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在不停的往下墜落,風呼嘯的聲音充斥在耳邊,我望着眼前那沒有窮盡的黑暗,一時間有些恍惚。
樓梯塌了,完全碎成了一堆瓦礫,彷彿剛纔都不曾存在過一般。
背上更是一陣生疼,我勉強從地上爬起來,連忙查看譚宥勝的情況,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懷裡依然死死抱住那面古鏡,臉色已經相當慘白,完全是面如死灰。
我把他扯起來,咬牙給他吃了一粒定心丸又將他再次打暈,我這才起身打量起四周,樓梯塌了,那個山洞也被封住,而這空曠的地下已經不僅僅有着腐屍的存在了。
我摸出繩索套在我和譚宥勝身上,側身躲過攻擊,便把繩抓往上面拋去,我扯了兩下便是依靠着繩索的力量往上飛速前進。
就當我慶幸時,一個行動奇快的鬼物四肢爬行抓進山壁就昂頭張開嘴要往我身上撲去。
我咬牙,身上已經綁了一個譚宥勝,更何況現在在靠繩索來逃脫,已經空不出手來,繩索飛速收縮卻依舊敵不過那行動奇快的鬼物,我咬掉指尖血往半空中撒去才勉強將它震開,所幸這繩索是正版的,很快就將我們帶到了上面的走廊盡頭處。
我把繩抓從山壁上拔掉,卻看見底下的那鬼物一隻手已經抓了上來,幾乎是眨眼間就騰空而起將我按倒在地,我一時不敵倒在地上,嗆出眼淚來伸手摸出木劍朝它身上刺去,還好一擊命中,劍沒入鬼物體內的部分釋放出盛世金光來。
“你這萬惡的人類!爲什麼要闖進來!?”鬼物的嘶鳴聲不停,沙啞而又厚重,帶有重音更是讓我捂住耳朵。
看着鬼物一點點碎成碎片掉落下去,我這才摸着喉嚨清了嗓子背起譚宥勝就往外面跑,原本長長的走廊顯得更長,牆壁兩邊的壁畫像是扭曲了一般從牆上竄出來,原本精緻的臉龐猙獰着張開獠牙,瑪瑙的眼睛裡卻鉗着憂傷。
我一個晃神,彷彿從那一個女雕刻身上看見了什麼記憶,但睜眼間卻又聽見一聲聲嘶鳴,極高的聲音震耳欲聾,我勉強定下步子來,但卻看見那些壁畫瘋狂的朝我背上的譚宥勝涌去。
“我要你們付出代價……滾出這裡。”女雕刻那張泥土塑造的臉雖美,但在此時看起來卻駭人無比。
在她話音剛落,其他的壁畫更是接踵而至,像是飛蟲一般密集的隊伍朝我衝來,一張張生動的臉和那雙瑪瑙眼睛印入我的眼簾。
也許是直覺作怪,我總覺得這些壁畫和墓主之間的故事不簡單,並且和古鏡也有關聯。
可是現在我沒有心思想這些,當我定下心擡頭要甩出銅錢時擡眼就是一雙瑪瑙的眼睛,體內更像是竄入什麼東西似的,我低頭看去,那女壁畫竟然直直進入了我的身體,接下來更是無數個壁畫進入。
我腦海裡來回回放着那些古代場景和民國場景來回交錯,我大腦紊亂,更是心血上涌,吐出一口殷紅的血來。
我給自己定了穴位,那無數壁畫便被逐出我的體內,我又是咬出血甩出黃符佈下陣法,這纔將他們一一震開。
那些原本絕美的壁畫在半空在碎成碎片,眼睛上的瑪瑙不停掉落,在地上來來回回發出清脆的聲響。
“爲什麼要破壞我們的家?”
“爲什麼?”
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纏繞在我的腦海,像是繁華鬧市一般的嘈雜,更讓我心煩意亂。
我奔跑在走廊上,意識也有些模糊,背上的譚宥勝也越加沉重,我知道剛纔我傷的很重,藥效也快過了,現在的痛苦已經快回來了。
我的雙腳像是被萬人扯拉一樣沉重異常,腳下一歪便是重重的砸在地上,我喉嚨處傳來一陣腥甜,我捂住嘴也沒能阻止血液流出。
勉強手撐着地起身,背上的譚宥勝卻像一座山一般沉重,壓的我喘不過來氣,而當我擡頭時上方的黑色廊頂直直壓到我額頭上,我甚至能感受到額頭被猛烈撞擊,流出溼熱的液體來。
“哈哈哈!去死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闖來!”走廊深處傳來一聲聲重音,時不時夾雜着尖利的哭喊,來回在走廊迴盪,那婉轉的迴音更是像把錘子一樣來回撞擊着我的心口。
心跳加快,呼吸也急促起來,後背更是開始發麻,我咬牙像要反身推開身上的牆,卻險些折斷手臂。
我連忙低下頭,身上也被死死壓住,我像是被擠壓在一方小小的空間裡一樣,後背和前胸被來回衝撞的生疼,心口更是被鐵錘砸一般,血液一直不停的流出嘴角,滴落在地上。
而譚宥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的,我暈暈乎乎的站起身來,那巨大的壓力才消失,我深呼吸幾口氣,然後從地上爬了起來。
手上已經磨破了皮,掌心更是已經發紅,膝蓋處也已經流出血來,腳腕上更是發疼,我跌跌撞撞纔看到譚宥勝的身影,他正側着身子倒在地上,我連忙拖着一隻受傷被壓的腳往他那裡走去,卻看見幾只鬼魂伏在他身上機械性的扭過頭盯着我,眼框空的嚇人。
我幾個銅錢將那些鬼魂打散,黃色的銅錢穿透鬼魂消散的形體似乎再次與玻璃撞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嘻嘻嘻……終於出來了……”一聲細微的聲音響來。
是幻聽嗎?我本想扯起譚宥勝卻看見他懷裡的古鏡發出耀眼的光芒,一波波黑色霧氣自鏡面向天上捲起,像是墨舞一樣,但是我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
但當我仔細看着那面鏡子的時候纔看見鏡面已經破碎,我一怔,難不成是剛纔我的銅錢打碎了這面古鏡?
我連忙拉起譚宥勝就往前面跑,可是頭頂上黑壓壓的霧氣一直以飛快的速度延伸到前方,我咬牙卻看見前面一個懸空的大錘朝我們蕩來,我抱住譚宥勝往地上滾去,勉勉強強躲過鐵錘準備起身時卻又被兩旁出現的暗箭給射中。
手臂和腿出一軟,我心口一嗆,便吐出一口血,伸手拔掉箭,忍住疼痛把譚宥勝背在身上我便邁着沉重的步子往前面飛快的走去,卻又腳下一空,踩中了一個機關。
前方更是不斷涌進水裡,原本就不大的走廊瞬間水位上升,我嗆出幾口水,眼前已經全是模糊,硬生生拖着譚宥勝我咬着牙一鼓作氣往前遊着。
可是無數鬼魂像是龍捲風一樣從我耳邊呼嘯着嘶鳴着,我狠下心來,隱約看見前面有光線射入,便抓起譚宥勝朝門外扔去,我捏住鼻子便是潛入水裡,身上的包和衣服也變得沉重,心跳的頻率更是快的異常。
耳邊的聲音都像是減緩了一樣,靜靜的流動着,頭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散開了,我連忙伸手抓住簪子,塞進腰包。
那些鬼魂爭先恐後的穿透水面涌入水裡,將我緊緊纏住,一個長舌鬼伸出長長的舌頭勒住我的脖子,猙獰的面孔放大無數倍出現在我眼前,我又再次摸出銅錢朝長舌鬼身上扔。
也許是因爲水緩衝了銅錢飛行的力量,但多少也起到了震懾的作用,在不遠處激起一陣水花,長舌鬼幾乎是瞬間彈出去,我抓住時機趕緊往上游動,可是水面上的鬼物卻更多,黑壓壓的將水面蓋住,我咬牙抽出木劍,又是雙腿一蹬發力往上刺去。
在我的視線從水底切換爲水上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剛纔是幹了什麼,手忙腳亂的跑出走廊後就到了古墓的入口,那裡的東西也進了水,而譚宥勝則是不見人影。
我剛想回頭去找卻又被水浪擊出,在古墓大門前滾動幾圈才停下來。
擡頭眼前還是那片森林,扭頭還能隱隱看見那帳篷的一角,而譚宥勝就站在一旁!
我趕緊起身,腳下卻一疼,身上也溼答答的難受,我趕緊挽起褲腿,才發現腳上的那支箭射中的地方已經開始發黑,而背上的傷口也是隱隱作痛。
我趕緊把揹包裡的一瓶藥拿出來,又用礦泉水把傷口清洗乾淨後拿出小刀把發黑的地方剜掉,最後再噴上藥。
包裡的毛巾也已經溼透了,我也沒辦法找東西來擦乾身上的水,只好一瘸一拐的走向帳篷,但是那個公司的人卻沒有再派更多的人來了。
儘管這是一件挺讓人開心的事情,但同時也不得不讓我覺得不安,往往越平靜的就是最可怕的。
等我終於到了帳篷旁時,就癱倒在地,譚宥勝則還是抱住那面鏡子,眼神卻逐漸清明。
等到我和譚宥勝把身上的衣服曬乾時,已經是晚上了,沒辦法,只好在帳篷裡過夜了。
但是我卻一直都睡不着,不僅僅是因爲不知道什麼來臨的敵人,更因爲流光古鏡。
剛剛在古墓時我明明記得那面古鏡已經被我擊破,可爲什麼我剛剛看到譚宥勝懷裡的古鏡卻是完好無損的呢?
我想不明白,也只好放棄思考,總之這面古鏡的災禍不少,是一面不詳的鏡子,但我現在畢竟不能從譚宥勝手裡搶過來,而且也不能砸,對於這面鏡子還是丟棄的好。
但是看着譚宥勝那副着迷的樣子,我又不好意思說出口,畢竟剛纔那一遭不止我一個人記得。
我聽到身旁睡袋的摩擦聲,知道譚宥勝翻了個身,而後又聽見他說道:“於泠,這次謝謝了,以後你要是有什麼忙需要我幫的儘管說吧,這個人情我是欠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