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劉出了辦公室,茫然不知所往。正在工棚加工鐵箍的王國英,看到大劉在瞎轉悠,連忙上前問道:
“大劉你不是去了鋼廠嗎?怎麼回來了?”
“我……,肖組長加了個人去鋼廠,你知道嗎?他把我趕回來了。見色忘義的東西,還過河拆橋。不是我,他能有今天嗎?沒有我,他能拿到小組第一嗎?”
王國英好心好意的前來問他,沒想到他當着她的面就罵肖堯。她心裡的事沒人知道,可你罵肖堯,還當着她的面,這是不可以的。
“你神經病犯啦?肖堯對我們大家那麼好,你還背地罵他?幾百塊錢一桌的好酒好菜,你都吃狗肚裡去啦?你以爲這第一是你的功勞?你也不想想,原來的組長,有像他那麼拼命帶頭乾的嗎?”
“他都拼死命幹,我們好意思躲奸愛懶嗎?你去看看人家兩個組,活沒少幹,累死累活一分錢獎勵都沒拿到,你得了錢,吃了大餐,還罵他,你的良心都叫狗吃啦?”
王國英連珠炮似的喝罵,讓大劉根本就插不上嘴。
“他不就事把你安排留下來嗎?你就這麼向着他?”
“我知道,你肯定就是因爲他把我留下來,所以你不服。我根本就沒想着要留下來呢。但他決定了,我就聽。你不服又怎樣?你算老幾啊?你還真把你當副組長啦?那是他擡舉你,你要不識擡舉,屁都不是。”
王國英丟下最後一句粗話,再也不願搭理大劉,她要幹活,沒時間和他掰扯。
大劉一直在組裡和王國英關係最好也最熟,否則他也不會當着她的面怒罵肖堯。
可他被王國英劈頭蓋臉的一陣呵斥之後,他彷彿才明白,這個組裡的人都向着肖堯。再想到他在鋼廠被肖堯那麼呵斥,心生去意。
“算了,我還是找高工給我換個小組吧,鋼廠我也沒臉再回去了。”
想到這,大劉又迴轉,卻看到高工正好出來。他連跑幾步,來到高工面前。
“你怎麼到現在沒走?還有什麼事?”
“我……我想換到其他班組去。”
大劉這麼一說,高工耳裡立即響起洪處長的話,暗暗佩服洪處長料事如神。可他真的很同情大劉,他在二處幹了這麼多年,一直因爲能力問題,沒有升爲組長。他即便沒有功勞,苦勞是肯定有的。
“我說大劉啊,你就別意氣用事了。趕緊去鋼廠好好上班,別三心二意的啦。你也不想想,有幾個人一來工地就當組長的?但他也卻是比你能幹,你不服不行。他也不是不能容人,趕緊過去吧。”
高工好心勸慰一番,擡腿就要走人。可大劉好像沒體會高工的苦心。
“我不回去,他說以後叫我幹啥我就要幹啥,不幹就滾蛋。他是當着全組人的面,就這麼說我的,我還有什麼臉回去啊?而且他打人很兇的,我怕哪天和他說翻了,我這條命都沒了。”
“你少胡扯,在食堂他也沒把瓦工怎麼樣。他打你了嗎?”
高工很氣憤,員工背下這麼說組長,他絕對反感透了。
“他倒是沒打我,可昨晚,他一拳就把一個壯漢打的半死,牙齒掉了一地,還是紡織廠的保衛處長把他搶救過來的。”
“你聽誰說的?造謠對你沒好處。”
“我就站在邊上,親眼所見。”
大劉到了這時候,把答應肖堯絕不外傳的話忘得一乾二淨。高工聽了嚇得眼皮直跳,洪處長說一不注意,肖堯就會捅婁子他還不信。
這纔剛出門,就聽他捅婁子就捅到紡織廠保衛處,這簍子可是不小,要是被洪處長知道了,自己也少不了要挨訓。他必須搞清來龍去脈,洪處問起,他也好知根知底、
“那保衛處長又怎麼放過他了?”
“我不知道,他開始很兇的,要把肖堯抓起來。可後來,肖組長把蔡老大找來了,紡織廠廠長還請我們吃了大餐,肖堯又讓飯店老闆出了錢,好像是要還給廠長。”
高工被大劉說的雲裡霧裡,憑他工程師的頭腦,也捋不清這當中的關聯。
“滾!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點條理都沒有。我告訴你,除非你不想在二處幹了,否則,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去鋼廠上班,別再來煩我了。”
大劉跑回來告狀,可謂四處碰壁。不想在二處上班,可能嗎?
午後,王國英吃過飯,在工棚外曬着溫暖的太陽,愜意的享受這冬日暖陽。一個漂亮到令她嫉妒的女人找了過來。
“請問,你是這個工地鋼筋班的嗎?”
“是啊,你===你找誰?有什麼事嗎?”
王國英拉長語調,忍不住上下打量來人。而外圍,已經有不少木瓦工被來人吸引,在對她行注目禮。
這女人好像習慣了被人圍觀,就連王國英很不禮貌上下打量她的舉動,也視而不見。
“我想打聽一下,肖堯是在你們這裡上班嗎?”
“肖堯?你找他有什麼事?”
聽聞她是來找肖堯的,王國英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心裡“咯噔”一下警惕起來,她不回答而是反問。
“這麼說你認識他?太好了,他在哪?麻煩你告訴我。”
漂亮女人首先很興奮,好像獵狗逮住獵物一樣狂喜。可隨即,在她那美豔到極致的臉上,又充滿了怒氣。
她的這一變化,王國英就在眼前。別說她不是瞎子,就是用身體感應,她都能感應到她這種情緒上的強烈反差。
“他不在這,調走了。”
看到漂亮女人的這種變化,王國英料定此人來者不善。但她並沒有騙她,不管她來意善與不善,調走了就是調走了。
“調走了?這個小混蛋,調走了也不去告訴我一聲。你能告訴我,他調哪去了嗎?”
王國英聽她脫口罵了肖堯,心裡很不滿。但她搞不清她和肖堯是啥關係,也沒好多管。
“我只知道他調到東門新工地去了,具體地點我沒去過,我也不知道。”
東門大了去了,鋼廠在東門的東門,你罵他,就慢慢的找去吧。
“那----有誰知道具體地點嗎?”
漂亮女人很失望,心有不甘的繼續追問。
“我和他是一個組裡的,我都不知道,更別說其他人了。”
王國英有點不耐煩的語氣,說完就想回棚,她要去幹活了,沒時間和這個來意不明的漂亮女人在這掰扯。
“你等等,他還會回來嗎?”
漂亮女人這近乎哀求的語氣,一下就讓王國英心軟了。
“會的,但他什麼時間回來,誰也確定不了。你有啥事,方便的話,我可以幫你轉告他。”
“那太好了,我先謝謝你。我叫範芳菲,你就對他說……說我懷孕了,他肯定會去找我的。”
“懷孕了?你找他?”
冬天衣服厚,王國英怎麼也看不出眼前的女人懷孕了。但她這麼說,卻是把王國英驚呆了。
“嗯,你只要告訴他,他就一定會去找我的,他知道我住在哪。謝謝。”
範芳菲再次道謝後,丟下腦子一片空白的王國英就走了。呆愣一會之後,王國英進棚換了一套外衣,她活也不幹了,急匆匆的向鋼廠趕去。
範芳菲婚後不久,她就懷孕了。前期她妊娠反應太強烈,所以她一直在等肖堯去看她。誰知道左等右等,始終不見肖堯去找她。
直到兩個月以後,她感覺反應好多了,這才找到劇場附近的工地來打聽。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她打聽到肖堯的消息了。
她讓王國英那麼帶口信,就是要把初爲人母的喜悅,及時與她最信賴的人分享。
鋼廠工地,肖堯他們忙了一上午,才把安排給他們的工作和住的工棚整理好。到了吃飯時,去食堂打飯人,大多數人都規規矩矩排隊,但有少數人,來了就搶先插到隊首。
處裡雖然要求打飯必須排隊,但沒人認真落實,或者監督的人沒有力度,即使大部分人都遵守,少數人仍然我行我素。他們不但省去排隊的時間,還有一種我比你們都厲害的傲慢態度。
肖堯在木街工地倡導的女士優先,在這也沒有體現。彎彎曲曲的隊伍裡,男女都在一起。肖堯讓組裡三個女孩跟着他,直接來到打飯員的面前。
“師傅,麻煩你給她們先打。”
“排隊去,這大冷天,誰都想先打,哪個不想吃口熱飯。”
打飯人頭一甩,呵斥一下肖堯,繼續忙着打飯。
“我是讓你給她們先打,女士優先你不知道嗎?”
有時候,你用友好的態度,別人根本不拿你當回事。肖堯見這人不是友好能解決問題的,語氣立即變得很不善。
“知道又咋的?我有我的規矩,我這提倡男女平等。你眼睛瞎了,沒看到隊伍中有女的在排隊?”
肖堯語氣不善,打飯的也不含糊。這裡沒誰願意得罪人來維持秩序,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打飯的也就順帶成了維持秩序的。
肖堯被懟得難受,各人有各人信條。肖堯提倡女士優先,人家說的是男女平等,他也不能把他的信條強加給別人。恰在這時,又跑來三人搶先打飯,肖堯怒火沒地發,轉身攔在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