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英一下午的憋悶,也是爲了劉佳麗的這句話糾結。但她只在生自己的悶氣,自哀自怨。端午節過後她就要結婚了,她有啥權利去管肖堯娶誰?雖然她還沒告訴大家這一消息,可她心裡就是不痛快。
“你吃醋了?嘿嘿嘿。她一小孩子,拿着雞毛都能當令箭。你老大不小的了,你也信?”
“你沒對她做那……那件事?”
這才這她關心的,她是真不信肖堯會娶劉佳麗。年齡雖說不是問題,但他倆認識才多久?中間還隔着一個年呢。
“你胡說什麼呢?你腦子怎麼整天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難怪你學圖紙這麼慢。我看你這小腦袋瓜子,都被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塞滿了。”
肖堯故作惱怒的在她的腦門點了一指。王國英對他的言行,不但一點沒有生氣,心情反而豁然開朗起來。她伸手抓住肖堯還沒來得及縮回的左手,用他涼涼的手背,爲她滾燙的臉降溫。
“你的臉怎麼這麼燙?你傻呀,發燒了下午也不請假?”
看到肖堯緊張的眼神,王國英心裡更舒服了。她轉身坐到肖堯身邊,斜依在他的左肩。
“我沒生病,我……。”
“你也不怕來人看見。”
肖堯有點擔心的看看沒有栓也沒有關的門。賊心起來了,賊膽沒跟上。王國英也是一時被肖堯說的情不自禁,待肖堯提醒,她又趕緊坐回去,略帶後怕的看看工棚門。
十來天之後,肖堯再次到木街工地。遠遠的,他就看到大樓的腳手架已經拆去大半,只剩兩三層樓的高度沒拆了。
肖堯來到樓下,仰頭看到陽臺外的裝飾圈大都安裝好了,位置也很周正,他很滿意的點點頭。大劉做事就是讓他放心,否則,他也不會這麼多天不來。
可等他再往上看時,立即就傻眼了,六、七、八三層陽臺的外面,一個都沒裝。腳手架已經拆了,最高三層的陽臺裝飾圈被納下,這不要人命嗎?
“大劉,最上面三層怎麼沒裝?”
肖堯急忙找到大劉,臉色難看極了。
“肖組長,我過來的前兩天,只顧在工棚裡製作C型圈,沒和架子工勾通。等我發現,他們已經拆到五層了,我求他們,他們也不願再爲這點事把架子綁回去。”
“你想的輕巧,架子越往上,費力費工越多,危險性也越大,擱我也不會幫你這個忙。你自己願意爲了一塊錢,花費一百塊?”
工地上的各個工種間協調,是很重要的一環。錯過了,誰也不會花大代價,彌補你小失誤。大劉知道事情辦砸了,低頭不語。這些天,他一直盼着肖堯快來,早來訓斥完早解決事情。
“算了,你今天抓點緊把二層裝了,明天開始我來幫你。咱倆用保險繩,從上面吊着安裝,就是打眼太麻煩,不好使力了。”
事情已經發生,肖堯再發火生氣也於事無補,只有想辦法解決問題纔是正理。
第二天,肖堯先到的鋼廠,他把事情安排之後,看着僅有的四個男人,眉頭皺成一團。
“肖組長,我哪裡做錯了什麼嗎?”
小解見肖堯目光盯着他皺眉,心裡發虛。
“沒有,我想帶你們中一個去木街工地,可你們必須兩個配合才能彎大料。”
“肖堯,木街還有什麼事?要不就我去。”
王國英着急了,木街一直是她在掃尾,沒有什麼大事啊。那裡有個大劉,肖堯過去都還要加一個人,這事一定不小。
“你不行,這邊你要盯着。”
肖堯一口回絕了王國英的自報奮勇。他看看餘下的三個女孩,劉佳麗最是期待。可她鐵定不在肖堯考慮的範圍。
“你們倆,誰願意跟我去木街?”
高空作業,是一項特別危險的操作。肖堯爲了保險起見,還想帶個力氣大點的跟他一起去完成。
“我去吧。”
劉語柔聲音很小,但很堅定。
肖堯點點頭,叮囑大家幾句之後,帶着劉語柔來到木街工地。肖堯帶着大劉和小劉,三人把所需要的電焊機、衝擊鑽、保險繩和一些必備工具運送到八樓。
一切預備手續昨晚之後,肖堯往自己身上套保險繩。
“肖組長,還是我下去吧。是我犯的錯,這麼危險的活,還是我自己來。”
“你別爭了,我先試試看,有什麼難處,我也好找出解決辦法。”
許多工作上的難題,只有親自體會,才能準確的找到解決方法。這樣的高空作業,還是懸空操作,他們誰也沒幹過,撇開危險不講,操作的適應性,還要探索才行。
保險繩的一頭,固定在陽臺頂上的曬衣架預埋件上,一頭拴在肖堯的腰間,大劉和劉語柔兩人抓住繩子中段,扯住肖堯翻出陽臺的身軀。
“肖堯,你小心點。”
劉語柔害怕極了,雖說鋼筋工都習慣了高空作業,但那建築外圍都有腳手架保護。這回她見到肖堯是雙腳懸空,底下是近二十米纔有兩層腳手架,她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保險繩是從肖堯兩邊腋下兜住肖堯,降到合適的高度後,固定住保險繩,他倆一人負責控制保險繩的安全和距離,一人協助肖堯工作。
劉語柔把通上電源的衝擊鑽遞給他打眼。腳下無處借力,往常很容易打眼的活,也變得艱難起來。
他把鑽頭往陽臺外牆一低,他身體就亂晃,位置很難掌控,幾次試探之後 ,他纔打完一個眼,用事倍功半來形容都是輕巧的。
大樓每層四個單元,每單元兩戶,每層就是八個陽臺,三人一天折騰下來,最上面的八層,還有兩個沒裝完。若是腳手架沒拆,這只是大劉一人半天的工作量。
按照這樣的進度,六七八三層,一共二十四個裝飾圈,他們還要三天才能完成。大劉一個小小的失誤,本來只要兩個工的活,他們要用十二個工才能完成,這不但很累,而且還很危險。
肖堯當時帶劉語柔過來,沒想到一天就安裝這麼點,劉語柔下班後還要回到鋼廠睡覺。肖堯雖說累了一天,但考慮到她也很累,就不忍心讓她去擠車,下車還要走一大段距離。
“我送你回去吧。”
晚飯後,大劉累得直接就去住處睡覺了。
“那麼遠,你還要來回跑,我自己回去。”
劉語柔看到肖堯一臉疲憊,於心何忍?
“那邊太偏了,下車後那一大截沒路燈,我擔心你一個人不安全。”
肖堯堅持,他帶着劉語柔走到自行車邊上,騎上車後襬頭示意劉語柔坐上。
劉語柔不再堅持,她想好了,肖堯送她到了鋼廠,她把自己的被褥給肖堯,讓他也在那裡過夜就兩全其美了。
“都怪大劉,要不是他失誤,哪要這麼費事?”
“算了,誰做事都會出錯。他今天一天都沒怎麼說話,明顯是知道錯了。我們再抱怨他,他就更過意不去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嘛,回去就別說了。”
一個管理者的心態很重要,不要抓住別人的錯誤不放。肖堯有他的信條,一個人除非你不做事,做事就會犯錯,錯誤已經犯下,埋怨和指責都不能解決問題,只有想辦法補救,纔是唯一可行的理念。
兩人到了鋼廠工地門口 ,劉語柔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肖堯。她建議讓肖堯在工具棚搭一個牀,用自己的被褥睡覺就行了。她可以和劉佳麗一起睡。
可肖堯一想到那軟不溜嘰的竹笆牀,他拒絕了劉語柔的好意,還是堅持回家睡覺更踏實。
“你要是嫌我被褥不乾淨,就讓王國英把她的被褥給你用,她肯定願意。”
“我沒那意思,你們女人腦袋瓜子裡的想法,怎麼盡是些不着調的東西?我只是……。”
“你沒那想法就好,我找他們給你搬磚,你去工具棚收拾一塊地方,很快就能搭好。”
劉語柔不由肖堯分說,拽着肖堯扶車的一條胳膊,就走進工地大門。提心吊膽的幹了一天,她還沒有被吊着下去,她自己有多累她知道。
肖堯比他倆乾的更多,六個裝飾圈,他一人負責安裝了四個。不讓他回家,就是心疼他太累了。
在建築工地,搭個簡易的牀,確實再簡單不過。劉語柔喊了幾個女孩一起來幫助搬磚,肖堯負責壘三行磚墩,再擡來兩片竹笆往上一鋪,一個牀就搭成了。
劉語柔搶先把她墊的蓋的,統統給肖堯搬來。女孩子鋪牀手到擒來,工具棚內,緊靠肖堯獨自搭建的小桌邊上,很快就多了一張可供人睡覺的牀鋪。
“今天太累了,圖紙你自己看看,我去洗洗就睡。”
一切準備完畢,肖堯見王國英和大家還站那不走,他以爲王國英還要學圖紙。
“到底是什麼活,把你倆累成這樣?問小劉就像散了架一樣不願說話,大劉在那都幹了些什麼?真要活太多了,我們都去打一天突擊。”
王國英很心疼,她離開工地之前都好好的,只剩下安裝裝飾圈的小活,若不是她不會打眼焊接,她一個人都能輕鬆搞定。
“人多也幫不上忙,就是大劉漏活了,現在麻煩點。小劉也累了一天了,你們都去休息吧。”
肖堯說完,走到外面自來水邊洗洗臉腳,第一次在工地過夜睡覺。他原來在工地過夜,那都是加班幹活,睡覺還是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