他絕不會做,並且會出於他自己的意志將阻止任何敢於這麼做的人。
提耶利亞自然聽懂話外之音,沉吟片刻,又問:
“那這一世的你呢?我和厄德呢?”
“在你重生時,可能厄德的意識還未誕生,在誕生時便因不相容性而與你走向歧途……至於我……我不知道……”
可以肯定的是,並未剎那殺死了他,因爲意識的不相容,他們註定無法相見。
剎那的瞳孔中,金色的光在流轉翻遷。幼小的臉蛋帶着痛苦。
迷惑與茫然。
“他與我是統一的。所以,我也許就是下一瞬間的他的變化……或者說……”
如果將兩者視作不同的個體考慮,這顯然是錯誤的作法。
倘若視作同樣的統一體,那麼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問題可言。
單向的時間之流,是做不到逆轉的。可是多向的、可以反覆的、對稱的時間之流則在另一個層面上。人們可以輕易的想象三維的空間,卻從來只能想象一維的時間,而不能想象三維的時間。只因爲現有的意識形態只侷限於這【三(維空間)+一(維時間)】的模型之中。
“唯有超越人類者……也許當你成爲與ELS結合的新生物【剎那】的時候,”提耶利亞突然思考到這麼一個可能性,說,“你的意識就已經突破【三+一】的模型,抵達更高的領域。但就像千萬個不瞭解自己的人一樣,你也不瞭解自己。在VEDA的記錄裡,明確提到過,量子化的本質是【干涉時間軸】和【將攻擊轉移到別的次元】。”
可即便突破【三+一】的思考模型,其他意識體並未突破,換而言之,他們所能理解到的仍是【三+一】思考模型下的一切。
“說不定,正是【你】等待着人類抵達【你】的領域,才做了個時間逆轉讓你回到現在。”
提耶利亞非常鄭重地思考並闡述自己的想法。
這顯然罔顧事實,可能是他曾經看過的奇怪科幻小說的創意,像是什麼未來的人類拯救過去的人類,形成一個邏輯閉環。
“那不可能我什麼都不知道啊。這不是什麼值得對我隱瞞的事情吧?……”
剎那有些無奈地說。
“我可以確定的是,即使是與全體ELS同步的全盛期,我對二次對話仍然解明不能。但我不否認……量子化的本質,與時空上的可能性。”
在他的量子思考中,對這一點不停地開始琢磨。
多重的歷史與多重的可能之上,萬事萬象的紋理,時光逆轉、二次對話,隨着現有的力量更強,反而讓他們更加不知所措。
他們的這次對話也就這樣匆匆結束。
他們仍有屬於現在的事情要做。
盛烈的日光之下,墨綠的天使進入光學隱形在無人荒漠中自在翱翔,時而於沙丘上翻騰,時而上騰至雲間,驚起一行飛鳥亂竄。
“怎麼樣,尼爾?”
藉着通訊,萊爾饒有興致地問。
“和模擬時候的手感微妙地不一樣,幸好有哈羅。”
尼爾邊答,他的的手邊落在橙色的哈羅上。
“加油咯,Haro。”
“Lockon!”
這東西也是剎那從天使宮要回來的。不然總覺得缺了些什麼。狙擊特化型機體力天使高達,如果有哈羅幫助將駕駛員從繁瑣的隱藏、躲避與防禦工作中解放,則能發揮起精密射擊的強勢一面。
當然這不代表駕駛員本身不擅此道,只是節約精力更注重於攻擊端,形成更高效能。
指揮台的一邊,看着大屏幕上對測試地點力天使的監測,雷瑟·艾翁大大方方地承認道:
“光論駕駛高達,尼爾·狄蘭地的能力值確實在我之上,我心服口服。”
同樣通過測試、折服Raiser其他成員的艾翁,日後將會繼續負責天使宮的一部分護衛工作。
“你與我相似,更適合駕駛近戰型機體。”
剎那在一邊說。
每次看到這孩子,對於艾翁而言,都是次不可思議的經歷,只因爲剎那實在太年幼。
看出艾翁深陷思索的樣子,剎那無奈地問:
“你還在迷惘嗎?”
“假如我說不是,你信嗎?”他咧嘴一笑,透着一點說不出的防禦性。
誰知剎那正色答:
“我當然信。”
這讓艾翁有些無話可說。
剎那又補充道:
“假如你確實如此對我說。”
艾翁沒有說話,只是在不斷地回憶,看着高飛的機動戰士,強顏歡笑,緩緩開口:
“我的一生應該可以算是不幸吧?”
剎那沒有迴應,只是默默傾聽。
“可正是因此,我沒有任何活着的實感。請允許我這麼說。人們要說活着,一定是他們自己努力地往前走了幾步纔是。可對於我而言,我的一生只是順從他人的意志在勉強邁步。沒有父母的幼年,就順從孤兒院的長者們的想法,學習、努力變得優秀、然後讓自己值得被領養……
我在這個過程中得不到任何的快樂,但也沒有任何愁苦與悲傷,只是那麼理所當然,不得不做而已。即使是那個孤兒院長死了……我也沒有任何的觸動。因爲我知道他與我之間並沒有任何關係可言,我只是千百個他收養過的孤兒的一個,我既不期待他的關注,對他而言,也從未投以更多關注。但是當我在他的葬禮上沒有哭泣的時候,我被他們排擠了。”
他沒有詳細解釋他們是誰,只是平淡地陳述。
人們常常會爲無關的死者哭泣,好似有天大的恩惠與感情存在,但倘若不爲之感傷,就是冷酷無情的、要被社會唾棄的,他是無法理解這點的。
一旁的剎那望着屏幕中尼爾的返航操控,對這觀點不置可否,只是繼續默默傾聽。
“由於這個排擠,我很快被幾個同樣被排擠的人勾搭上,好似因爲這份排擠,我們就成了天然的同夥一樣。但對我而言,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順着他們安排好的道路,成爲黑道的一份子,按照任務行事,並完成任務,僅是如此。但越是行動,我就越是意識到一個確鑿的事實——”
在這既定的規範與規則之下——
他轉過身來,直面剎那說:
“我的人生不需要我的意志參與!
即使是那些所謂青春的反抗,也像是一次既定的叛逆期的教育一般是被安排好的事情!當我看到那些痛哭流涕的孩子許諾改過自新時,我就瞬間理解到這是毫無意義的——
可是假設讓我追尋是誰在安排這一切,我又找不到一個人、任何一個人。即使是那高高在上的權力者也只不過被走在既定的安排的道路上罷了!”
黯紅的緊身衣下,胸膛起落,顯得他的內心頗不平靜。
毫無個人意志參與的人生嗎?
自有世界與他人的規範,自有萬物與天地的規則,讓一切順理成章地下去,彷彿個體並不存在一個偶然的抉擇。
剎那忍不住想起最初的少年兵的生活。
但即便那時,直到領悟生死的可怕之前,他也以爲他是出自自己的意志在爲神而戰。
莫非是這個人看得更清楚嗎?
“那我也是走在被安排的道路上嗎?就像是小說家筆下的人物一樣?”
他饒有興致地問。
艾翁長久地與這孩子對視,語氣變弱:
“我不知道。”
對於這麼一個不循常理的孩子,他已經無法用他自己的經驗來判斷。
炎炎夏日,白雲悠悠,空調的冷風撲在人身上。
那一邊,尼爾正通過通訊和萊爾交流感受。力天使已經回到基地上空,即將降落。
剎那的目光從四周收回,將手中的平板放下,建議道:
“駕駛高達吧!”
戰場之上,自有你所想要尋覓的一切。
駕駛巨大的機器人,從而獲得超越人類的破壞力。
只見個人於未來與永劫的狹縫中狂奔,做着生死之間的抉擇,唯見到陰影與光明不停地在地獄與天堂間翻轉。
直到有一天,你會爲之流下淚水。
也許是因爲痛失同伴與理想的痛楚——
也許是因爲斬獲未來的喜悅與快樂——
“這一切的安排的人生並不再是種荒謬,而是出於你自己意志的鬥爭。命運是屬於你的,你所做的一切也是屬於你的。”
對話走到這裡,是艾翁沒有想象到的事情。但他反而想要問:
“假如我選擇不駕駛高達呢?只因爲我害怕死,或者害怕在戰場滅亡的命運。”
那個孩子沒有猶豫、和氣地答:
“倘若你堅持的話,這並沒有什麼。”
“我堅持。”
剎那的目光從艾翁的身上離開,看向脫下頭盔站在門口的尼爾,單單答了聲:
“好。”
艾翁抿緊了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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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人類革新聯盟邊境、天山山脈,能天使與LA Edenra基地發生戰鬥的地區。
“怎麼樣?”
明中尉問到。
被火埋葬的基地不談,那輛被射炸的逃生車輛所在的現場被很好保存,並以高端科技設備解析了半年之久。
事至今日,十幾個隨軍研究人員在這裡終於給出完整的現場復現圖。
“可以推測確實是被一種成熟的光束武器打中,這裡的切面……還有這裡燒燬的痕跡……猜測是從半空中(他指向戰場復原模擬實景中的一個模糊光團)的這裡射出。”
“而且這光束武器似乎依賴一種特別粒子,到現在依然有痕跡,並未完全消滅。這種粒子並不存在於標準模型中。”
面對超乎想象的未知,他們面面相覷,什麼都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