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燭昏昏的加暗淡了。四下裡的黑暗裡靜息着靜謐,天地間彷彿便只餘留下他們兩人這般安靜的對望着。
——這種感覺,就彷彿是在那令人心搖神馳的洞房之夜裡遊離出來的那令人甜蜜得窒息的等待。
蘇小小怔怔的立在那裡,身上的羅衫裙帶無依的飄舞着。她黑瀑也似的掩住了一半的嬌靨,因此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唯一看得清楚的,便是她的遲疑與矛盾。
偏偏寶玉在此時從容微笑着做了一件事。
一件在旁人看來匪夷所思的事!
其實他只不過僅僅是伸出左手,輕輕把潔白修長的食中二指搭在了那關押着他的牢房門的大鐵鎖上。
蘇小小面上忽然露出驚容!只見寶玉手指所觸之處,一片森然的晶瑩迅的蔓延過那把黑沉沉的大鎖!那鎖在出了數聲不甘的輕微“卡塔”聲後,搖晃着掉在了堅硬的青石地板上!鎖表凝結成的冰屑頓時四濺開來!
在寶玉力的那一剎那,蘇小小深切的感受到了一股心血翻涌的強烈感覺,她瞬間甚至錯覺面前這男化身成了一座巍峨森嚴的冰峰向自己壓逼而來!而體內的真氣頓時狂烈翻涌,難以抑制。她情不自禁的後退一步,艱難的喘息了數聲,努力的壓制着體內蠢蠢欲動的真氣,面現驚容望向寶玉。
只見寶玉的面色卻也變得蒼白起來,間中還雜夾着微弱的喘息,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劇烈非常的運動,他有些勉強的向着蘇小小笑笑,也不說話。
——但是他要說的話,卻已盡數在那一笑中展露了出來。
蘇小小默然了半晌,心中自是矛盾複雜至極,寶玉已經用行動來說明了他的確能夠運用某種神秘的方法來影響到自己體內真氣的運行。那麼自己師妹柳夢實力突飛大進果然便與他有關了。在這種柳夢隨時都可能返回的急迫的局面下,蘇小小若是不願意失去自己在教中的地位和榮譽乃至性命,那麼她便根本沒有了選擇!
——她只能相信寶玉的承諾。
——她也只有相信寶玉的承諾!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場大大小小賭博,不同的只是賭注的大小。
燈火越暗淡了。蘇小小微偏着臉,讓瀑瀉一般的黑遮掩住自己的表情,羅衣如雲一般一件件的被緩緩解卸,滑落了下來。到後只留下了貼身的褻衣。
寶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眼中卻已有了狂熱之色。月下看英雄,燈下賞美人,昏暗燈火下那浮凸嬌軀,是何等媚人旖旎。正是因爲那若隱若現的無聲誘惑,能引誘起世間男的感情
——當然還有欲。
寶玉起身打開了形同虛設的牢門,牽住了蘇小小的柔荑。後者在兩人裸露着的肌膚相碰觸的那一剎那,不爲人查的渾身一震,似是想擺脫寶玉對自己身體的佔據,卻旋即爲理智所按耐了下來。
寶玉顯然也敏銳的察覺到這一眼,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怒色。心中的惱怒轉瞬間便反映到了語言上。
——肢體的語言上!
他有些粗暴的一把攬過了她,深深的吻了下去,就停留在了柔肩上。
“哦。”蘇小小輕蹙着眉頭,微微的揚着尖勻的下巴,緊閉着雙目,潔白的玉頰上卻有兩行晶瑩的淚水滑落下來——當然,寶玉沒有看到——他正沉醉於那馥人的體香裡,彷彿入陷進了一個難以自拔的旖旎歡夢,沉淪得既不能也不願醒來。
他心旌盪漾下,眼裡只見雪白的玉頸下映襯的是鮮紅的褻衣,而柔凝挺立的玉峰若隱若現,還隨着自己的擁吻撫摸輕輕的蕩顫着,誘惑着男人的視線。他忍不住,或者是本能的將吻化作了霸道式的輕咬。竭力的在懷中女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上烙印下一個個屬於自己的印記。
蘇小小出輕微的呻吟,這聲音若是痛苦,又若是歡愉。
——這聲音反而熾熱了寶玉的**。
他的手向下滑去,大力的揉捏着那豐滿而挺翹的臀,用力將懷中這具忽冷忽熱,不住哀怨荏弱無依呻吟着的**拉向自己。蘇小小咬着銀牙,幾絲烏也粘在雪白的齒間,然而忍辱的淚水終於還是情不自禁的淌了下來,無助的滑過尖勻的下巴,滴在了埋於她胸前的寶玉的上。那雙嫵媚而哀怨,深情而憂悒,半開半閉的風眼裡,滿是無奈,情愁和哀憐。
寶玉看似專注於懷中那誘人的女體上,其實在蘇小小淚水滑落的那一剎那,他渾身也一僵,一切動作彷彿都爲之停滯,
但是他卻沒有擡頭。
甚至他的手還以很曖昧的方式落在蘇小小曼妙的腰枝上。
“你現在一定在想,我就算得到了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吧?”
寶玉冷冷的話一針見血的直刺入了蘇小小的心底!他的手上陡然加了力,蘇小小頓時出一聲恥辱而痛楚的低吟。寶玉本來似是情迷意亂的眸頓轉爲冷酷!
“很遺憾,我的行事原則向來就是隻要人,不要心!你的心就留給納蘭吧,我不需要。”
隨着寶玉森然的話聲普落,那盞昏黃的油燈不甘的搖曳了數下,終於熄滅了。不久,黑暗裡便傳出了男略微用力的喘息和女竭力壓抑的因爲痛楚而出的低泣,呻吟聲。
……
其實寶玉心中也揹負有苦衷。
“究竟世界上什麼樣的女人在你心中是美的?”
自從來到這世界之後,寶玉曾經很多次的這樣捫心自問過。然而卻始終尋不到答案。只覺得黛玉纖秀清麗,寶釵雍容華貴,寶琴是身兼兩人之長,哪怕是他貼身的兩名丫頭,晴雯潑辣美豔,襲人溫柔體貼,也堪稱人間絕色。身旁圍繞的羣芳豔豔,實在難以決出勝負來。
——這念頭一直持續到前日裡遇見蘇小小,中了她的相應神術的那一刻!
——直到寶玉動心的那一剎那,他明白過來自己以前的那種想法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
——得不到的東西,永遠都是美的。並且還要加上
悽然。
寶玉之所以要這樣千方百計的得到蘇小小,便是爲了彌補這個遺憾!一旦得手後,那麼他便能完全破去這大羅教的可怕神術對他心靈產生的影響!
……
寶玉入獄已整整四日了。
換而言之,蘇小小也整整陪了他四晚。雖然每日晚上都不斷做着只有感情親密的男女會做的事,可是兩人始終沒有再交談過半句。似乎兩人之間已經完全沒有了共同的語言。
一切都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平淡。
另外一方面,刑部關於賈寶玉狂妄悖逆,擅殺重將,目無君上等等三十三條罪名也盡數擬訂,上呈到了御前。早朝上,向來以陰刻狠辣著稱的雍正對着這滿紙洋洋灑灑的罪名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卻停滯在了“斬立決”這後三個蓋棺定論的大字上。
雍正的硃筆懸停在了空中。
“殺,還是不殺?”
哪怕到了現在,這名飽經世間風浪的皇帝的心中依然徘徊着這兩個截然相反的矛盾念頭。事實上,他甚至比寶玉先深刻的認識到了軍中後繼無人的這個問題,否則以寶玉那桀驁不馴的浪蕩叛逆表現,哪裡會有面君的機會!
殿上的大臣似乎也意識到了雍正的猶豫,索倫將牙一咬,知道自己自從出言力保寶玉以後,實在已經沒有了退路,就算現下倒戟相向,不過也是徒惹人恥笑,眼下是後的翻盤機會!先出列奏道:
“賈寶玉此雖然有些狂妄,然而刑部所列之罪,大多都是虛幻至極的莫須有的罪名。望皇上念在寶玉乃是我八旗弟,又身屬國戚,是元妃的親生弟弟,請皇上本着惜之念,給他一個爲國家出力的機會!”
他這一言,自然有載淳等人出來反駁,一時間朝堂上又爲了此事鬧得沸沸騰騰。雍正卻出奇的沒有動怒,雙眉緊鎖,顯然自己也是遊疑不定。
然而此時卻有一個人從容的行了出來。
——這個人是一個胖。
——笑容可掬肥肥白白的胖。
安明輝。
他恭恭敬敬的躬身啓奏道:
“皇上!臣認爲,賈寶玉不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