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寶玉微微皺眉,有一種沉思的表情,似乎那架在街頭瘋狂奔行的馬車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吳用賈詡面色凝重,後退了數步,重新行入了剛剛出來的酒樓,免遭池魚之殃.
典韋卻看着那掛馬車與旁邊的騎手,懶洋洋的將雙手抱在胸前,輕蔑的哼了一聲.
最先動的還是李逵.
這黑廝吃得酒足飯飽正精力旺盛,心裡又憋了一肚子鳥氣.見這些人竟在城中鬧市區裡這般奔馳,眼見得他們身後煙塵漫天,隱隱有哭喊哀號痛罵聲傳來,顯見得這一路上的平民百姓損傷慘重.
而此時這些人眼見得他們前方正有一名嚇得呆了的老婆婆與小女孩立在街心中央,竟還是直撞過去,簡直視人命若草芥一般.李逵心中那股無名火頓時騰騰燃了起來,趨前數步,看準了奔在頭裡的那名騎士,狂吼一聲,一拳便直轟在了那疾奔中的馬頭上!
中拳的馬匹頓時一聲悽慘至極的悲嘶,眼見得頭部以一種怪異的歪斜方式別了過去,勉強再奔了數步,龐大的身軀轟然失去了平衡,自鼻中噴出一團血霧後,以極高的速度在地上翻滾了十數圈後,塵土灰煙瀰漫,餘勢未衰,連同馬背上的騎手一起撞進了路旁的一所店鋪中,只聽得裡面淅瀝嘩啦盡是瓷器破裂的聲音,店鋪老闆想必損失慘重.
旁邊那些隨車同行的騎手見同伴受此突襲,生死未卜,自然是又驚又怒,後面兩人的騎術也頗爲了得,輕帶繮繩,兩匹怒馬便轉了向,徑直攜了雷霆萬均之勢,向立在路心的李逵踐踏而至!手中更摸出一條長而帶刺的馬鞭顯然這鞭子一旦抽在人身上,那麼勢必卷下數塊血肉起來!
李逵也發了性,兇吼一聲,上身衣服遽然被暴漲的肌肉撐破,竟迎着那兩匹奔馬對衝了過去!
寒光一閃!
頓時血光激現!
馬匹的哀嘶聲頓時慘烈的響了起來.
李逵在地上一個翻滾,雙斧已然在手,那兩匹疾衝向他的奔馬的前足赫然已被齊腹斬去!
這兩匹馬上之人的功夫似要比先前那人高上許多,跨下坐騎突然失去平衡,一個筋斗往地面栽去,這兩人在這短短的剎那,居然能從馬鞍上借力躍起,在空中一個翻滾後
出鞭!
鞭子上銳利的倒刺閃着寒光,似毒龍一般猛抽往地上李逵的背部!
被濺了一頭一臉馬血的李逵沒有躲.
他力斬疾奔中的雙馬,饒是蠻力驚人,也有些心浮氣喘,此時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因此他沒有躲,也根本躲不開,只能運氣於背,硬受一擊!
“啪,啪”兩聲,破碎的衣衫若蝴蝶一般在空氣中飄舞,那兩條鋼絲所制的長鞭結結實實的抽在了渾身肌肉賁起,塊塊粗硬如鐵的李逵的背上!
寶玉目光中,寒芒一閃而過!
兩匹健馬痛嘶着在地上翻滾,鮮血從前肢的斷口處激噴出丈餘,剎那間便血染長街.空氣裡彌散着一股慘烈的血腥灰土的味道,冷不防後方又有馬匹的怒嘶與人們的驚呼聲傳來.
典韋大步行出,一把挽住了牽拉馬車雙馬的繮繩!
他雙臂上的筋肉遽然暴漲,”啪”的一聲將雙袖炸得粉碎!?手臂上靠近肌膚表面的血管此時完全凸了出來,就好似一條條淡青色的蛇箍在了肌肉嘭起的小臂上.肌腱凸露暴漲,像一節節煮熟了的銅.
兩匹急速前行的奔馬的奔勢忽然止歇,猛然間”烯嚦嚦”一聲揚蹄人立而起,塵煙飛揚間,青石板所修築的地面上被強大的衝力生生拖出一條深達寸餘的劃印,但疾馳中的馬車,赫然還是停了下來!
本來李逵徒手力斃奔馬已算是世間少有的蠻力,然而典韋一出手,便足已震懾古今!以一人之力挽住疾奔中的雙馬,還要加上龐大的車廂的慣性,這需要何等狂猛強悍的力量!
攻擊李逵的兩人在空中翻滾了一個空心筋斗後踏上了地面,驚然回頭的眸子裡恰好將馬車被生生拉住的鏡頭收入眼底,兩人頓時失色,欲長身而起向雄壯若山的典韋撲去!他們的目的很明顯:
圍魏救趙.
攻其必救之處,阻住他的下一步對車廂中人不利的行動!
然而這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
兩人背上忽然劇痛!
這痛楚卻迅疾的彌散到他們的全身,連同麻木的感覺一起,似熱毛巾一般將兩人全身上下緊緊裹住!兩人的身軀因爲劇烈的痛苦而扭曲抽搐起來,以至於錯覺得全身的骨頭,似乎都寸寸斷折,粉碎了.全身上下應和那痛楚的,只有雙耳中綿延不絕的”嗡嗡”聲.
李逵重重擊在兩人背上的雙拳,實在已經粉碎了他們的戰鬥力!
寶玉似是不經意的望向似瘋虎一般衝向馬車的李逵的背後,破衣飛舞下的肌膚上,惟有兩條白印而已,不禁釋然微笑.
而這麼一耽擱,跟從在馬車後面的騎手已經下馬,紛紛怒喝着撲向了典韋,爲首的一人再不說話,自腰間拔出一把雪亮的鋼刀,迎面砍來,典韋冷笑一聲,略側了側肩,一腳便踢在他的小腹上,那人口中頓時一股血箭標射而出,慘叫着直飛了出數丈!
後面那六七人對望一眼,齊聲喝了一聲,一齊攻了上來,顯然是要倚多爲勝!
雖然是以寡敵衆,力挽奔馬的典韋的全身上下仍然發出一種強烈的鬥志,一種令人震驚的不死不休的殺志戰意!他魁梧高大的身軀上,兀自沾滿了也許是敵人的也許是自己的鮮熱血跡.最奇特的是,這樣凶神惡煞的模樣望過去,卻令人一點都不覺得他粗野莽烈,反而有一種澎湃的豪態,睥睨羣倫.
馬車中忽然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住手!”
寶玉也向典韋微微點了點頭,典韋立刻退後一步,一把拉住了已衝到車前,不肯善罷甘休的李逵.
寶玉淡淡道:
“閣下在街頭肆意縱馬,毫不顧及路人的安危,難道眼裡沒有王法麼?”
車中人微”噫”了一聲,其聲頗爲訝異,顯然未料到寶玉居然拿這種大道理作爲發難的因由,他反問道:
“難道你不是柳大頭派來的人?”
吳用上前一步淡淡道:
“我家公子從來不知你口中的柳大頭是人是鬼,只是閣下在鬧市縱馬,已違反大清律令,還是先將你等一路上損毀民家的財物賠償後再說!”
與典韋對峙着的一名滿面橫肉的大漢獰笑道:
“什麼大清律令,老子的話就是律令!你手下這兩條狗是很能打,一對一我們不是對手,不知道能不能一個打五個?”
那大漢說完,將手一揮,後面擁出二十餘名手拿兇器,一眼便知絕非善男信女的人,緩緩向典韋,李逵,寶玉這面逼了過來.
典韋的拳頭,霍然捏緊!
寶玉卻微微擡了擡下巴,輕蔑道:
“以你們這種窩囊廢來說,他們不要說一個能打五個,就是五十個也不在話下,不過我卻更喜歡以強凌弱,十個打你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