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廷祖師的猜測有幾分道理,但是祝得安並不全信。他不久前剛剛在南疆都天烈火陣中見到了開天闢地時候的景象,崑崙祖地或許在後來被改造成了一個接引域外之人的法陣,但是祖龍卻絕對不可能是因爲受了域外的靈力所生,不然地球上現在的人就不會如此被動了。畢竟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細微祖龍的神血,所謂龍的傳人,怎麼可能因爲逃難的域外之人而生衍。
但是祝得安並沒有將這些事情說給衆人聽,先不說他們會不會信,單單崑崙山上的事情已經足夠讓人焦頭爛額的了,實在不能在這個時候添亂。“祖師,”對於剛纔的話,祝得安有些不解,趁着他解釋完畢,趕忙問到:“既然蠶叢王來此開國之時,華夏已經有太古之神存在,爲何沒有人懷疑他們的身份,反倒讓他們於崑崙進入,又安穩於此這麼長的時間?”
聞言,真廷祖師一愣,他常年守在三星聚靈淵旁,雖然悟出了這方井下是一個映襯着域外星辰的法陣,卻從來沒想過爲什麼那些人可以平安地降落在地球,尤其是後來又沒有了蹤影。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真廷祖師擡起頭來對守寸祖師問到:“你曾經往國外考察了一番,可知道有什麼地方與此地有相似之處麼?”
真廷祖師岔開了祝得安的話題,似乎有更深的考慮。守寸祖師捻着鬍子思忖了一下,皺着眉頭對真廷祖師迴應到:“之前的事情也跟你提及過,亞特蘭蒂斯國與瑪雅國也有域外之人的影跡,但是也同這蠶叢魚鳧所建的國家一樣,突然之間就消失在了地球上,雖然現在多少能尋到一點蹤跡,卻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像是想到了什麼,守寸祖師眸中一亮,對真廷祖師說到:“你說他們會不會也像是現在的地球這般,有着不同的信仰,卻同處在一處星域之內,後來遭了變故,一同尋到了這裡,然後安頓了下來,至於後來爲什麼又消失了,應該也是面臨共同的困境吧。”
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真廷祖師轉過頭來對祝得安問到:“守寸子的解釋你可明白些什麼?”祝得安搖了搖頭,亞特蘭蒂斯與瑪雅他並不瞭解,而且就算他們是同來自一處星域,也不代表着就一定比地球上的大神們更強一些,現在他迫切想要搞清楚的是,爲什麼地球上的大神沒有將那些域外之人攔下。
從大神們逐清氣遠走還不忘了封掩地球的所在來看,他們並不是絲毫不關心自己的生養之地,所以其間一定是有着什麼不爲所知的原因。想來,外教之人也應該是疑惑這些問題,所以纔會不惜以身犯陷,闖入不周淵內。而且不周淵是太古天柱傾塌所成,與西方傳說中的巴別塔倒是有相似之處,難道不周淵下會有什麼自太古封存了的秘密?
“那些事情,等以後機緣到了自然會明白,現在要緊的,還是讓你等明白此間所發生的。”守寸祖師拍了拍祝得安的肩頭,示意他不要繼續糾結。祝得安向着真廷祖師與守寸祖師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等他們繼續解釋下去。
“我等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太古諸神沒有將域外來人攔下,但這三星聚靈淵下既然有上古神魔的魂影,就說明了那些域外之人最差也應該是證道混元,甚至更高一些的修爲,不然他們佈下的法陣,也不可能靠着神魔之力來支撐。”真廷祖師看了一眼祝得安,接着說到:“而且從現在來看,三星聚靈淵的作用似乎只是監視着天外的某一處星域,我與守寸子猜想,應該是蠶叢王所來之處,他們顧念着舊地,所以纔會有如此作爲。”
“祖師,”祝得安打斷真廷祖師的話,岔開話題問到:“剛纔您二位說被域外之人發現了,卻不知道發現了什麼。”真廷祖師倒是沒有因爲祝得安的莽撞而生氣,微微笑了笑,解釋到:“三星聚靈淵之所以能夠反襯天外星辰之相,是因爲這裡只是整個法陣的一端,遠處所指的那片星域,應該有另一處三星聚靈之陣,至於二者是怎麼聯繫起來的,恐怕就得問問井下那些神魔之影了。”
祝得安對真廷祖師的話感到莫名其妙,三星聚靈淵下雖然有着神魔之影,但到底是隻是些上古的影跡,就算是其中牽扯着些微的神魂之力,但畢竟不是神魔本人,如何能夠與域外聯繫起來。而且那些上古神魔在清氣尚存之時,已經隨着了太古大神們的追尋而去,總不至於還與地球保持着聯繫吧。
不對,祝得安想到這裡,心裡突然覺的一陣驚異。三星聚靈淵下有上古神魔的影跡,那麼天外那處星域也應該由相當的神魔之影,如果是這樣的話,這種佈置會不會是上古神魔故意留下的,就像是星空座標一樣,逐漸指明瞭他們的去處。
這種推斷並不是全無道理,上古神魔應該在那些時候就感覺出來了地球上的清氣正逐漸消散,後世不可能再修行到他們那樣的高度,爲了讓後世之人知道他們的追求,他們一路指明瞭方向卻也是可能的。而且,他們也不可能毫無回返之意,畢竟前路茫茫,留下退路也應該可以預見。
如此,域外之人也應該發現了這條星空之路的秘密。畢竟當初在陷空山時,祝得安見到了星檻之後有高於太古大神的存在想要吸引衆人過去,如今後繼無人,他們好奇地向這邊看一下也是正常的。只是,他們何以不親自過來看看,難道是不屑於現在地球修士的實力麼?
見祝得安若有所思,真廷祖師與守寸祖師對視了一眼,緩緩地說到:“外教之人下去不周淵時,攜帶着什麼上古的器物,依着我們的猜測,應該就是來自於亞特蘭蒂斯或瑪雅的遺存,而且當時三星聚靈淵內有真氣噴薄,霞光直指崑崙祖地之側的不周淵,想來三處古地應該是相呼應的,怕是當年蠶叢王一衆人也是發現了不周淵下的什麼情況。”
說着,真廷祖師自己搖了搖頭,覺得不太可能。不周淵下的情況他們並不清楚,但玄門之內都知道其下是上古聖王佈下的法陣,用來分界魔域與人間的,就算是蠶叢王進入了,也絕無可能遲遲不回,除非他們藉此去了魔域。
“祖師,”祝得安起了個手勢,對真廷祖師問到:“之前您到將三星盤鎮下了不周淵,卻不知道是何計較?”祝得安對於三星盤與三星聚靈淵的關係感到好奇,如果外教各攜帶着亞特蘭蒂斯與瑪雅的聖物,那麼當與三星盤合在一處,會不會顯化出蠶叢王等人的遺蹟來。
“三星盤是三星聚靈淵的封蓋,當日我只是隨着它順水推舟,想來可以封絕魔氣,使旱魃等魔域的妖孽不會從崑崙借道,進入人間。”真廷祖師盯着祝得安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提及此事因爲什麼。倒是一旁的守寸祖師岔開話題說到:“九華山的人到崑崙祖地了,”說着指了指太阿劍與魚腸劍,“先去祖地。”
真廷祖師沒有反對,衝着祝得安點了點頭,接着走出了三星聚靈淵外,率先破空而去了。祝得安無可奈何,只得匆匆跟上。倒是一衆跟來的崑崙之人有些驚異,三大劍仙齊聚崑崙祖地,還有一個證道混元的護道之人在,不知道有什麼計較。
崑崙祖地,卻與祝得安之前想象的有所不同。之前他還以爲只是崑崙地脈中一處靈氣匯聚之地,但眼下的景物卻是一個浩淼的大陣,尤其是當衆人從生門走進去的時候,其間的一切更顯滄桑。同時,祝得安識海中有一道聲音響起,召喚着他向前走去。真廷祖師按了按祝得安的肩膀,才使他有些驚悚地停了下來。
“瞎跑什麼,不先看看周圍的情況,你以爲這四象元靈陣是憑了咱們可以亂闖的麼?”四象元靈陣?祝得安的眉頭一皺,聚起混元罡氣向着四下看去,果然見到影影綽綽有些神魔的魂影。“三星聚靈淵與崑崙祖地相通,我們懷疑,其下的神魔之影就是被這法陣傳送去的。”
守寸祖師衝着真廷祖師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亂髮脾氣。“四象元靈陣中的神魔之影也不是憑空而來的,經過我們多年的分析,應該是牽引於不周淵下,只是不清楚是不是上古之戰中,那些化道了的神魔。”守寸祖師補充了一句,突然擡起頭問到:“可曾見過方昊祖師?”
後面跟着的人紛紛搖頭,他們一路都沒有離開過三人的身後,沒有看到有九華山的人存在。“壞了,莫不是承影又遁地脈去尋找純鈞了?”真廷祖師面色一變,覺得事情有些棘手。要是三大上古神器都去了魔域,那就不好跟玄門各派交代了。畢竟他們三個人從不入幽冥對抗弱水之亂,就是爲了守護華夏祖器,尤其是上古的十大名劍。。
不過話音還沒落,一個乾瘦的老頭就搖着頭走進了法陣來。卻也沒有說話,而是以自身的罡氣催動陣中一處凹下去的溝痕,有些無奈地念誦到:“太極元景王,拔出一切魂,九玄解重劫,六合得上升,徘徊秀華下,俯仰化五靈,飛仙升玉堂,形神回孩嬰,洞虛清和淨,華通引玄明。敕。”
一訣念畢,地上那處凹痕瞬間透亮起來,尤其是西面墊高的土臺上,更是閃爍出一前一後兩道劍痕。“氣煞老夫了,這把破劍果然是追着純鈞去了,那些無主的劍都沒有這般動作,這是幹什麼。”方昊祖師憋着氣,臉色漲得通紅,似是對承影劍的作爲不滿。
但是祝得安卻無心理會他的抱怨,注意力早就被地上那道凹痕給吸引了。不知道這是人爲刻下的,還是自來就有的,地上的那道凹痕竟然與祖龍化道墜地時摹刻的那道龍影一模一樣。祝得安下意識地向着旁邊看了看,卻沒有尋到南北二龍相應的凹痕。
不應該啊,如果這四象元靈陣是摹刻地祖龍化道時的景象,爲什麼偏偏少了南北兩條地脈呢。只是沒由得他繼續考慮下去,真廷祖師的話就打斷了他。“八劍定乾坤,雙劍鎮陰陽,如今軒轅與純鈞先後入了魔域,必定勢單,承影巽風之力,周旋乾坤之間,本是正理,相隨與軒轅劍與純鈞劍也是正常,反倒比不去的強。”
“你說的輕巧,”方昊祖師面色一怒,“不是你家寶貝跑了,你在這說風涼話。”真廷祖師一陣語結,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理會方昊祖師。“別吵了,天地大勢,上古所謀,不是你我能夠週轉的,且看一看四象元靈有什麼變異。”說着,守寸祖師衝着祝得安示意了一下,讓他跟着三人一塊兒動手。
祝得安點了點頭,調轉罡氣向四下看去時,才發現原來法陣四處各聳立着一個山嶽般的魔影,正是四靈的模樣。三個劍仙與祝得安各衝着一個方位使出混元罡氣,同時嘴裡唸誦着:“紫精太無中,三元上景衢,秀朗大寶輝,昭昭扇帝敷,伯史啓三素,帝臨登玉虛,慶氣育五雲,司命神明初,十華妙行仙,制魔生六明。”
明玄之法是混元仙罡的道基,四個人不需要商議,自然明白要想喚出四象元靈的反應,只得行此功法。
不過,他們誰都沒有預料到的是,四象元靈陣的反應並不是之前行功那般,反倒是將四象全都激活了。一時間,有浩蕩的上古滄桑之息涌來,驚得三尊劍仙趕忙運功抵擋,並試圖後退。
陣外的衆人見三大劍仙后撤,自然也沒有敢停留,紛紛向着遠處御空而去。在三大劍仙撤出生門的剎那,四象元靈陣陡然旋轉,大陣被激活了。“不好,生門消失了。”守寸祖師大喊一聲,抽出太阿劍向前刺去,卻像是被無窮的太古之息給淹沒了,太阿劍隱隱似乎要生出鏽跡來。
“切莫亂動,” 真廷祖師翻了一口血氣,將守寸祖師拉了回來,一臉的驚恐。四象元靈陣自太古年間就生成於崑崙祖地了,即使蠶叢王自域外而來時,也沒有見到如此的反應。眼下的事情,難道是有上古神魔自域外而返了麼。
於此同時,太阿劍與純鈞劍響起錚錚之聲,而劍靈早就盤坐在了劍身之上,閉目唸誦,像是在召喚着什麼。“發生什麼事情了?”方昊祖師的承影劍不在,無法像守寸祖師和真廷祖師那般感受劍靈的傳訊,只好焦急地問到。只是他們還沒有來的及反應,耳邊傳來破空之聲,天際迅疾飛來了三柄大劍,且都有劍靈於其上顯化着。
四象元靈陣之外撤出來的衆人自然發現了此種驚異,尤其是向前飛,在一柄滴着泥淖的大劍劃過頭上時直接驚呼了一聲,“湛盧,這是湛盧啊。”三大劍仙同樣無比震撼,飛來的三柄劍分別是湛盧,七星龍淵與赤霄,如今軒轅、純鈞、承影不在,上古十大聖劍算是聚齊了。
五柄劍沒有理會衆人的驚異,直接在四象元靈陣外結成了另一座法陣,隱隱與四象元靈形成了牽扯之力。不過可惜的是,畢竟八劍少其三,無法維持很久。一聲長嘆,魚腸劍靈率先從劍陣中抽身而出,面色不悅地看了三個劍仙一眼,沒有說話,直接又隱於了劍中。
而其他四柄劍靈也都遲疑了一下,卻沒有就此離去,而是站在四象元靈陣外,久久不語。“太阿,你等齊聚於此,不知所謂何事?”守寸祖師起了個手勢,客氣地對太阿劍靈問到。“已經四萬八千多年了,這四象元靈陣居然又活了過來。”說着,與其他劍靈對視了一眼,“各位也不用在此久候了,想必護道之人已遭不測,我等需要催促幽冥的那幾位,儘早再選出來一個纔是。”
“我自回茅山交代,不知道兩位有什麼打算?”七星龍淵劍靈迴應了太阿劍靈一句,轉而對赤霄和湛盧問到。“我去幽冥解釋吧,最近鬼帝鬱磊去了北極海眼,陰司只有神荼帝君在,需得提防着陰山的一衆鬼妖。”湛盧迴應了一句,有些不滿地看了一眼赤霄。
但是赤霄並沒有理會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四象元靈陣,臉上有悲慟之色。剛纔她感受了一下,一點兒祝得安的魂力也感受不到,要麼是被四象元靈給吞噬了,要麼就是被傳送去了域外。但是無論如何,依着祝得安現在的實力,都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太阿同樣對赤霄劍靈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冤孽啊。”說罷劍光一閃,消失在了劍身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