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雲嘆了口氣。她一向要強,沒想到在女兒的婚事上最終還是打了嘴,心中說不出的酸楚。林雪如何不明白她的這種心情?當然百般勸慰,又再三保證她會將欣想當成女兒,永遠對她好,保護着她。
事情似乎就這樣皆大歡喜了。由於第二天還要上班,勢家人匆匆告辭,出門的時候李秋雲拉着林雪的手,多次欲言又止,直到林雪坐到車上,李秋雲纔將頭伸進車裡來,和她說了一句話。
“小妹,南京的房子到時候就說是勢成家買的吧!”
這句話中的含義林雪一聽就明白了!
蘇南多是高價姑娘,男方送的彩禮越多、買的房子越大說明這個女孩子越金貴,女方在外面說起來也越體面。李秋雲是個好面子的人,女兒倒貼着出門,對外她是怎麼也講不出口的。
林雪立即滿口答應:“大姐,您放心,我心裡有數的。”她緊賢地握了一下李秋雲的手。
車子駛出去好遠了,欣想回頭看看,媽媽和爸爸還在站在路燈下看着,不由得淚流滿面。
“欣欣,你不要哭了,以後我會對你好的!”勢成信誓旦旦。如今他心中一塊巨石落了地,什麼事都肯爲欣想做的。
林雪提醒着他:“勢成,男人說過的話可算數,你不僅要對欣想好,更要對她的爸媽好。大家都不容易,像欣想爸媽這樣通情達理的人現在不多了。”
欣想的眼淚更加止不住了。黑暗中,勢成伸出一隻手來握住了她的手,欣想甩了一下沒能甩開,勢成反而握得更緊了。
勢清明真心誠意地對妻子表示感謝:“林雪,今天謝謝你啊。”
林雪無聲地苦笑:“謝什麼,一家人。就是我今天又做主了,你哥哥嫂子知道了準要怪我自作主張。算啦,二十萬他們是不可能拿出來的,我林雪也認了,誰讓勢成一直跟着咱們?”
她的話中之意不言自明,二十萬由她掏了。
勢清明喜出望外:“真的?林雪,勢成幸虧有你這個好嬸嬸,不然的話……”
“那些虛頭巴腦的話不要再講,你們家人都將我當成了冤大頭……”林雪自我解嘲。
勢清明不由得埋怨:“看你,總是辦了好事發牢騷,好話不會好講。”言下之意將情份都給弄沒了,落得好心沒好報。
林雪笑笑:“我也不要你們家的好報。這次是純粹看在兩個孩子的面上我才管這件事的。”她看了看坐在後座的兩個人,“你們一定要好好的,纔不枉嬸嬸這樣費心巴力,知道嗎?”
勢成趕緊笑道:“謝謝嬸嬸。”
欣想也一直點頭。
林雪坐正身子,想了一想對自己的丈夫說:“欣想媽媽可說了,過兩天就要來給女兒買房子,明天咱們是不是先去看一看?”
“還看什麼?上次孩子們不是已經看過了?”勢清明滿不在乎地回答。
林雪悄悄瞪了丈夫一眼。按照她的心思,既然欣想爸媽肯出錢買房,那就乾脆一步到位買個大點的,將來有了孩子也不用換房了。可惜勢清明不能理會她的這番用意,而當着欣想的面林雪又沒法將話說得太明白了。
勢成卻福至心靈,他捅捅坐在身邊的欣想:“明天咱們去看看房?”
“我要上班呢。”欣想沒精打采。
“你爸媽來了,我們房子還沒看好,你媽會生氣吧?”勢成試探着提醒。
欣想有些惱火:“我媽就那麼好生氣?”
勢成趕緊陪着笑臉:“我不過隨口一說,好好好,我都聽你的,別生氣。”
欣想嘆息了一聲,雖然媽媽答應了婚事,可不知爲什麼,她卻沒有預期的快樂,反而心中總有一點不得勁兒。
因爲時間太晚,欣想和勢成沒有回出租屋,而是直接回了勢清明家。林雪給大家下了點麪條作宵夜吃過,大家便休息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欣想剛剛到班,便接到了蔣蘇蘇的電話。
“在蘇州嗎,欣欣?”
“回南京了。”
“什麼時候到家的?”
“兩點多。”
蔣蘇蘇不禁意外:“這麼晚還回來,叔叔和阿姨他們……”
“我媽答應我們的婚事了。”欣想努力想讓自己雀躍一點,可依舊高興不起來。
這一下蔣蘇蘇真的吃了一驚:“阿姨她怎麼會……”
欣想看了一眼四周,到處都是同事,辦公室裡實在不適合說私事,何況還是這種搬不上臺面的奇葩事件?欣想只得壓低了聲音:“QQ上聊?”
“我今天上櫃臺,這會兒是躲在廁所中給你打的電話。”蔣蘇蘇心中好奇得不得了卻又沒有辦法,想了一想說道,“晚上見面聊吧?”
“行!下了班我去找你。”欣想掛了電話。她鬱悶無比的心情急需找個人訴說,即使見了面蘇蘇將她罵得狗血噴頭,她也認了。
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林濤笑容滿面地將欣想叫到了辦公室。
“晚上沒事吧?聚一聚?”他神秘地筆着。
欣想擠出一絲笑容:“有事,約了你的女朋友。”
“那正好。”林濤一笑,“歐陽來了,以後就在咱們南京公司負責了,咱們幾個老同學給他接個風,順便也給我送行。”
欣想有點意外:“你要回上海本部?”
“是啊!”林濤雙手一攤,“歐陽想到南京來,他是大股東,我可不敢得罪他。”
他笑得別有用意。欣想知道,看來蔣蘇蘇還沒有告訴他自己就要結婚的事,所以他纔有想要攝合自己與歐陽的意思。欣想本能的不願意出席,這種情形下如果勢成知道又不知生出什麼風波。可是林濤是老闆,剛纔又特地徵求過她的意見,因此想要拒絕有點難度。
林濤拿出了自己的車鑰匙:“時間不早了,你先開車到火車站接歐陽吧。然後找個地點,我處理完手上的事就和蘇蘇一塊兒過去。別省錢啊,今天是我私人請客。”他拍了一下錢包。
欣想的頭皮有點發麻:“我車技不行,前些日子纔將我嬸嬸的車給颳了……”
“沒事,放心的開,撞了有保險公司。”林濤幽默了一下,“買車到現在就沒有發生過事故,便宜了保險公司了。”
欣想更加不好拒絕了。出了林濤的辦公室,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給勢成打個電話。
“要去火車站接同事?你的車技行嗎?”勢成很是關心,“要不然我來替你開車吧?反正我下了也沒有事。”
勢成的關心讓欣想心中暖暖的,不過她可不敢讓他過來。
“前臺小李和我一起去,她的水平不錯,放心好了。不過,今天我大概要忙到很晚,就不去出租屋了,與小李一起回宿舍。”欣想撒了一個謊。林濤這個人酒量好、又喜歡熱鬧,每次同學聚會都要轉幾個場子喝酒,今天歐陽過來他一高興,肯定又回去不早。
前臺的小李是個長相甜美、思想單純的小姑娘,勢成到公司找欣想都是小李接待的,所以對這個姑娘的印象很好,因此倒沒有起疑心,只是感到有點遺憾,因爲今天他特地向單位請假跑了幾個房產公司,看中了好幾套不錯的房子,想要向欣想推薦呢。
“房子的事不用着急,”欣想安慰着他,“我爸媽來了肯定還要到現場去看,到時候咱們一起去,看中了直接付錢就行。不過,你家的二十萬……”
“我嬸嬸已經將銀行卡放在我這裡了……”勢成趕緊說道,獻寶一樣的感覺。
欣想猶豫了一下:“又用嬸嬸的錢……”
“以後咱們有錢了還她!”勢成回答得很痛快。
“我媽說,必須要你爸媽的錢才行……”欣想有些擔心。
勢成滿不在乎地笑了:“傻孩子,你不說我不說,你媽又不會知道。”
欣想不禁心生不快。勢成就是這樣,總是將叔叔家的當成了自己的,將嬸嬸的幫助當成了天經地義,從來不知道感激。她嘆了口氣,有什麼資格責備勢成,她也不漸漸地變成了這樣的人嗎?靠着謊言從父母那裡得到一切,或是心安理得地啃着叔叔嬸嬸的老。
這門婚事值得她付出嗎?一大早叔叔就給勢成的爸媽打過電話,可一天了,勢成家一點聲音都沒有,對於兒子的婚事他們就像局外人一樣,一點也不操心的。
欣想趕到火車站,歐陽已經到了,正站在出站口東張西望。他看見她,焦急的目光立即變成了驚喜。
“林濤這傢伙說是要給我個意外,果然真的夠意外的。”
欣想笑笑:“我不太會停車,好不容易纔找到車位。”
“我也是剛到出站口。”歐陽脫口而出。
欣想知道他之所以這樣講,不過是爲了安慰她,因爲火車站的電子屏上早就顯示了火車到站的時間。
兩人在人羣裡穿來穿去,走了大約十多鍾才找到林濤的車子。欣想又開始爲難,車子停得不好,現在被擠在兩輛車之間,要出來的話有點麻煩。
歐陽彷彿知道她的心思一樣,立即笑着向她伸出手:“拿來!”
“什麼?”欣想不解其意。
歐陽一笑:“車鑰匙呀,傻丫頭。讓在下來做小姐的車伕好了,能爲您服務真的榮幸之至。”
欣想沒有推脫,與歐陽沒有必要說客氣話,她有幾斤幾兩歐陽原本是清清楚楚的。
坐進狹小的空間中,欣想忽然有一點緊張。歐陽這次爲什麼來南京,欣想心裡清楚極了。可是,如何打消他的念頭?
欣想不禁遲疑。車子開到第一個紅綠燈,欣想終於忍不住打斷談性正濃的歐陽。
“我要結婚了,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