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手機,已經快四點了,再過一會兒就要天亮了。我心一陣陣疼的厲害,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想要被關心的那個人不在,對我特別好的這一個越來越讓我覺得對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選擇了痛苦,面前好幾條路,我卻選了最荊棘的那一條,我許是一開始就對自己太自信了,走到中途才發現我愛的男人的那顆心這般遙不可及。
醫院上班後我差不多已經不燒了,但渾身還是痠疼的厲害,拿着住院手續去住院部,醫生的意思是最近確實禽流感比較厲害,我還是住院觀察比較穩妥,在檢查結果出來前,儘量少見人。
於是,我就跟着幾個都有高燒症狀的同志們一起被類似隔離了。
中午醫院送了病號餐,沒有想象中難吃,還挺豐盛,我下午不用輸液,但是也不能離開,我什麼東西都沒拿到醫院來,手機也快沒電了,只能直挺挺的在牀上挺屍,袁哲回家後發了消息給我,然後在午飯時間又問我要不要送飯。
我拒絕了。他便又一次安靜下去,我堅定的在內心告訴自己,以後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不可以再去撩撥這個男人的心,不能給他任何承諾就不要去禍害人家。
柳程一直都沒有動靜,我好像也在慪氣的不想告訴他我目前的處境,甚至強迫自己不去想他到底回來了沒有,反正是越想越荒涼的事,如果他早上就回來了,那到現在都沒有消息說明我在那個家裡確實可有可無。而如果他晚上纔回來,也只能說明我病不病都不能讓他產生過多的擔心。
我現在開始理解馬凌的話了,她說柳程涼薄時我其實心裡還有些不高興,覺得作爲姐姐怎麼可以這般說弟弟,如今倒是信了,這不是涼薄又是什麼呢?
胡思亂想一開始,很多東西就又跳出來喧囂,我在想他以前對謝佳萱一定不是這樣的,可我不能去問她,她的氣焰纔剛被我勉強壓下去,我又怎麼可能去問她。
我這真是自討苦吃。也不敢告訴我爸媽,如果讓他們知道我住院了柳程都不來管我,又會鬧成什麼樣子。而我的米米自顧不暇,我就更不能去找她。
於是,便自己一個人挨着受着吧,反正早就已經學會堅強。
我隔壁牀住的是個初中生小姑娘,她爸爸剛好過來,拎着兩瓶黃桃罐頭,看到我自己無聊還打算幫我倒一杯,也被我笑着拒絕了。
我突然特別想我爸,以前我生病的時候他也會買黃桃罐頭給我吃,如今卻越來越不是撒嬌的年齡。
人說女孩長大後,對待父親的依賴是戀父情結,這種狀況會因爲喜歡上別的男孩兒或者男人逐漸得到緩解,而那個男孩兒或者男人在某種時刻承擔的就是父親的角色,讓女孩子明白這個世界上除了父親,還有一個男人也會如父親般不計回報的愛着她。
我估計是沒遇到這樣一個人,於是我的感情返祖了。我是有多麼不稱職,照顧不好自己的心,在這種時候我依戀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父親,快三十的女人了,說出來都可笑。
晚上七點半,醫院送的晚餐我沒吃幾口,心情極度不好沒有胃口,本來都已經退了的燒又開始反覆,我控制不住的眼淚鼻涕一把一把,化驗結果出來了,不是禽流感,但感冒確實很嚴重,醫生問了我的意見後,又加大了一些藥的劑量。
十一點,柳程發了一條短信,他問我一整天都去哪兒了,晚上回去麼?我盯着手機屏幕,心疼難耐。我突然特別想問他,柳程你確定你是我男朋友而不是我的房東?你確定你家裡那個女人是你女朋友而不是個誰都能當的過客?
我什麼都沒說,關了手機,我怕我一旦給他發了短信,這段感情就維持不下去。因爲我特別想告訴他,我死哪兒都不關你事。爲了我這麼久的付出,我忍了。
我好像在經歷另一個成長的過程,眼睜睜看着自己變得深沉,成熟。我不知道之前柳程經歷的是不是這樣的狀況,謝佳萱走後,他是有多痛的雕刻着自己,現在莫不是就在用什麼樣的痛錘鍊着我?難道沒有經歷過那般痛苦,都不配和他站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突然就開始有些害怕,怕有一天我承受不住,這樣大起大落的往復後,我會不會真的棄他而去。他說只有我能救他,那我一旦離去,他會不會還會對另外一個傻傻愛上他的女人說,要她救他。
這是個很可怕得命題,一旦成立,就是毀滅性的。
半夜的時候護士查房,幫我量血壓和體溫,我依舊燒到38度,腸子裡的細菌估計被燒出問題了,我一晚上進了七八趟廁所,本來也沒吃什麼東西,這般糾結一番之後,腿軟的路都要走不動了。
我想哭,但又不能哭,鼻子不通氣,眼睛脹的疼,頭更是栽進枕頭就不想再挪動,我清醒的睡不着,想讓護士給我打安定,她拒絕了。
最終,我翻來覆去半天后,控制不住的打開了手機。
只有一條短信,中國電信發給我的。
我刪了短信又等了很久,沒有其他短信進來,最終還是疲憊的睡了,失望能當安定使用,也總算有點作用。
週日一早,我隔壁牀的小姑娘化驗結果也出來了,不是禽流感便出院回家休息了,醫生問我要不要出院,回去休息然後接下來的三天都過來輸液就行。
醫院病房住一天180塊錢,我的社保能報銷一部分,保險能報銷另外一部分,我對醫生說,我住院。我現在寧可住院都不想回去。給老大打電話請假,才知道他也進醫院了,同病相憐的人,他特別大方就批了我的假。
中午的時候袁哲還是來了,我始料未及。他沒有找任何理由,看到我這邊空空如也的牀頭櫃更是沒問任何問題。將新的洗漱用具從袋子裡拿出來,接着是新的換洗內衣,還有一些營養品,零食,以及手機充電寶。陣廣估才。
“還想吃什麼,我去買給你。”他全部都給我過目後,便將這些東西一樣樣收起來放好,還叮囑我別忘記位置。我坐在牀上看着他忙碌,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醫院來送飯了,他看過我點的餐後算是沒那麼擔憂了,也不多做停留,知道我再過兩天就出院,確定我出院不用他接送之後就離開了。
我有一種想撞牆的衝動。無比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