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裡打飯和打菜的兩人,同時被肖堯這一聲嚇了一跳。食堂外的窗戶旁和門邊,所有關注着室內的人,都不可思議的看向肖堯。
“你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我們兄弟二人和你拼個一死。”
被人在這種場合逼跪,那是奇恥大辱,就算幺弟是爲哥哥而跪,但兩兄弟今後再也太不起頭做人。
“我們兄弟和你無冤無仇,不就是爲了打飯排隊嗎?你非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嗎?”
大哥也不願自己連累兄弟被人逼跪。打不過人,被人踩在腳底下沒關係,那是他一時大意。只要捱過這一關,他隨時都能把面子撿回來。
可幺弟要是被逼跪了,瓦工班又大都是家門口人,傳回去,他一家都沒臉見人了。
“呵呵,有骨氣,也難怪,男兒膝下有黃金嘛。那你說,你大哥打我在先,你又罵我在後,我怎麼才能出了這口氣?”
肖堯壓根就沒想着這幺弟會跪,他只不過說了個讓他難以接受的要求,爲化解以後再爭鬥做個鋪墊。
“你還要怎麼出氣?你說話不算話,說好了我們出去你就放人。我大哥被你踩了這麼久,相都被你跌盡了,你還想怎麼樣?”
幺弟很憋屈,自己這邊人數衆多,大哥出手就被制住,讓他們投鼠忌器,如今被他一個人要挾,他真恨不得上前活撕了肖堯。
“朋友,你換個條件,只要不逼我兄弟跪,其他的都好說。”
聞言,肖堯啥話沒說,直接移開了腳,還伸手把大哥拉了起來。兄弟倆還在懵逼,肖堯又把大哥扶到餐桌邊的板凳上坐下,抓住他的右臂,用膝蓋頂住他的後腰,“咔嚓”一聲,把他脫臼的關節復位。
“哎吆,你……。”
“我什麼?你說的沒錯,我們無冤無仇,我可不想時間久了,讓你這條右臂變成殘廢。”
幺弟見大哥沒事了,正要找肖堯一雪前恥,沒想到肖堯對着他眼睛一瞪,指着他的鼻子說道:
“你,從現在開始,以後只要有人不排隊打飯,我就找你算賬,這就是我放你大哥的條件。”
肖堯說完,理都不理幺弟,拍拍手,霸氣側漏的走出食堂。對於迎面衝進來的幾人,他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大哥,我們去……。”
“去什麼去?他要是怕我們人多,會這麼大搖大擺的走出去,頭都不回一個?”
肖堯的一連串舉動,幺弟也許還沒從憤怒中清醒過來,但他大哥可是想得很清楚了。
肖堯先放人再施救,然後才提出讓幺弟負責打飯秩序的條件,這是對他的信任,也是肖堯的自信,不怕他反悔。
再看他坦然走出的步態,不慌不亂,那是根本就不怕他們這些人打復架,沒有底蘊,他哪來的自信?
瓦工班說起來是有幾十人,而且大都是來自一個地方,但刺頭也就那麼幾個人。大家出來辛辛苦苦的勞作,還不是爲了賺錢養家,誰願意去招災惹禍?
這幫瓦工,絕大多數,你讓他們站站隊、造造勢還行,真要拿槍弄棒動真格的,他們還真下不去手。
“還站着幹嘛?排隊打飯去啊。”
幺弟見大哥臉色已經完全沒了鬥志,趕緊把人支走。
“大哥。”
“啥都別說了,以後就按他說的做。”
大哥說完,起身走了出去。幺弟會把他的飯菜,帶到他們工棚去的。
“肖堯,你太棒了,我都快被你嚇死了,你看看,我心口到現在還在怦怦直跳。”
王國英看到肖堯走過來,兩眼金星直冒,一臉的崇拜。張寒香和劉語柔,也投來羨佩的眼神。同組的五個男的,看着肖堯走出來,聚在一起小聲說着什麼。
稍後,他們又看到被肖堯踩過的大哥,一個人從食堂走出來,他們先是下了一跳,接着見他直接走向自己的工棚,看都沒看肖堯一眼,這就更讓他們幾個搞不懂了。
“你趕緊走吧,他一定是去找人來對付你的。”
王國英也看到了,她急忙提醒肖堯。而肖堯只管吃飯,根本沒把她的提醒放在心上。那五個組員一起來到肖堯面前。
“肖堯,你一點都不擔心他們會找你麻煩嗎?”
“我怕啊。可是,我就是怕他們找我麻煩,他們不還是一樣會找?所以,我怕他幹啥?”
肖堯來這一天半了,大劉對肖堯一直有敵視情緒,肖堯雖說不和他計較,但也不願和他多囉嗦。該幹活幹活,沒事不想和他多摻和。
“我是關心你,你別不冷不熱的。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在一個組,我們也不想看到你出事。”
“那以你看,我該怎麼着?”
“我看得出來,高工對挺關照的,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把你調到其他工地,而且越快越好。”
肖堯算是明白了,他還在惦記這組長的位置呢。
“那還是算了吧,我認識你和認識高工,前後相差不到五分鐘,我沒那麼大面子。”
肖堯說完,自顧走向水池。大劉氣得牙疼,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趕走肖堯,沒想到他軟硬不吃。
洗刷乾淨餐具,肖堯困極了。可一想到高工說過,每天飯後都要到辦公室學圖紙。他只好硬撐着,抄些涼水洗洗臉。他正好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需要向高工請教。
可他一到辦公室,洪伯和高工都在。而且洪伯的臉色很嚴肅,高工黑着臉。
“你剛和瓦工打架了?”
“沒,沒打架。我就是讓他們排隊打飯。”
肖堯雖說不想在這一直幹下去,但若果洪伯把他剛來上班就打架的事情告訴老爸,那他肯定會被招回農村,再想回到省城來上班,就是癡心妄想。
“你膽子也太大了,瓦工班在哪個工地都每人敢惹,就是我們處裡,也只能用工錢控制他們在工作上的質量和進度。打飯排隊,我們也要求過,他們不遵守就算,你去逞什麼能?”
洪伯很生氣,有人把食堂打架報告給他時,他和高工也遠遠站着觀望,看到裡面肖堯控制着局面,都沒進去,但安排好了隨時到派出所去報警的人。
工地打架,洪伯見的多了,平常工作用的工具,打架時都成了趁手的兇器,磚頭更是隨地抓取。瓦工班人多,他們都不需要近身參戰,一人砸一磚頭出去,任誰也受不了,到最後追責你都查不到人。
“肖堯,你知道嗎?你今天要是真打起來,我和洪處長都不能上前幫你,只能等派出所來處理。短短的時間,你就會吃了大虧。洪處決定把你調走,防止他們回頭找你算賬。”
“洪伯伯,沒事的,我估計他們不會找我麻煩的。我剛把這裡圖紙看熟了,還沒到現場綁紮實踐,現在走太虧了。他們找我麻煩,我就跑,到那時,您再把我調走不遲。”
“不行!等他們找你麻煩就遲了,萬一你要有個好歹,我怎麼向你爸交代?”
洪伯根本不敢去賭肖堯的估計。工地打架,只要你敢跑,那磚頭就會滿天飛,原本不參與的人,也會加入扔黑磚頭,參與痛打落水狗。
肖堯也不敢確定,瓦工會不會再來找他麻煩,可他卻是不想離去。他念書時轉學都轉怕了,沒想到剛上班才兩天還不到,又要轉工地。
“洪伯伯,要不這樣,我下午把自己關在工棚裡,他們要是來找我麻煩,我不出去,等警察來了我就換個工地,他們要是不來,您就讓我繼續在這幹好不好?”
洪伯想想也行,只要他們下午不來打復架,以後就不會再打。他已經對瓦工班領隊打了招呼,想必他們也會有所顧忌。
“那你要記好了,不管他們怎麼叫罵,你都要等警察來了再出來,不然的話,我一個電話打過去,叫你爸過來領你回家。”
洪伯說完,起身走了出去。肖堯趕緊拿出自己昨晚記錄的疑問,一一向高工請教起來。
到了下午上班時間,高工直接把肖堯鎖在鋼筋班的工具棚內,他除了做好本職工作外,把業餘精力都放在注意瓦工班的動向上,可他小心翼翼的直到下班,也未見異常。
肖堯被鎖,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下午美美的補了一覺。雖然竹笆牀睡得很不舒服,但他也是一覺睡到下班,才被組裡人回來吵醒。
肖堯剛睡好,精神十足,他今天不急着回去。每天上班就那麼點錢,他也不想把一天的工資,全部用在一頓晚餐上還不夠。
“你們晚上都不回家嗎?”
建築工地,工作環境差,工作內容髒。肖堯看着組裡的幾人,都坐在簡易到極點的竹笆牀休息,等着吃晚飯,好奇的問了一句。
“我們都是遠郊或者農村的,除非雨天不能上班,或者停工待料,一般我們都不回家的。”
王國英回答的時候,誰都能聽出她想家了。劉語柔受到了王國英情緒的感染,她看看肖堯,輕聲問道:
“你是正式工嗎?”
“什麼正式工?”
剛接觸到工作崗位,肖堯對這些還真沒關心過。劉語柔奇怪的看着肖堯,就像看個白癡一樣。
“在工地上幹活的人,大都是合同工或者臨時工,只有處裡安排來的人才是正式工,還不要幹活。”
肖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屬於處裡安排的,他覺得有機會要去問問洪伯,不然,他自己還真搞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