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麼?”聶循調臉色陰鬱地質問任平覺,“靈術師對普通人動用靈力是大忌,我不知道你有多強,也許你強到沒有人能夠約束你,但既然你有如此實力,又何必戲弄一個對靈異一無所知的普通女生呢?”
“你還沒走啊?”任平覺不在意地問道,在普通人面前她僞裝爲一個普通人,在靈術師面前她不需要僞裝便多了些許凌厲和嘲諷。
“在沒有確定你是否有惡意之前我不可能放兄長大人一個人在這裡。”聶循調的氣勢一點不輸,很有點要殺要剮隨你便但要我服只能下輩子請早的意味。
“如果我真有惡意你在這裡又能如何?”任平覺有趣地問道。
“……拼得一死我也會用我的靈魂詛咒你,”聶循調彷彿施咒般地沉聲道,“也許以你的能力有辦法破我的詛咒,但還是會很麻煩吧?”
任平覺笑了起來:“你說得對,即使是我也不可能無視靈術師用命施下的詛咒,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哥哥不利的。聶家的根基那麼深,區區如我又怎敢放肆?”
這種態度完全不可相信,而且,“我現在問的是你對顧現做了什麼?爲什麼她的靈氣會那麼散亂?幾乎魂魄離體?”
“你怎麼肯定是我做的?”任平覺沒有否認,只是詢問。
“我來學校的第二天就注意到她了,明明是怨念具現化正在吸引惡靈的狀態,卻突然變成了靈氣空茫的狀態。這兩天她身邊的物質世界根本沒有發生變故,被她的怨念吸引而來的惡靈也都還在觀望狀態,那麼只能是有靈術師直接介入了她的精神世界,現在這個學校中,靈術師除了我就只有你,我沒有出手,那麼就只能是你。”
“嗯……基本正確,聶家的基礎教育做得不錯。”任平覺讚道,“除了對靈術師數量的推斷有誤外。”沒給聶循調對‘數量’一次發出疑問的機會,任平覺接着道,“我的確給了她一個夢魘,讓她在夢中自殺了一次,打散了她的怨念。”
“你開什麼玩笑!”聶循調驚怒,“普通人分不清靈術幻境和真實,在幻境中自殺一次可能會導致其精神的真正死亡,會成爲植物人的,甚至如果在精神死亡時她的精神力量與靈力幻境共振太強烈還會導致她的現實身體出現與精神世界相同死亡狀態的死態!”
“你是在教導我常識嗎?”任平覺問道。
聶循調一哽,咬牙:“越是強大的力量越需要更多的約束,你的行爲太越界了!”
任平覺笑着拍了拍手:“聶家的教育真的不錯,明知道我能輕易捏死你還敢說出真話來,很好,雖然太過有勇無謀。”
“靈力,”聶循調一字一頓地說,“溝通天地陰陽之力量,唯有問心無愧,靈力纔可能順服如四肢。”
任平覺笑得眉眼彎彎:“所以我一直問心無愧。”
“你……”聶循調突然愣住。
“懂了嗎,聶家的繼承人,我對顧現施用靈力幻境是因爲我肯定這能打散她的怨氣,並同時保證她靈魂的完好。最嚴重的情況不過是她一時發瘋發狂,但很快就會恢復,更何況她比我預料的要堅強一點,只是有些失神,等她想通了她自然會恢復正常,我是指她遇到過路靈之前的正常程度。而且被幻境刺激過一次後,只要恢復了,惡靈就很難引誘得了她,她的體質太偏陰了些,意志必須強,尤其已經有惡靈被引來了,我可以驅趕一次兩次,但我可不準備驅趕四年。”
聶循調看着任平覺,心中駭然:用幻境來準確引導普通人的靈魂狀態,這種控制力,這種對靈力、靈魂的理解程度……
“放鬆些吧,小鬼,人類這種弱小的生物,我可不會如此自降身份地去爲難誰。”
*
聶循調回到了自家兄長大人的寢室,腦中還在思索着,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卞鱈達和聶音都在寢室裡,看着這小子的模樣,兩人對視了一眼。
你弟又怎麼了?卞鱈達眼神詢問。
聶音搖了搖頭,用口型說:先別打擾他。
不對!聶循調突然猛拍桌子站了起來:什麼叫做‘對靈術師數量的推斷有誤’?什麼叫做‘不會自降身份去爲難人類這種弱小的生物’?那麼超出理解範圍的力量,那個傢伙該不會根本就……
“喂喂,聶小弟,那桌子已經很破了好不好?”卞鱈達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小孩子家家的,看起來也不壯啊,力氣怎麼這麼大?我沒看錯,那桌子是開裂了吧?”
聶音撫額。
啊?聶循調低頭一看,只見自己手掌下的桌面上發散狀的出現了許多裂紋,慢慢移開手,兩個手掌印清晰可見。
這個……他剛剛激動之下好像在拍桌子時手上帶着靈力……
聶循調將剛纔他坐的椅子輕輕移開,自己慢慢從那桌子前後退。
“有力氣也不是壞事,因此破壞點公物我們不會罵你的。”卞鱈達笑嘻嘻地湊過去,看清那手掌印,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相信地伸手去碰。
“別……”聶循調求救似的看向兄長大人,聶音無奈一笑:
“算了吧,瞞不過的。”
卞鱈達的手按上了那手掌印,一陣輕微的噼啪聲響起,桌子整個垮塌,在地上堆成一堆,丁點兒看不出其原型是桌子的痕跡,灰塵瀰漫了整個寢室。
“……”好一會兒卞鱈達才緩過神來,“我們寢什麼時候搬了張魔術道具桌回來?今年的迎新會要表演這個嗎,會長?這道具多少錢?”
“這話你自己信嗎?”聶音笑道。
卞鱈達抹了把臉:“我想信來着,不管怎麼說還是道具效果比較可信,不然難道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一掌把桌子拍成渣?不對,根本就成末了這。”
聶循調憋得臉通紅:靈術師基本守則之一,在非必要情況下,儘量不讓普通人知道靈術界的存在。所謂‘必要情況’,僅限於普通人已經被捲入靈異事件或者遇到了生命危險。
剛剛纔義正辭嚴地指責任平覺行爲越界,他自己就犯規了。雖然犯的只是一個所有靈術師多少都犯過或將會犯的小規,但對以自律爲傲的聶循調而言,卻是頭一次,內心非常煎熬。
“總之,”聶音拿起掃把簸箕垃圾袋開始收拾桌子殘骸,聶循調趕緊幫忙,“請保密。”
卞鱈達聳聳肩:“就算我想說出去,如果聶小弟不當衆表演一次的話,別人也只會當我是胡扯,你知道的,聶大會長,我的信用度本來就不怎麼高。”
“……謝謝。”聶循調用氣聲說。
“啊?什麼?”卞鱈達伸耳湊到聶循調面前,“我沒聽清,聶小弟,再說一遍我聽聽?”
“……滾!”
聶音笑着拍拍卞鱈達的肩膀:“謝了,兄弟。”
“邊兒去,一手的灰。”卞鱈達笑罵,“喂,真不能解釋一下嗎?我好奇心挺重的,現在有點抓心撓肝,到底是不是武林高手?來,給我準話。”
聶音看向自家弟弟,將決定權交給了他。
“不是。”聶循調沒好氣地回答。
“那是什麼特異功能?”卞鱈達虛心求教。
“說了你也不懂。”聶循調一點沒客氣地回答。
“喲喲喲,還跩着呢?”卞鱈達笑眯眯地摩挲着下巴,“讓我想想哈,其實我倒是約摸能想起一個跟你有點相似的人,聶小弟。”
聶循調一驚,連聶音都有點詫異地看着卞鱈達。
“給人分類一向都是我的強項,”卞鱈達嘻嘻哈哈地說,“誰跟誰同類,哪怕我並不能準確定義出到底是怎麼個同類法,但把人分到一組我還是能辦到的,比如我就覺得聶小弟你的同類,在我校,任平覺師妹就是一個。”
聶循調目瞪口呆:他真沒看出這個一天到晚不着調的還有這能耐。要知道如果不是直接交過手,連身爲靈術師的他都發現不了任平覺有靈力,當然,兄長大人的觀察力是特殊情況,但連這外行人都能發現,聶循調深覺自己應該加強訓練了。
倒是聶音看到卞鱈達眼珠一轉就猜到這小子恐怕是蒙的,至於蒙的依據可能就是循調總是一跟任平覺靠近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吧。
年輕人到底還是毛躁了些啊,心裡藏不住事。聶音爲自家弟弟感慨。
*
任平覺抱着杯水站在窗邊看着窗外發呆,似乎不管在哪裡這都是她的慣常舉動。
寢室裡除了她之外只有剛從牀上爬起來的石悠緩,大部分時候寢室中也就是她們倆在,沒課的時候李直勵一般在自習教室,而翁喜欣好像交男朋友了。
雖然相處的實際時間比其他人都長,不過任平覺和石悠緩交談的時候卻並不多,基本上就維持在一個發呆另一個閒晃的各行其是狀態。
任平覺的視線在樓下來來往往的衆人的身上隨意略過,然後終於停了下來,與某個人對視。
任平覺嘆了口氣,離開窗邊,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走下樓,走到那人面前:“你到底想怎樣?”她問聶循調,以前這小子都是在沒人的時候纔會來找她,現在居然大白天的就跑來她宿舍樓下了,他們之間的談話應該不適合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吧?
“你男朋友?”路過的林凌打趣道,“可別讓王部長看到。”
“如果交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男朋友是不是很異常?”任平覺問林凌。
“看個人吧,”林凌說,“有人就好這一口呢,吃嫩草的老牛,或者被老牛吃的嫩草,有人就喜歡這種差異感。”
被無視了的聶循調聽得青筋暴起。“我就算瘋了也不可能看上這種女人。”聶循調咬牙切齒地說。
“傲嬌系的嗎?你喜歡這種?”林凌聽到了聶循調的話,依然只看着任平覺問。
“正在嘗試。”任平覺回答,然後瞄到了聶循調身遭有點失控的靈力。嘖嘖嘖,這孩子真是的,到底是太年輕了啊。
“那祝你嘗試愉快啊。”林凌說完後又打量了黑着臉的聶循調一會兒,心情不錯地走進了宿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