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後又不說話了，這是通過沉默逼我對視呢。我偏不擡頭看他，就死死盯着接觸在本子上的筆尖，其實很想像小時候上課那樣無聊在插圖上亂畫，但我不想他看出我心亂。
“首先，她得屬兔。”柳程終於開口的時候，我手邊的咖啡都不燙口了。
我回過神，打起精神，在本子上像模像樣的記錄，然後特別柔和的笑着卻就是不肯擡頭的歪曲他的要求：“也就是說，年齡要在25到30歲之間。”
“不，必須屬兔，否則屬相不合。”他堅持，思維還是一如既往的清醒。我心想，屬相不合個垃圾桶啊！搞得你懂周易一樣！事實證明你和屬兔的不合纔對好不好！
但我是有職業道德的人，心裡罵嘴上還得甜。促狹一笑，瞟他一眼，然後很自然的將目光移向窗外說：“柳先生您想多了，我倒是覺得屬兔的人不適合您呢！”
我還是沒辦法直視這傢伙的眼睛，真是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勇氣，能一直這麼盯着我，果然是我長的比他更好看麼？
他繼續說：“必須喜歡狗，正牌狗奴，可以爲狗據理力爭。”
我點點頭將要求記在了本子上，也不和他討論。我決定改變策略，他說啥我寫啥，反正回去之後找女客戶是我的事兒，先度過現在這難受勁兒再說。
他倒是真不跟我客氣，接着將女方的身高體重，頭髮長度，穿衣風格，連胸罩型號都要求了，我只管埋頭記錄。
“柳先生的大概要求我知道了，您放心，近期就能給您安排符合條件的女士。”我合上本子，捏着假笑面朝他，眼睛還是最多隻能盯到他的下巴或者鼻尖，再不敢往上移一寸。這種微笑是老程鍛煉出來的，上班時間對着鏡子先笑半小時再說，所以即便我面對面前的男人心難受，我還是能裝的出來。
“這些，都不能有任何偏差。”柳程平靜的望着我，果然是塊大磁鐵，我這種小鐵渣各種撐不住。我點點頭，很謙和的迴應：“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量幫您安排符合條件的女士，偏差說不好，也請您理解我的工作，比如女客戶的文胸型號這種，我也只能幫您目測了。”
他倔強的回答：“若是達不到這些要求，我是不會赴約的。”
他這是給我出難題呢，這和直接提出就要和我約有什麼區別？但我這人他也知道，非要給我添堵，那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眯眼笑着說：“是這樣的，柳先生，您簽署的合同上有一條規定，您回去可以仔細閱讀一下。客戶確實可以傲嬌任性的隨意投訴顧問，也可以給顧問評分。但這種評分其實是雙向的，您每一次赴約也會有顧問評分，拒絕赴約次數多了會降低信譽度，當客戶信譽度低於一定數值的時候，我們會爲您更換顧問，會找一個更適合您的，對症下藥。”我專門強調了最後四個字。
我這時候纔敢看向他，他果真不爽了，於是我爽了。
這不是我亂說，公司確實有這樣的規定，就算客戶都是大爺，也不能用各種理由故意虐顧問，被對症下藥的我聽老程說有過那麼幾個，都是被直接移交給老大處理，老大在調解無效後，退錢讓她走人了。
他冰山氣兒又冒上來了，聲音沉穩可我怎麼聽都有股孩子氣的任性。他問我：“第一次安排在什麼時候。”島何有圾。
我繼續招財貓一樣的笑眯眯對他說：“我會盡快給您安排的，柳先生要是沒事，我就先回去忙了。”說罷我起身，對他微微鞠躬。
“把咖啡拿着，等我一下。”他說罷去收銀臺又給我買了兩塊甜點，塞我手裡之後對我說：“不吃我就投訴你。”
我瞪着他，心裡默罵着你這孫子！他知道我是不會坐他的車的，出門就幫我攔了一輛出租車，付了錢。
“我走幾步就行……”我想拒絕。他回頭很堅持的看着我，我嘆口氣，爲了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是老老實實上車吧，這是他非要逼我的，我也沒必要給他一個投訴我的理由。
回到公司，老程在接待客戶，我把蛋糕直接給小蔣了，把她給樂呵的，直說我運氣好，簽了個這麼大方的客戶。不論在哪兒工作，同事總是分成那麼幾類的，小蔣就很像當初我同組的小姜。
想到以前那份工作，我突然有了靈感，雖然可能有些不妥，但我還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給人事經理“齊天大剩”包姐打了個電話。
“喂，顧潼。”包姐聲音很優雅，電話裡就能聽出來逼人的氣場。
“包姐，下午有空麼？我去公司看看你。”
見到包姐的時候，她和我之間沒了以前同事之間的拘謹，倒是特別和諧，我也不和她多廢話，將我現在的工作性質說了，我是想她成爲我主動籤的第一名會員。
她捏着我給她的名片和資料，臉上表情陰晴不定的研究了一會兒，直看得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真怕她直接爆點了，覺得我嘲笑她這麼大歲數不結婚。想來我確實也唐突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爲啥還沒結婚就跑來拉人家入會，這種成功率基本都很低。
“想不到你會做紅娘。”她說。
我注意觀察着她臉上的表情。年齡大點的人都有這樣的能力，想僞裝心情，你就是再看也看不出來。我只能試探的笑着說：“恩，其實也覺得應該近水樓臺先得月，我不是也單着呢。”
“這類的事務所我也接觸過了，兩三年前，但男會員，別提了……”
我一聽，這是有戲！我骨子裡那種潛藏的銷售心頓時就活了，特別真誠的對她說：“包姐，你信的過我不？我幫你物色幾個，不好的先直接幫你帕斯！”
沒用多長時間，也可能是礙於熟人的面子，包姐同意入會了。我拿着資料回去之後，老程都直誇我是一隻會啃窩邊草的兔子。他說當銷售就是這樣，先挖掘身邊的資源，然後再通過資源挖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