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魈又羞又怒,忘卻了諸派弟子還在,直直向着祝得安撲來。“你今天絕無可活。”赤魈猙獰着臉色,似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不是,有事說事,你脫裙子幹什麼。”祝得安往旁邊一閃,無奈地對赤魈說到:“不帶這樣的啊,大傢伙都看着呢。”
聽祝得安如此調戲赤魈,諸派弟子皆是忍不出地腹誹。之前聽說清微大天師定倫子一向嚴肅,怎麼收了個這麼不正經的弟子,而且還是現任的護道之人,真是一點兒都不及自己的身份。不過經過祝得安這麼一鬧,諸派弟子倒是放鬆了之前緊張的心情,竊竊私語地看着祝得安,不知道護道之人會有怎樣的神通,能夠降服得了鬼妖赤魈。
“挖絕戶墳,敲寡婦門,真不知道咱們的護道之人還能做出什麼缺德事來。”向前飛忍不住笑了兩聲,隨口嘀咕了一句,但轉頭看到了自己門內的師兄弟,趕緊訕訕笑了一下,避開了別人詢問的目光。他跟祝得安一行人這麼長時間,時不時地會編排衆人兩句,已經都成習慣了,但是在門中他卻不敢造次,畢竟他在中條山一向不受待見,而且祝得安的身份在那裡,說多了反倒是自己。
祝得安被赤魈追着繞了兩圈,內心裡估摸了一下她的實力,慢慢地放下心來。這鬼妖雖然在諸派弟子面前還算得意,但功力並沒有想象的身後,想來她不敢正面跟諸派長老斗法是有顧慮的。可惜她又碰到了自己,算是倒黴吧。
“停,別追了。”祝得安轉身伸出手止住赤魈,一臉誠懇地對她說到:“我確實不該偷看你,我道歉,你說怎麼解決吧,不過要錢我沒有,要命我不給,你自己擇一個。”赤魈本來被祝得安調戲的已經氣昏了頭腦,見祝得安忽然停了下來,反倒有些想通了。
眼前這個人她並不認識,但是她卻知道玄教新選了一個護道之人,見諸派弟子對這個人一臉放鬆的樣子,想來必定不好對付。不過她自己也沒有使出全部的功力,因此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你想解決此事也並非不可,但你要拜在我門下,以後爲我行事。”赤魈自然知道祝得安是不可能這麼做的,只是想趁着祝得安分心,先偷襲諸派弟子,到時候場面一混亂,看他怎麼顧及。
“行,”祝得安點了點頭,諸派弟子卻是一驚。不過還沒由得他們詢問,祝得安又補充到:“我發過誓,今生只拜一人爲師,你想當我師父,那就死去等着我吧。”話音未落,祝得安掐訣推手,一道浩蕩的罡氣朝着赤魈涌去,瞬間將那團紅光衝地七零八散。
赤魈本能地用功去擋,卻沒擋住,剎那間氣息混亂,翻飛了出去。但是在她落地的瞬間,已經用足了功力打向諸派弟子,祝得安想要救時,卻來不及了。沒能抵擋,諸派之中的弟子各有傷亡,甚至一直沒有放鬆警惕的陸珈玥與遙思等人也都掛了彩。
見到此番情景,赤魈忍不住哈哈大笑到:“你再敢進一步,我便殺光此地的弟子,看你玄門以後如何守護人間。”赤魈輕蔑的瞥了祝得安一眼,卻見他剛纔絲毫沒有動作,似是根本無意救下諸派的弟子。“你?”赤魈一驚,知道情況不妙,待她要逃生,周圍的景象卻陡然變化,眼前除了祝得安哪還有其他人在。
“哼,”祝得安冷冷地看了赤魈一眼,“我還以爲這九絕之地是你陷構出來的,沒想到你卻一無所知。”當下也沒有繼續多說,只是忽地在周身營造了一圈金光,儼然像是天神下凡。“九絕之地,第一層便是自己與自己相鬥,你若連勝過自己的信心都沒有,活該死在這裡。”
從初至陷空山地界的那一刻起,祝得安就發現了此地的兇險。這九絕之地不在地下,反而在地上,他之所以讓曉徽去幽冥一趟,便是看看他如何行動。但是他沒有直入地界,反而破空而起,祝得安就明白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相反的。不過他也不爲曉徽擔心,因爲他看出了這孩子是赤子心性,腦子一根筋,什麼都不想,反而不會出差錯,現在恐怕已經身在界外了。
聽祝得安說如此,赤魈先是愣了一下,剛要向着祝得安攻擊,卻突然停住了。如果祝得安說得是真的,那麼她怎麼能夠確定眼前的這個人不是自己想象出來的。如果真是自己想象出來的,那這個人隨時可能提醒自己並未死掉,自己就會想象出更多的事情來,到時候自己遲早會被耗死。
想到這裡,赤魈不再攻擊,只是遠遠地躲開,一臉警惕地防備着祝得安的偷襲。不過祝得安也沒有任何動作,他現在正破解着第一層的九絕之險,剛纔與赤魈打趣,也不過是爲了降低諸派弟子的防備,趁機將他們推出了陣外。
此刻,祝得安與赤魈突然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大家不免一陣驚疑。但想到祝得安剛纔輕鬆的樣子,轉而又放鬆下來。“九絕之地,”遙思沉吟了一下,突然眸光一亮。卻沒有與衆人分說,也是突然清光一閃,從原地消失了。是的,遙思本身修行天山派地靈之陣,只是一個恍惚,她便明白了祝得安先前的用意,瞬間就出現在了祝得安與赤魈的眼前。
見遙思突然出現,祝得安倒是沒有什麼驚訝,而赤魈卻在剎那間不自信起來。眼前這個女子自己也並不認識,兀地憑空出現,難道是剛纔那個不要臉的小子已經堪破了虛妄,轉而給自己製造起障礙來了?不過她不知道,祝得安壓根用不着堪破,他本身修行有大幻之術,就算是自己弄法,也欺騙不了自己。之所以遲遲沒動,卻是擔心此間的爭鬥波及到那些剛剛被送出陣外的諸派弟子。
“真人?”遙思見祝得安兀自待在一旁打坐,沒有去理會赤魈,有些不解。祝得安擺了擺手是,示意她不要說話。遙思無奈,只好靜下心來等着,卻不由自主地感覺到祝得安在踩自己的裙子。“你要幹嘛?”遙思望着虛空有些驚嚇,卻沒有動作。
祝得安瞥了她一眼,知道她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一時有些無語。年紀輕輕地整天胡思亂想些什麼,難道自己真是一副猥瑣的樣子麼。不過埋怨歸埋怨,祝得安卻不能不理會,只好翻手一掌,又將遙思推出了陣外。然後自己才站起身來,有些得意地望了一眼遠處還在發呆地赤魈。
天山派的弟子自然從遙思消失的剎那已經明白護道之人與赤魈進入了陣法之中,但遙思卻突然又出現了,瞬時有些不解。只是衆人沒敢詢問,遙思一臉尷尬的樣子,明顯是在陣內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當下衆人有些腹誹,看來之前靈貓說護道之人脫了褲子調息遙思仙子並不是胡扯,八成是真的。莫不是此刻正在與赤魈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過祝得安卻不知道這些,他此刻已經幻化成赤魈的模樣,慢悠悠地朝着她走了過去。“你從哪裡來,要去幹什麼?”祝得安走到近前,看着一臉發呆的赤魈,意味深長地問到。赤魈一愣,轉而想到這可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似乎也是在試探自己的真假,當下覺得有些驚恐。到底誰纔是真的,爲什麼我也想問一問眼前這個人,難道我纔是假的我。
但是赤魈沒敢遲疑,自己不動手,不見得這個不知真假的自己不會動手,於是穩了穩心思說到:“陰山之主迎接魔尊,派我們來攪擾人間,你不知道麼?”然後赤魈盯着眼前這個人,似乎想看出他的心思來。祝得安卻沒有多想,點了點頭到:“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說着顯出了自己的本身,順手向着赤魈打去。
然而祝得安也是第一次逢着九絕之地,他堪破了第一層,卻掌握不了第二層。在他伸手的剎那,赤魈卻牽引着他,瞬間消失在了原地。不過赤魈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剛剛反應過來被祝得安算計了,還沒得及反抗,就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祝得安還在眼前,只不過腳下已經不是陷空山,而是一片廣袤地仙域。祝得安感知了一下,他的混元罡氣在此地毫不起眼,倒是周圍那層層的仙韻中似是有無限的清氣,頓時讓祝得安覺得有些恍惚。不過這裡對赤魈卻沒有任何誘惑,她見得了機會,毫不猶豫地向着祝得安打去。祝得安心神一震,起手擋時卻全無力氣,只好拼着本能堪堪躲向一旁。
不對,這裡應該是九絕之地的第二層,自己識破了這法陣的迷惑,矛頭就指向了自己。祝得安瞬間明白過來,九絕之地是自己引赤魈進入的,第一層考驗塵心,只要他不爲所動,身心空靈,就一定不會生出禍事來。而第二層顯然考驗貪心,你想什麼就來什麼,直讓你留戀此處不願離去,直到困死在這裡。
而赤魈卻沒有意識到祝得安已經躲開了,在她眼前是祝得安神魂炸裂的場景,然後她破陣而出,對着諸派弟子一陣廝殺,人間此時已經成了地獄一般,到處是遊蕩的孤魂野鬼。“哈哈哈,不辱王駕尊囑,弟子已經血洗了這方天地,只待魔尊來此弄法了。”赤魈向着虛空拜去,像是迎接着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祝得安明白,赤魈也沒有逃出這九絕之地第二層的迷惑,現在已經陷入癲狂之態了。但是祝得安卻不敢在此時偷襲赤魈,他知道自己一旦動手,必定會不自覺地進入九絕之地的下一層,因爲這裡不以任何外來修士的意念左右,全憑這法陣自動的變換。
只是思忖了許久,祝得安也沒有找到破解的方法,狠了狠心,他只好對着赤魈打出一掌。毫不意外,他們果然又陷進了九絕之地的下一層裡。而赤魈還沒有清醒過來,此時她的眼中盡是塗炭的生靈,人間一片哀嚎之聲。看着看着,赤魈竟不自覺地流下眼淚來。“不要這樣,王駕收手吧。”赤魈痛哭着向虛空拜去,似乎對自己所造成的一切感到不忍。
但是祝得安也沒有覺得好很多,雖然他時刻防備着,卻仍然像是看到魔域裡那些人被幹涸的環境折磨着,迫切地想要找出生存的法子來。祝得安的內心裡一個念頭忽然升起,讓他們到人間來吧,裡面不全都是惡人啊,他們也是生靈,他們不能夠受這樣的苦了。
祝得安感到無比爲難,內心裡糾結着,不由自主地朝着自己搧了一巴掌。星移斗轉,眼前那些讓人揪心的場景不在了,祝得安登時覺悟過來。奶奶個腿,剛纔那一層是針對的善心,只要還有一丁點兒的善念,就會被無限的放大,讓自己愧疚自己的所作所爲。
不過赤魈還沒有從之前的狀態裡轉醒過來,雖然那些人間受難的場景不在了,但是她還是陷在一種迷惘而惆悵的狀態裡。一個周身環繞着陰氣的高大身影站在赤魈地面前,對她呵斥到:“人鬼殊途,陰陽陌路,你竟敢爲人間求情,是要背叛我嗎?”
那人只是這樣說,卻沒有動手,赤魈的眼裡似乎有無限悲涼之意,渾身哆嗦着,不知道在想什麼。而祝得安的眼前也走來有一道身影,卻是自己的師父,只是他沒有說話,而是一臉失望地看着自己。經過剛纔幾番場景,祝得安已經以清微封靈咒封閉了自己的六識,任那個幻化出來的師父說什麼,他全當沒看見。
這一層考驗的是疑心,如果他不能堅持自己的信念,就必定會像赤魈那樣陷入混沌狀態,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產生懷疑。無可奈何,祝得安只好又搧了自己一巴掌,進入了九絕之地的第五層。此時赤魈已經完全傻了,只是嘴裡嘟囔着,一步一步在原地走着,不知道在經受着怎樣的折磨。
而那片魔域再次出現在了祝得安的眼前,其間那些苦難的場景一層一層的浮現,讓祝得安絲毫沒有覺察出虛幻。此時祝得安已形成了兩道人形,一道人形在魔域不斷廝殺着那些企圖涉弱水進入人間的修士,一道人形在不斷救助着那些陷入絕地的魔域生靈。但是他的本尊絲毫沒有動,雖然他感覺那兩道人形和自己心念相通,卻沒有一點疑惑。這一層考驗的人的分心吧,是是非非,對對錯錯,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夠理解。
這一次祝得安沒有任何猶疑,而這場幻景卻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陡的一變,他們又進入到九絕之地的第六層之中。赤魈似乎對自己的自責更重了一些,雖然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變化,但顯然對自己那些同屬並不滿意,反而在在趁着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挽救幾個生靈。不過,很快她又開始殺人了,因爲他看到人間的那些修士也同樣在誅殺着自己的同伴。
祝得安這邊也是這樣,他放過弱水的那些魔教生靈像是換了一副嘴臉,瞬時開始擠佔人間的生存。祝得安看不過去,同樣的運功擊殺了幾人,但是心裡卻明白,這第六層考驗的是人的攻心,這是讓自己爲難自己啊。但祝得安畢竟知道這是假象,轉而用功進入了下一層。
九絕之地的第七層,玄教的修士正在與魔域諸人對壘。赤魈與祝得安都看得明白,兩方勢均力敵,且都已經疲弱不堪,只要他們出手,肯定就能救得下一方。不過他們都待着沒動。赤魈知道魔域地人攻佔的是人間的地界,一旦放過人間必定塗炭。而祝得安同樣知道,玄教的人也不會放過魔域那些未曾修行的生靈。
不同的是,祝得安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只要自己強大,一定可以制止這一切。而赤魈卻是迷惘,她不知道魔域諸人突然打破人魔兩界的平衡應不應該。波瀾不驚,他們就進入了九絕之地的第八層,第七層的偏心沒有動搖他們,但第八層卻生出了無數變化來。在他們眼裡,各自兩派都攻佔了對方的地盤,祝得安知道這一切來時自己必定會有所平衡。而赤魈卻偷襲了那道幻化出的鬼王。雖然有所區別,但道心,他們都悟出來了。
一切消失,祝得安與赤魈出現在了衆人面前。祝得安一臉凝重,現在九絕之陣第九層收在了他們的心裡,他心有聖心持掌,一切隨心而動。赤魈呆了一會兒,對祝得安迎頭拜倒:“願真人收我爲徒,明悟聖賢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