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還真就是個好日子,趕得早不如趕得巧。畢竟要照相,我和柳程起牀稍微擺弄了擺弄個人形象就去了民政局。他們公司不錯,領證當天放假。領證人很多,我和他拿着號在等候大廳排隊,裡面還沒上班,我們前面排了三十多位,大家爲了結婚也挺拼的。
“早知道就早點來,這麼多人,等到什麼時候去?”我前面的小姑娘有些不耐煩了,她未婚夫倒是很好笑,特別小男人的說:“哎呀我跟你說,我是算過的。就要十點半的時候拿到證才最吉利。我們這個位置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
我聞聲擡頭看了柳程一眼,他現在特瞭解我,我什麼眼神代表什麼心思他都知道,拍拍我的肩膀說:“我好吧?”
我咧着嘴沒說話,他忍着笑捏我的腰。我心想,你是說自己比前面那個男人好,還是非要有事沒事自戀一下?看不上人家小男人啊?小男人其實也很可愛的,那也是情感的一種體現方式。
等候大廳人實在是太多,還有一些是家人陪着一起來的,照理說是要先叫號進去拿體檢單。然後體檢回來再次叫號等候領證,這會兒裡面的工作人員已經捏着體檢申請表出來了,給我們人手一張。告知我們號碼暫時沒叫到的就不要等了,可以先去婚檢,回來再重新排領證的號就行。
衆人一聽呼啦全散了,都朝着樓上體檢處奔去。
我是頂不喜歡抽血的,找了個工作人員問這個能不能不檢,國家是允許自願選擇婚檢的,他特別不耐煩的瞪了我一眼對我說:“對身體有好處的,又不收你錢,不檢不給領證的啊。”
我還想理論,他一轉身已經走遠了,我挺鬱悶的,但爲了他那最後一句不靠譜的話,我決定還是去挨一針算了,萬一真的不給領那豈不是隊要重排?
上樓。和柳程都被紮了一針,疼的我呲牙咧嘴。
“我以爲你什麼都不怕呢,居然怕抽血,用力壓緊點,當心血冒出來。”柳程邊說邊揪着我辮子梢,其主要原因還是很擔心我自己壓不好,我撇撇嘴說:“不要以爲你抽的時候表情很好,你怎麼不敢看?幹嘛偏過頭?”他嘿嘿笑。
體檢完等候大廳終於能進去人了,只找到一個座位,我剛坐下,柳程餵食病就犯了,非要問我餓不餓,早上我們倆雖然吃的不多,但好歹也是喝了一碗複合穀物磨粉衝的餐點的,其實來的時候我已經很自覺的觀察過了,這附近都沒有什麼吃的。
“我開車去給你買。我看一個號就要等最少十多分鐘……”柳程說着就要走,我拉着他說:“別開車了,周圍巷子裡找找有沒有就行,沒有就趕緊回來。”
他略皺眉頭看着我說:“我怕會不衛生。”
“我就要吃巷子攤兒。”
柳程拿我也沒辦法,點點頭出去了。
這人來人往的我自己一個人也沒意思,拿着手機翻新聞,正翻着門口進人的位置就起了騷動,好多人都往那個方向看,本來這邊人就多,嘈雜的厲害,我懶得動彈也就沒管是怎麼回事,我旁邊小夥子的女朋友去看了,沒過一會兒衝過來一臉興奮的說:“撕逼了!”
她未婚夫其實也不是很感興趣,但周圍有男女還是想聽的,紛紛支着耳朵湊過去。
那女的對着周圍一圈兒好事羣衆說:“夫妻倆估計是來辦離婚的,小三兒跟着呢,小三兒還抱個孩子,那男人把他老婆都給推倒了。”
有個姑娘搖搖頭說:“這年頭當小三兒也太囂張了。”
有人接她的話說:“還不是沒碰對男人?女人爲難女人才最沒意思。”
又有人說:“那不是應該去離婚登記處撕麼,怎麼撕到這裡來了?”
第一個接話的姑娘又說:“可能是小三兒要上位了,正妻氣不過唄,卻沒想到過來就被人家一頓羞辱。”
“我再去看看。”那八卦的小姑娘說着又湊出去了,第一個接話的姑娘也跟着一起,我看着周圍被冷落的男同胞們不禁嘆了口氣,咱們國人似乎對湊熱鬧這件事樂此不疲,其實這個習慣挺不好的。看樣子外面的事件中心已經有人去制止了,估計也沒什麼好看的了。
而就在此時,門口位置傳來女人尖聲的怒喊:“你必須和我結婚!”
這歇斯底里的一聲,喊的嗓子都破音了,伴隨着人羣低沉的議論聲還混合着嬰兒的哭聲,女人的聲音我一聽見後背都直了。就算是我們之間再多隔一羣人,我還是能一下就分辨出來,褪去了嬌嗲外殼,載滿了一腔怒氣……
翟璐。
我脖頸僵硬的轉頭看過去,堵着的人太多我也看不到到底發生了什麼,有男人的聲音在勸他,也有周圍羣衆跟着一起勸她的,但她不管不顧的不停堅持着這句話,說到最後直接來了句:“你今天不肯,信不信我摔死你兒子!”縱坑盡才。
我心口突然堵了,我知道之後會有很多人因爲她這樣的話罵她,但我真的需要極力忍着才能不去給她臉上一個狠狠的巴掌。米米的婚禮上,她已經扼殺了一個孩子的生命,如今又說出這般惡毒的話,即便大家都知道只是一句威脅,可我就是氣的不行。
“摔!有本事現在就摔!臭婊子!你摔死沒關係,我肚子裡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也已接近瘋狂。
這鬧劇到現在,周圍的人從勸解也都開始逐漸轉變成了起鬨,我轉過頭,平靜的望着前方,大屏幕還在按着順序叫號,情侶們挽着手開心的進入,一臉幸福的出來,手裡捏着小紅本,拍照的也有,寶貝一樣趕緊收起來的也有。
不超出兩百平米的範圍,上演着結局和情景完全不同的人生劇,我不知道翟璐到底在經歷着什麼,但我知道不管是作爲女人還是母親,她這輩子已經註定不會再幸福。幸福的含義很深,其實又很淺。若從愛情出發,便是得一人心,選一城老,柴米油鹽醬醋茶,鬥鬥嘴,開開心,就能幸福一輩子。
她不懂,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