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不會哭!!
“我會找出兇手的。”顧惜若心中悲慟難當,可偏生她面上平靜得可怕,本該是氣勢極猛的一句話,此刻說出來,平添了幾分陰森的意味。
玉靜瑜身子不着痕跡的抖了抖,雖心中詫異,可轉念想起自己祖父死得不明不白,所有的詫異也都被悲慼替代,徑自伏在顧惜若的肩頭,亦沒有看到那雙明亮眸子裡迸射出來的狠戾之光。
過了許久,玉靜瑜重新返回了玉老先生的房間,臨走前還狐疑的瞅了眼顧惜若,幾次欲言又止,最後所有的情緒還是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顧惜若負手立於階前,看着遙遠的天幕,烏雲遍佈,層層疊疊,如海潮般翻滾,一場狂風暴雨即將來臨。
耳邊是淒厲悲慼的哭喊聲,也不知是否注意力不集中的緣故,聽來竟感覺時近時遠,詭譎森寒,毛骨悚然。
她微微擡起頭,看着天邊翻滾的雲層,一時竟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段天諶是否尋找出一個結果了。如今蒼京內隱隱約約不平靜,若是他不能及時回來,恐怕局勢就要有所變化了。
再者,段天昊也不是等閒之輩,他的身旁還站着虎視眈眈的柳朔存和柳皇后,若是他再生野心,恐怕事情就朝着不受控制的地方發展,應付起來,恐怕也很吃力。
到時候,他們前期的努力,可就全部爲他人作嫁衣裳,徒勞無功。
青冥走過來時,天空已經飄起綿綿雨絲,他自雨簾中穿行而過,步履匆忙,神色冷肅,在看到立於階上的顧惜若時,猛地加快了腳步,很快就站定在了顧惜若面前。
“屬下見過王妃。”他抖了抖沾上的溼氣,動了動脣,沉聲說道,“屬下按照您的吩咐,對南陽侯詢問了一番,得知在玉老先生逝世前,他的確在旁邊,只是據他所說,玉老先生會突然去世,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哦,”顧惜若淡淡應了聲,“他可還有說什麼?”
青冥摸不準她心中所想,仔細斟酌着措辭,才緩緩道:“回王妃,南陽侯還說,玉老先生的死,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也不過是中了旁人的算計而已。若是您想要找尋真相,或許可以從王府內部着手。”
顧惜若淡淡瞥了他一眼,轉而移開視線,看向階前朦朧的雨幕。
孟昶是否是無辜的,還有待查證,不過方纔她問起此事時,孟昶避而不談,卻在青冥親自去問時說出這些,倒是讓她懷疑起他的初衷和根本目的。
看來,她得親自去會會這個難纏的南陽侯了。
她偏過頭,眼角微掀,用餘光瞟了青冥一眼,忽而問道:“可有問出來,南陽侯出現在玉老先生房間裡的目的?”
要想被人算計,也得有被人惦記的把柄纔是。
思及此問題,她反而覺得,孟昶在此事上摘不清關係了。
許久等不到青冥的回答,她心中也有些瞭然,轉頭看去,卻見青冥一臉爲難的站在自己面前,渾身繃得緊緊的,甚至有種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的架勢。
她心下詫異,英氣的眉毛一挑,盡顯威嚴氣勢,“怎麼?南陽侯還不肯說了?”
青冥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很幼稚,無甚表情的臉上佈滿寒霜,幾次欲言又止,說不出的糾結。
顧惜若不悅擰眉,冷聲叱道:“到底是什麼情況?直接說就好,何必如此糾結?還是說,你又偷懶了,根本就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青冥忍不住仰天大哭。
什麼叫做又偷懶了!
從一開始跟了王妃,他何時不是鞠躬盡瘁四處奔波的,這話說得也太不符合實際了吧?
越想下去,他越覺得有必要找個時間跟王妃談談,否則將來的日子可就過得不明不白了。
“王妃,屬下並沒偷懶,而是那南陽侯的嘴巴太緊,您又吩咐屬下,不能嚴刑拷打,屬下唯一能做的,無非就是客客氣氣的問他幾句,別的,”他一張臉幾乎皺成了苦瓜樣兒,“屬下還真是問不出來。”
顧惜若暫且繞過了他,再吩咐起完其他的事情,已經是日近薄暮時分。
她推開那扇古樸的雕花大門,嘈雜聲立即鑽入耳朵裡,或撕心裂肺,或淒厲尖銳,聽着心裡跟着一緊,好像是被一把鋸子狠狠的拉鋸着,劃過之後,鮮血淋漓。
感覺到她的走入,房間內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古怪,一道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毫不掩飾其中的打量意味。
她頓了頓,腳步沉重的跨過高高的門檻,越過伏地而哭的男男女女,徑自走到玉燼面前,輕聲道:“舅舅……”
玉燼卻突然擡手,阻止了她後續的話,長嘆了一口氣,“若若,聽子傾說,你在尋找真相,最後可有找到什麼?”
這麼說着,他猛地望進顧惜若明亮的雙瞳裡,眼睛微紅,頭髮微亂,只是那眸光裡折射出來的堅定和剛毅,不讓人小覷。
顧惜若不忍心看他如此難受,暗自思忖了會兒,安慰道:“舅舅放心。如今已經找到些許眉目,給我點時間,我定會找出真兇,爲外公討回一個公道的。如今府內雖亂,可您也不要忘記保重身子啊!”
玉燼聞言,欣慰的點點頭,可不知是否是顧惜若的錯覺,那方側臉看過去,陰暗與光明交錯,卻也多了幾分冷厲之色。
顧惜若暗自心驚,記憶中,這個憶中,這個舅舅的模樣,一直都是溫和有禮的,何曾出現過如此冷厲的顏色?
她捏了捏掌心,生怕他會想不開,連忙寬慰道:“舅舅,您也不用太過擔心。作案的痕跡,肯定會留下來的。對方不可能做到悄無聲息,咱們只需要循着那痕跡追隨而去,自然就會真相大白。”
玉燼自然清楚她的意思,可一想到自己的父親就這麼沒了,悲慟隨之而來,下一瞬就已經哽咽不住,別過臉,抖動起了雙肩。
顧惜若無從安慰,攤開手,掌心已經現出斑駁的紅痕,爲了不讓自己陷入這樣濃郁的悲傷中,她寧願掐着掌心,都不願意表露出自己的脆弱。
這麼多人,總得有一個保持着最清醒的理智,哪怕以後還要應付起各種各樣的難題,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片刻後,玉燼才緩過神來,只一眼看去,整個人就如出鞘的寶劍,氣勢凌厲而森然,教人不敢逼視,“若若,此事就交給你去處理了。畢竟,在這裡的人,沒有人會比你更合適。”
說來也奇怪,從出事到現在,沒有人會去相信,玉老先生是無辜而死的。
顧惜若微怔,見他眸光專注,循着視線看過去,卻見玉子傾正跪在一衆素白衣裳中,神情肅穆,剛毅的面龐上難掩那濃濃的悲傷。
她心有所悟,玉燼這話,也就是擺明了他的態度。
畢竟,此事與南陽侯孟昶有關,在玉府的姻親裡,身份比孟昶高,又有這個能力的,除了她之外,便再無他人。
可她這個舅舅,對她是否太過信任,竟然忘記了她乃一介女流,想要插手此間的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她仔細斟酌了會兒,語氣裡的堅定,無端給人一股力量,“舅舅,您放心,我定會竭盡全力找尋到真兇的。只是,您可知道,爲何南陽侯會突然出現在外公的寢居里?”
玉燼神色微變,只剎那後,便恢復了常態,“若若,我雖不在你外公身邊守着,可多少都清楚,南陽侯來此並無其他的事情。”
“舅舅,我不清楚,外公跟南陽侯之間到底有什麼不可調解的恩怨。允許,在您看來,南陽侯來此的目的並不複雜,可如今是我在查找真兇,但凡是有點嫌疑的,都不可以放過。事到如今,您還有什麼事兒,不能說的麼?”
顧惜若幾近苦口婆心,只想要證明孟昶來此的目的。
如今看來,這個目的,只有玉燼能夠告訴她。
玉燼聞言爲難,卻也知道她所說的實在是道理,左右思量之下,終於還是鬆口,“若若,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想要知道,也沒什麼不可以。若論起恩怨二字,倒也是大了的。”
顧惜若擰眉不解,不算是恩怨?
莫不是僅僅因爲那件事情?
果不其然,玉燼隨之低聲補充道:“若若,你可能多少都聽說過,子傾與南陽侯爭吵的事情,說起這個原因,倒也讓人哭笑不得。”
“是因爲……表姐?”顧惜若若有似無的瞥了眼跪在地上止不住垂淚的玉靜瑜,試探的打量着玉燼,心中忽然有些瞭然。
只是,爲何孟昶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玉老先生出現事情的時候,就突然出現了呢?
“三日之前,南陽侯曾經跟父親提起過此事,不過父親當時沒同意,就以其他的藉口拖延了幾日。誰又曾想,他竟會逼得如此緊!”玉燼長吁短嘆了一番,再多的無奈和悲哀,都化作一陣沉重的嘆息。
他擡眸,看了看自己的女兒,眸光裡閃爍着旁人看不懂的光芒,直教顧惜若心頭莫名一跳,連忙阻止道:“舅舅,您也別多想了。南陽侯若真是有這個能力,我定不會簡單了事。”
頓了頓,她還欲說什麼,卻見青冥大步走了進來,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啓稟王妃,南陽侯有要事求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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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嗚嗚,某梧有罪有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