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八岐妖蛇在道衍尺內還非常沉着,畢竟他經歷了那麼許多的大風大浪,在對手出現之前不會因爲環境的詭異而失了分寸。但是大護法的氣息他無比熟悉,因此在那道罡氣灌注到道衍尺後,他還以爲是來救他脫困的。沒想到那記印訣毫不客氣,險些打散了他的神識。
“尊駕,你怎麼如此?”八岐妖蛇顯出本體,有些震驚地向着虛空喊到。此時他明顯已經有些驚慌失措了,以爲大護法血祭四冥通天陣,先拿他開刀了。但是並沒有人迴應他,軒轅劍靈隱匿在道衍尺內的虛空中,對這個蚩尤血肉滋養出來的異類並沒有任何好感,只是祝得安已有計較,還用不着他出手。
“你說這種東西好吃嗎?”四可向道衍尺內看了一眼,有些猶疑地問了一句。“弄死他嚐嚐不就知道了,”向前飛回應了一句,指間冒出離火之罡來。“先不要動手,得安真人只是吩咐我等困住他,想必有什麼計較。”陸珈玥見向前飛與四可討論的熱鬧,趕緊提醒了一句。旁邊遙思點了點頭,往道衍尺內看了一眼,不明白爲什麼八岐妖蛇突然翻飛了出去。
而祝得安這一邊,那個域外之人在一擊未中後旋即停了下來,知道祝得安用了什麼移形換影的手段,所以眯着眼思忖了一下,對祝得安說到:“你既是白老五的半個徒弟,我也不欲與你計較,而且這是我青丘家事,希望你也不要干預。”
聞言,祝得安心裡一怔,但隨之搖了搖頭。白五爺雖然名列五仙之一,但他畢竟是藥王座下的靈獸,不可能與域外有什麼牽扯。縱然他當日也參與了擾亂地脈的事情,卻也是因爲受到了這域外之人的蠱惑,自己當然不可能被他調撥離間。
穩了穩心思,祝得安笑了笑,向着這個域外之人迴應到:“白五爺持掌直沽玄事,一向以玄門大業爲重,想來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這禍亂的心思,定然不會與你爲伍,你也用不着向我賣他老人家的面子。”說着看了一眼狐王,“而且青丘本是玄門一支,既然青丘有難,我作爲護道之人自然也不會旁視,你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何必費這些口舌。”
祝得安的回答並未讓那個域外之人意外,他陰惻地瞪了一眼祝得安與狐王,兀自乾笑了兩聲,“白璞,你當知我的本事,我勸你放出一衆狐族,我可不與你爲難,否則,你等必是四冥通天陣中的祭品。”狐王怔怔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祝得安說到:“真人,我已佈置妥當,出手吧。”
狐王告知了祝得安一聲,自己率先向着那個域外之人發起了進攻。混元罡氣夾裹着疑慮清玄之息,直接朝那個域外之人的面門打來。但是那人並沒有躲閃,以他玄元修行的境界,還沒有把狐王放在眼裡。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狐王掐訣鬥法的同時,祝得安卻突然退後了兩步,直接邁在虛空中,將一團清玄之氣打入四冥通天陣中。
那個域外之人揮手抵擋了狐王一下,略退兩步,有些不解地看着祝得安,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束手吧,四冥通天陣籍借龍脈之勢,而你的修行,全憑了這法陣之功,如今你可還能感受到陣法的支撐?”祝得安話音未落,那個域外之人一個恍惚,直接被狐王擊碎了肉身,此刻他赫然連混元的修爲都沒有了。
早在祝得安知道這個所謂的大護法就是長白山的狐太爺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對策。當時在長白山時,狐太爺的功法雖然冠絕五仙,但是絕對連混元境界都達不到。如今他回返青丘,短短几個月便超脫混元,達到了玄元的修行,一定是籍借了什麼東西。
毫無疑問,既然四冥通天陣是他最大的手段,而且洗丹所獲靈氣皆灌注其中,那他必定與這法陣是聯繫在一起的。剛纔狐王元神脫出,便是從青丘海下取出了當年禹王治水時的砥柱,那東西能定住域外之人推聚的水波,也必定能夠截斷域外之人與四冥通天陣的聯繫。
果然,那個域外之人的魂識立刻想逃,卻被祝得安兜手一罩,摁在了地上。“狐太爺,你雖然於青丘多有罪愆,但卻未及損傷玄門根基,今日你說出域外的情況,我便不與你爲難,否則我便不好向青丘交代了。”那個域外之人乾笑了兩聲,“你以爲我功力不如白璞麼?若不是我將體內的四冥通天陣化在青丘,以爲主上佈置,何至於被人等欺侮,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等所謀,絕不會中斷。”
以那個域外之人現在的實力,祝得安本不用跟他客氣,直接搜其識海便罷了。不過考慮到當年他在長白山畢竟做過一些好事,不管是因爲什麼,到底是緩解了玄門封山封法之際的許多不濟,所以這時候給他留了些面子。不過那個域外之人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真人何必多費口舌,這域外之人的圖謀,早在禹王之時我玄門便已知曉,無非是覬覦開天闢地之時祖龍所留的造化,而且這人僅憑一己之力便可以有如此詭計,不知道他的同屬在做着什麼苟且的事情呢,殺了吧,省的礙眼。”狐王不滿地看了那個域外之人的魂識一眼,對祝得安催促到。
“莫急,如果我所猜不錯,那四冥通天陣應該是構築在此人身軀之內的,以陣法聚氣修行,確實要比我玄門功法便利的多,不過你也看到了,好好一個玄元修士,一旦斷了跟陣法的聯繫,連半成功力也發揮不出來。”祝得安沒有理會狐王的催促,只是盯着那個域外之人緩緩說到。
“哼,你縱然知道又如何,難道你還能悟出血肉鑄陣之法麼?”那個域外之人冷冷地看了祝得安一眼,有些不屑地說到。“得了,我也不跟你廢話了,至於我知不知道卻也不打緊,不過我告訴你,你修煉錯了,枉你在青丘這麼多年。”一語說罷,祝得安一揮手,將域外之人一併打入道衍尺內。
眼前忽然多了一個人,讓軒轅劍靈一陣驚異。這道衍尺是什麼法器,怎麼什麼東西都能夠收進來。不過他沒有聲張,剛纔八岐妖蛇在道衍尺內,一身修爲在外力一擊之下,居然被道衍尺給吸收了,縱然他爲神器之首,見多識廣,還是感到有些驚異,打定了主意等見到祝得安問上一問。
“真人,你剛纔所說是什麼意思?”狐王見祝得安收了那個域外之人,稍稍安心了些,不解地問到。“上古的修行,或修清氣鑄神魂,或修濁氣鑄肉身,其後清濁相合,直指大道,是爲混元,然後清濁二氣相通共濟,與體內相生相衍,是爲玄元,玄元之後,清濁二氣交融不分,重歸混沌,是爲純元。”
祝得安從頭梳理了一下,接着補充到:“但依着我的猜測,此等修行不過是修仙之法,卻與太古諸神的功法是有區別的。”說着回頭看了一眼狐王,“你可知道仙神有何區別?”狐王愣了一下,不知道祝得安爲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見狐王沒有回答,祝得安微微笑了下,“令尊爲先狐王時,得以證道玄元,想來不是按照玄門之法從頭開始修行的吧?”狐王點了點頭,自己的父親雖然同屬青丘九尾狐族,卻是得了神獸白澤的道統後入道的,所以他們青丘一族才以白爲姓。
而且當年的太古神獸大都生而具有神威,不似後世之人需要如此修行。當年其父本也是偶然得了機會,至於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一衆狐族,全都是秉持着天狐之法修行,並不具有天生的神力。不過祝得安的話倒是讓他茅塞頓開,恍惚間好似明白了地球上的修行一代不如一代的緣故。
“神是天生,仙是修行,二者所秉正的大道不同,卻同在天地的一個輪迴之內,所以說不上孰強孰弱,”祝得安見狐王明白過來,繼續往下說到:“太古大神生而具有清濁相交之息,所以才能通天貫地,而後世卻將太古之法分離開來,或者是爲了修行之法明晰,但自始秉持清濁相修纔是合理的,我等錯了。”
往遠空看了一眼,祝得安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域外之人的修行不知道經過了幾個天地輪迴,相比此間功法應該分得更加細緻,所以才一味追求清玄之氣,不知道古蜀國的那些人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所以蠶叢王纔會以一身清玄修爲前往魔域,怕是要重鑄肉身吧。”
狐王沒有說話,他本身沒有達到那種境界,與祝得安論道顯得唐突。不過祝得安也沒有在意,解釋了一番,有些惆悵地說到:“你自打理青丘之事,我去看一看道衍尺內的情況,他日有緣再見吧。”說着邁步要走,狐王趕緊起了個手勢,對祝得安說到:“真人,當年禹王所留砥柱比之炬木猶盛,何不爲軒轅劍重鑄劍身?”
祝得安停下腳步,思忖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上古聖王所鑄之劍,肯定不只是材料的特殊,其間應當有什麼特殊的道則,如今軒轅劍靈溫養於道衍尺內,頗爲適宜,等我前去魔域,想辦法討來劍身吧。”說着也沒有理會狐王,向前邁出一腳,踏破虛空,到了青丘之外。
狐王一陣恍惚,感覺跟祝得安相識的這些日子比自己困在不周淵下千百年還要奇妙。他實在不清楚玄門爲什麼選了一個這樣的人爲人間護道,祝得安太過散漫了,好像對什麼都不關心。而且他得了玄元的修行,也不去悟法,只是憑着那種修爲在體內滲透。甚至連混元的修爲也只有境界,沒有法門。
腹誹了一番,狐王從袖中取出一根角,陡然一轉,將之前收起的天仙壇復歸原地。這根角是神獸白澤的本命之角,是其父臨走之時留給他的依仗,雖然不似九疇印那般有諸多神通,卻也是一件通天的神器,一併連祝得安他也沒有告知。
九尾狐族的人還在原地發呆,剛纔大護法洗丹完畢,只覺得眼前一黑,就僵化在了原地,還以爲是大護法在運轉什麼神通,一時也沒敢妄動。此時見到狐王冷冷地站在虛空中,大家都感覺像是做夢一樣。“主上?”一個年輕人喊了一聲,卻被身旁一個老者恨恨地瞪了一眼。
大護法擅長變化之法,此前也曾經欺騙過他們幾個長老,眼見狐王再現,他們自然不會輕信,以爲是大護法在搗什麼鬼,只好暗暗隱藏了部分神識,提防地望着虛空中那個身影。“青丘之劫,幸未死傷,雖是我的過錯,卻也爲玄門緩解了許多爲難,只是苦了你等。”狐王長嘆了一聲,從虛空中走下來。
天下壇中央,是神獸白澤的神像,狐王將那根角復歸於原位,虔誠地拜了拜,這才轉過身來,望着一衆發呆的狐族。“嗯?六位長老,怎麼只剩下你一個了?”狐王盯着那個老者,瞬間明白過怎麼回事來。直到此時,那個老者才顫抖着身子,不由自主地拜下去,“主上,您,真的是您。”
“唉!”狐王嘆了口氣,“大護法已被護道之人收走,不過我青丘的事纔剛剛開始,你等還是要好好修行啊。”狐王仍然不覺得祝得安是一個可以成事之人,而玄門的劫難這纔剛剛顯出端倪,不知道誰來應此劫難。“主上,我等魂識受損,一時無法使出全功,但您既然回來了,我青丘必定能重振聲威。”那個老者弓着身子,淚流滿面的迴應了一句,然後纔對身後的諸人呵斥到:“還不拜見主上。”
如夢似幻,青丘衆人齊齊見過狐王,等着他下一步的吩咐。但是狐王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怔怔地望着遠空,不知道祝得安會怎樣收起四冥通天陣。剛纔進入青丘時他也看見了,縱然祝得安有玄元修爲,但是沒有功法持掌,根本沒有辦法奈何那座法陣。
青丘之外,遙思等人正在奇怪地看着八岐妖蛇跟長白山的狐太爺神色不合地對峙着,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奶奶個腿,你們發什麼呆啊,軒轅劍靈呢,怎麼不收了他。”祝得安從虛空中閃身出來,有些不滿地埋怨到。
“收啥,這不是困在道衍尺中了麼。”向前飛見是祝得安,也沒有在意,隨便用手指了指道衍尺內。“奶奶個腿,真是愁人,八岐妖蛇是蚩尤血肉滋養出來的,我把它收進來就是爲了給軒轅劍靈養魂的,你們怎麼啥都不知道呢。”
說了一聲,祝得安也沒有理會向前飛等人翻起的白眼,直接對着道衍尺內喊到:“大護法,我等已經血洗了赤鱬海巢,血祭四冥通天陣還差一個混元的修士,您老儘快動手吧。”說着往後一退,對遙思等人說到:“域外之人一死,四冥通天陣必定會在片刻之間失去控制,到時我等以混元之法爲軒轅劍靈開路,把這法陣渡到軒轅劍中去。”
“嚯,你還有這本事,以前沒見你用過啊。”四可乜着眼,一臉不信地看着祝得安。“滾一邊去,我說的是遙思仙子,她之前不是在你體內構築過地靈之陣麼,一個道理。”說着看了一眼遙思,示意她做好準備。而其他三個人見祝得安一臉嚴肅,也知道此間的兇險,沒敢繼續開玩笑。
祝得安心裡明白,雖然四冥通天陣暫時失去控制,但畢竟是以清氣滋養出來的,只能自己來控制其不陷入狂暴。而且九疇印尚在其間改變着域外的道則,自己不可能讓其冒任何的風險。唯一可行的辦法是,以軒轅劍靈渡入其間,只要九疇方印撐住其內的清氣滲入速度,就一定可以慢慢改變其內的道則,到時候以軒轅劍使出此等法陣,必定會讓域外之人措手不及。
道衍尺內,祝得安那一番添油加醋的話頓時讓八岐妖蛇惱怒起來。尤其是聯繫到剛纔被那個域外之人莫名的打了一掌,他胸中的怒火更盛。“大護法,我自來遵守着你的吩咐,不惜以自身爲犧牲,幫你從華夏吸收血精,你怎能出爾反爾,如此對我。”
那個域外之人現在連混元的修爲都沒有,尤其是失了肉身,本身的修爲更是下降的厲害。聽八岐妖蛇說如此,趕緊慌張地解釋,誰知道他不說還好,一說八岐妖蛇直接暴怒起來。“你休想誆我,那個玄門的小子連混元的修爲都沒有,如何有如此佈置,今天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爲族人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