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得安的變化讓衆人有些怯懦,倒不是因爲他境界的高深,而是因爲他表現出來的那種大道相隨的氣質,讓衆人感覺自己一無是處。祝得安看出了遙思等人的緊張,微微笑了下,“實在不必如此,我們修行,不就是爲了今天嗎,倒是我得了先機,是該做點了什麼。”
九疇印靈的喜色比激動之情更甚,他從祝得安的身上感到了太古祖龍精純的血脈之力,雖然並不完全相同,但是那種衍化大道的氣息卻無比熟悉。“太古之神,其威自來,得安真人以仙道入純元,境界猶在諸神之上,可稱仙王。”九疇印靈恭敬地迴應了一句,放心的歸於印身之中,沒入祝得安的體內。
“純元境界啊,還是清濁兩道純元,實在是上古聖王也沒有想到過的。”軒轅劍靈感嘆了一句,將劍身四散開,呈在祝得安的眼前。祝得安盯着仔細看了一眼,明白這是天地三重輪迴之後的法器。而且他在證道純元之後,確信天地九重輪迴,自可化爲仙境。
如今地球只輪迴了一重,並不適合玄元以上的修士修行,若不是域外之人的佈置,他此刻指望玄元也是不得,不知道域外之人知道了,會不會氣的發狂。“狐王,”祝得安起了個手勢,客氣地對白璞說到,“如今地球氣息混亂,靈氣乾涸,縱然我有純元之境,卻也無法加速地球輪迴,以免禍及蒼生,還請狐王前往華夏,我欲開龍華會,傳下九脈之法,其後當飛昇域外,探尋衆生蹤跡。”
聞言,狐王神色一愣。“那個,上仙,聽我一勸,如今外教齊聚太湖,恐怕是有什麼圖謀,聽剛纔諸位道友所說,張角天師來時提到了行塵墮星陣,此陣能夠勾連諸天星域,怕是比崑崙祖地的四象元靈陣更加周密,如今上仙得證純元,古蜀之人怕會想盡辦法率魔域來犯,不得不防備,龍華會卻是後話。”
“外教之人,”祝得安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話。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華夏之外的諸人,受了外域修士的蠱惑,甘爲犧牲,如今外教主神親自出面,確實對華夏危及過大,倒是自己心切了。“得安真人,”見祝得安不語,小心翼翼地問到:“你去往域外,不知前程如何,可有回返的打算?”
祝得安搖了搖頭,雖然他得證純元,卻也是借了外域之人的手段,而外域之人只有天地三重輪迴的造化,猶在地球近前,不知道證道玄元的衆生去了哪裡。如果自己遇到天地九重輪迴的修士,根本抵擋不住,此番計較只是探查,循序修行之法而已。
遙思等人也知道祝得安心中的爲難,但是玄門千百年之功,這一步路是必定要走的。他們只是覺得無奈,畢竟自己沒有那種境界,到時候祝得安一個人孤零零地遠去,就算是遇到什麼不如意的事情,也沒有人分解。那些遠走的前賢,從來沒有回返過,這條路,必定是充滿艱險的。
“那是後話,”祝得安思忖了一下,對衆人說到:“華夏之事未平,啓程尚需時日,你等也不需要過分難過。”說着回頭看了一眼狐王,“我這就去太湖,看一看外教之人有什麼手段。”然後祭出道衍尺,就要破空而去。
狐王趕忙攔了一下,補充到:“上仙得證純元,外教之人自然不值一提,但此番而行,卻不僅僅是爲了如此。”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個刻畫着水火印跡的木質方盒,“此間有秦皇去世之時留下的遺詔,您也清楚,彼時天象有變,似是域外之人來此,這遺詔雖是始皇發出,卻應該是傳的聖王遺訓。”
祝得安點了點頭,周亡以後,聖王影跡不顯,一脈之諭怕是到了始皇帝的手中。不管他生前爲人如何,但是到底關係華夏氣運,其自然不敢懈怠,留有遺詔傳之後世也是可能的。祝得安從狐王手中接過那枚方盒,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對狐王問到:“青丘遠去華夏,始皇遺詔何以在您手中?”
狐王一愣,卻沒有遲疑地迴應到:“不瞞上仙,此詔我也是回返青丘以後,剛剛所得,聽手下的人說,是那域外之人帶回來的,曾經多有參悟,卻不知道所載何事。”聞言,祝得安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他這般問起確實顯得多疑,倒是讓狐王誤會了。
祝得安打開方盒,感覺這東西不像是用來裝詔書的,應該是個印盒,不知道是不是始皇最初用的那一塊開國之印。不過祝得安越看,眉頭皺的越緊,始皇所留詔書,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後世有證道玄元之人,需要開啓行塵墮星陣,引魔域之人入人間。
“寫的啥?”四可見祝得安一副心事忡忡的樣子,有些疑惑地問到。祝得安搖了搖頭,“你們說,魔域之人就一定是惡的嗎?還是像華夏一樣,被人爲的矇蔽了什麼該知而不知的事情。”不過沒有等到衆人回答,祝得安手中光華一閃,將九疇印託在了手中。
放到那個木盒當中,完全合適。“我明白了,這詔書是傳下來的,不是始皇發出的,他只不過是繼承了而已。”祝得安衝着眼前的幾個人一笑,大有深意的取出九疇印,將木盒一捏,瞬間爆碎在衆人的面前。與此同時,一道清光閃現出來,圍繞着九疇印旋轉了幾圈,幾行字顯化出來。
“羲皇見星象於旋毛,禹王劃九疇以坼文,彼人犧牲避天機,此人造化仰萬民,分合有日,大道可指,誠彼兄弟,陰陽相濟。”狐王讀了一遍,不明所以地擡起頭來看着祝得安。“我師化道之前,曾於我識海中佈下九脈合真之法,其中有些零散的舊事,我本來並沒有相信,但是如此一來,想必是可能的。”祝得安嘆了口氣,有些惆悵地望了一下遠處。
“我剛纔悟道之時,魔王魂息絲毫沒有抗拒,一任我用功行法,這說明,他們本身對我等玄教修士是沒有抗拒的。”祝得安見衆人臉色疑惑,接着解釋到:“我等所知道的最後三尊太古之神,應當就是羲皇,媧皇與神農氏了,蚩尤與炎黃同屬神農族裔,神農氏沒後,其二人卻莫名其妙地發生了一場戰爭,最奇怪的是, 蚩尤卻是死在這青丘之地,而且人魔兩域相分,從來沒有任何接觸,除了我們知道的法陣所阻,難道不是有什麼深意嗎?”
“你有話就說,大家到現在都還沒休息呢,你搞什麼神秘?”向前飛翻了個白眼,不明白爲什麼祝得安境界越高,思維越混亂。“去你奶奶個腿,人魔兩域的安穩是早就安排好的,恐怕就是爲了讓兩邊各自修行清濁二氣,然後再徐圖合二爲一的事情。”祝得安不怒自威,盯着向前飛,嚇了他一跳。
“然後呢?”向前飛訕訕地笑了一下,忍不住問到。“如果我沒有猜錯,魔域肯定也有一個護道之人,而且已經被域外之人殺死了,否則我絕不會這麼輕易地證魔道純元。”祝得安解釋了一下,讓大家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卻也不見得,”狐王搖了搖頭,迴應到:“古蜀之人借道天罡地煞陣進入魔域本是上古前後的事情,如果他們真的有所佈置,一定不會讓魔域有護道之人在的,而且剛纔上仙行功之時,並沒有魔王之外的魂息。”不過狐王也沒有進過魔域,所說的一切只是猜測而已。
“先去太湖,啓動行塵墮星陣,然後我親自入幽冥,看一看域外之人在魔域搞了什麼動作。”一時分解不了,祝得安打斷衆人,向狐王作別,御尺往太湖飛去。一路上四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心裡都清楚,一旦祝得安打定了主意要走,就是他們分別的時候了。
祝得安必須要走,他藉助域外之人的力量,得以證道純元,卻明顯感覺得出來,天地三重輪迴的力量,還不足以讓他快速成長。地球只經歷了一重輪迴,只是在開闢的當時藉助天地未散的規則鑄成了幾尊純元修士,即便其後的上古聖王如何佈置,也只到玄元境界。
不過,好在開天闢地的太古祖龍留下了逆鱗所成的九疇印,使上古之人明白,玄元之上尚有純元境界,不至於差域外的修士太遠。但純元境界絕對不是邁過那道坎就可以圓滿的,就像是混元境界一樣,秉持着某一方面的清氣,像丹道,器道,都可以證成。可要想邁入玄元,就必須證道九脈混元,相衡清濁二氣。其後,才能夠以神魔兩道的融合進入混沌,證道純元。
可是,即使祝得安已經到了純元的境界,仍然想不明白到底是無中生有,還是有中生無。道祖說有無相生,難易相成,想必他也是到了純元的境界。可是他又說有生於無,應該是悟到了在此之上的什麼東西。如今道祖西去未回,不知道此刻爭渡於何方,大概也是進入星域了吧。
大道永無止境,祝得安自己也不知道在追逐什麼。不過他內心裡有所計較,等到探明瞭域外的情況,足以保證華夏安穩的時候,他的任務也就結束了。一代又一代的護道之人,只有自己不能將此間的諸多事務安排給後人,因爲他是結束,也是開始。
思忖之間,耳邊忽聽得有鬥法之聲。“是不是外教的人?”四可支棱着耳朵,滿臉興奮地回頭提醒到。“看陣勢像,不過還沒有打起來,應該是在試探。”陸珈玥看了一眼祝得安,迴應四可到。“這還沒到太湖呢,外教之人這麼耐不住性子,活膩歪了吧。”向前飛運轉混元罡氣向遠處看去,嘟囔了一句。
“不是玄門之人,不知道外教招惹到了誰。”說着,祝得安一催道衍尺,疾速向前飛去。夜色尚未完全褪去,照理已經該有俗世之人活動了,可是不知道是哪邊的修士用了手段,整座城市仍然陷在死寂之中。“信仰之力,衆人陷在睡夢的迷惘之中了,應該是外教之人挑起的事端。”遙思在一旁感受了下,對祝得安說到。
“到底是耐不住了。”祝得安輕嘆一聲,知道自己證道純元的事情已經被外教知悉,恐怕他們想借着祝得安剛剛進境修行不穩,先打亂了華夏修真界的安排,進而讓祝得安左右不顧,再趁亂生事。不過祝得安並沒有動手,只是看着,想知道是華夏的哪個宗門在與外教對峙。
一隻碩大的木魚從虛空顯化出來,不知道被誰行法擊響,卻被外教之人中途攔下了。一個身着白袍的外教修士冷色一笑,對暗處那隻木魚的主人喊到:“大禪師何必如此,說到底,你雖是華夏之人,卻並不受華夏聖王之訓,何不就此收手,免得傷了和氣。”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佛雖未生於華夏,但佛心繫於天下,況且我禪宗本就是華夏宗門,是絕對不會與爾等合污的。”一個白眉飄飄的老和尚從虛空中走出來,面色不悲不喜。他的身後跟着幾個弟子,手託着一副袈裟,光彩熠熠。
“雲門宗的法華袈裟,禪宗好大陣仗。”向前飛認出了眼前的這個老和尚,不由地感嘆了一句。“是雲門宗的?”祝得安眉毛一挑,知道禪宗動了看家的手段。“那個白袍的外教之人,修行不在我等之下,問癡長老請出法華袈裟,應該是盡力而爲了吧。”向前飛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個外教修士,似乎想摸清他的底細。
“境界當是混元,不過借了信仰之力,比一般的混元修士要強。”祝得安回過頭來看了向前飛一眼,似乎是在告訴他,你就是那個一般的混元修士。向前飛撇了撇嘴,自知只有離罡混元的修行,算不上真正的混元境界,所以也沒有反駁。
一行人站在道衍尺上隱匿在虛空之中,看着外教之人在那裡與問癡禪師對峙,似乎也沒有進攻的意思。問癡禪師的修爲要弱上一些,雖然藉助法器絲毫沒有退讓,但能明顯感覺出他臉上所表露出來的毅然決然。“老和尚怕是想拼命,不知道這些外教的人想幹什麼?”四可嘟囔了一句,似乎對祝得安的無動於衷有些不滿。
不過祝得安並沒有理會他,現在還不是他顯化境界的時候。外教之人的修爲玄門並不清楚,尤其是那幾尊主神到了何種境界,更是聞所未聞,畢竟這些人都是從域外而來,又經過了萬千年的悟道,恐怕至少也得有玄元的修爲,甚至出幾個純元的修士也是極有可能的。
正在衆人相互觀望之間,有幾道身影從遠處破空而來,加入到外教之人的隊伍中,低聲說了些什麼。“呵呵,大禪師,太湖諸事我等已經安排妥當,就算你在此擋住我等,卻也不妨礙我教控制法陣,接引魔域族類回返,白白犧牲,值得麼?”那個白袍老者輕蔑的一笑,似是已經成竹在胸。
“太湖的事情我管不了,自會有衍聖公與治世天師安排,我的任務,就是在此地攔住你等,你也不必相勸。”問癡禪師向前走了兩步,站在諸位弟子的身前,手託着那隻大的出奇的木魚,緩緩敲了起來。“大和尚到底是心虛,敵人還沒動作,自己就先用法,怕是要吃虧了。”四可搖了搖頭,躲在遙思的腳邊,怕自己這樣擠兌祝得安他會生氣。
然而,問癡禪師一敲木魚,那個外教的白袍老者卻收起了之前輕蔑的神色,有些不善地對身後的弟子說到:“我等已經仁至義盡,禪宗到底是華夏衍生的宗門,不必再理會此前的顧忌了。”說着,自己向前一步,指尖噴薄出一道道信仰所凝成的法鏈,向着問癡禪師打去。
泥牛入海一般,那個外教之人的動作沒有任何效果。幾乎是在同時,問癡禪師手中的木魚上一道魂影顯化出來,對着祝得安這一邊喚了一聲佛號,然後轉過頭去對那個外教之人說到:“你本是地球之人,雖然不似我華夏以祖龍血脈相衍,卻也出自混沌,何苦助外域之人行惡呢。”
那個外教之人警惕地四下望了一眼,“哼,我倒是什麼手段,不過是一道魂影而已,連功法都不能使出,還有資格規勸我等嗎?況且地球之炁,根在華夏,我們就算是不秉持主神的旨意,難道天地大劫之中就不會被你等禍害嗎。”說着,他周身浮現出一幅圖卷,那是天地輪迴,重歸混沌的狀態,之間炁根散出的道則一縷縷收了回來,外教修士在片刻之間就成爲天地道則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