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臉上的笑容本來就是強裝出來的,聽我這麼一說頓時全都散了,特別痛苦的拉着椅子坐到我身邊。連着長嘆三聲,小蔣也一臉苦悶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問他:“怎麼回事,我不在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了?”
老程欲言又止了半天,終於還是決定告訴我:“上週,一個星期,我吃了兩個投訴,兩個退費,本來到手的客戶還被撬走了一個。”
要不是我親眼看着,親耳聽着。我絕對不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一向油滑的像條泥鰍的老程,在同一時間受到這樣的衝擊?這不科學。
我問他說:“老程,你騙我呢吧?”
換了平時他肯定要和我逗起來了,此刻卻只是搖搖頭特別嚴肅的說:“沒騙你,是真的。”
小蔣這時候也湊過來,拍拍老程的肩膀對我說:“說實話,我也不信,但是就是發生了。”說罷她壓低了聲音很小心翼翼的對我說:“而且絕對是人爲的。”
其實,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老程的業績確實好,在公司呆了快三年了要說沒有得罪人不可能。但是公司的獎勵機制並不受這個影響,並非本月只有一份獎金,只要完成標準,全公司人都完成就全部都拿。故而很少互相損害利益,也少有人有心思去黑別人。
如今這一回。是想做什麼?
小蔣繼續說:“按理來說,一連吃兩個客戶不肯撤銷的投訴,又有退費,基本就可以走人了,但老大總算賣了個面子,還是和你上次那個懲罰一樣,老程下個月要拿回來20個客戶。”
“小蔣。投訴可以幫頂麼?”思前想後,我腦子裡也就剩下這一個念頭了。
小蔣估計沒想到我要幹嘛,擰着眉頭說:“要說按着公司規定,把問題客戶轉到自己名下應該就可以,但以前從來沒有過先例,誰願意這樣自虐啊?”
我想都沒想起身就跑。
“顧潼,你幹什麼去!”老程喊了我一聲,我生怕他追過來,已經跑出去好遠了,好在腰給力,沒疼。
我衝進了小盧辦公室,順手反鎖了門。她正在接電話,說了近兩三分鐘後才閒下來,看着我笑道:“小顧身體好一些了?老大上週五還問我你什麼時候歸隊呢。”
時間有限,我也不跟她廢話,直接要求:“小盧,我申請把老程的問題投訴客戶放我名下來一個。”
小盧剛又拿起電話話筒,聽到我的話都愣住了,估計本來要給誰打電話,這麼一瞬都被她給忘了,她將話筒放回去望着我問道:“小顧,你和我開玩笑的吧?”
我特別嚴肅的看着他說:“沒開玩笑,把老程的問題客戶轉給我一個。”
小盧問我:“你倆是一起不想幹了麼?”
我被她這麼一說反而笑了:“此言差矣,就是因爲想幹所以才這樣做,對公司絕對只有利沒有害,老程一個人背20個指標,他下個月必走無疑,我和他一人背10個,沒準都能完成,你們能留下兩個人。”
小盧愁眉不展的想了想,又要拿電話說:“我還是和老大商量……”
我打斷她:“我知道,這事兒你就能決定。”
小盧一臉無奈的望着我,我不管她相信還是不相信我和老程都能達標,至少我確實達到過。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勸我:“小顧,我知道你確實在業績上挺能的,但是現在業內競爭越來越激烈了,不過是同事關係,你沒必要……”
我搖搖頭,堅持自己的想法:“是我自己的選擇,你儘快給我轉吧,從天開始我就和老程跑單子,兩個人一起還能互相比較着。”我本來打算要走,突然就停了腳步回頭頗有意味的補了一句:“除非是你不想老程幹了。”呆場鳥才。
小盧怒了,聲音都高了八個度:“你胡說什麼,既然你非要自虐,行,半小時後你查工作系統裡的客戶列表吧!”
她說罷坐回電腦前擺弄去了,我也管不得會不會得罪她了,老程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一定要幫他把這個混蛋玩意揪出來!看小盧的樣子,一點兒心虛都沒有,我確定不是她。出門前我突然就佩服起自己,不但有幫同事頂缸的能耐,還有捕捉陷害人的敏感。
我坐回辦公桌,老程在桌子邊上收拾東西,這是做好滾蛋的準備了?他本來已經打算把水杯子收起來了,被我一把奪了,重新替他換了茶葉,加好水。
熱氣騰騰的茶水再次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在發愣。
我站他旁邊朝他吼:“當初罵我那勁兒哪兒去了?瞅瞅你這點出息!”最後這句是當初我要死不活的時候老程罵我的,現在我一字不落的還給他。他瞪我一眼說:“我會給老大解釋清楚,你頂也沒用。”
我撇撇嘴繼續激他:“真不打算幹了?就算你不想幹了也可以,把陷害你的人抓出來,好好收拾一頓再走不遲,現在走了以後你在業界都別擡頭了,不是別人戳你,是你自個兒戳你自己。”我說着戳了戳他的小心肝,他特生氣的拍了我一巴掌,我纔不管這個,繼續戳:“是你給我說的,做顧問要有自信,要有勇氣,現在你有啥?”
老程被我逼的很無奈的說:“顧潼,我以前是幫過你,但是你能別這麼埋汰我不?其實客戶投訴我也有他們的原因,上週我確實態度很差勁,那個男客戶差點都和我發生衝突了。”
我說:“我不管過去的事如何,也不管你心情如何,發生了什麼變故。只要不至於是攸關生死的大事,那麼接下來這一個月,你所有的工作重心就是10個客戶資源,別的一概不要想。”我順手把小蔣一起拉過來,類似宣誓一樣的說:“連着小蔣,我們一起大幹一票,全部都破了紀錄!給想看我們笑話的人每人一個大巴掌,扇死丫的!讓丫兒們捧着全是鮮血的嘴巴子,滿地找牙去吧!”
老程和小蔣都望着充滿鬥志的我,倆人本來一臉愁,這會兒就像是給我戳了笑穴一樣,突然狂笑不止,我杵了一會兒,也跟着笑起來。
老程笑的滿眼是淚。我突然懂了,他其實是難受的,總不能真哭,那乾脆就大笑着哭吧。男人也挺難的。我不由得又想起柳程了,老程這個逗比至少能笑能悶,柳大人本尊卻整個兒一木乃伊,臉纏的繃帶太多,真性情全隱了,哭還是笑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