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剛入京師就殺了皇族龍探一百多人,並且還弄得張永生死下落不明,同時還易容成張永的樣子進入皇宮見過了朱厚照。
這一切的一切都給了楊廷和莫大的壓力,所以一向追求萬事俱備的楊廷和,這次寧願冒險提前實施計劃。
不過通過之前的部署,楊廷和早就已經控制了整個京師內外的兵力。再加上有傳位詔書在手中,朱厚熜登上皇位名正言順,所以整件事基本也可以說是十拿九穩。
楊廷和命錢寧在朱厚照的胸口中插入了一根犛牛心腐針。那針插入心臟之後,遇血即化。頂多一個時辰人就會死,並且看不出任何被下毒的跡象。
爲了不引起朝臣們的懷疑,所以楊廷和在離開時還讓錢寧把乾清宮的錦衣衛給撤掉了,在楊廷和看來朱厚照已經是必死無疑。
走出乾清宮,一名錦衣衛跑來向楊廷和稟報,朝中大臣已經在內閣那邊等候,就等楊廷和過去了。
楊廷和點了點頭,把手伸向身邊的錢寧。
錢寧立刻會意,從懷中取出朱厚照寫給他的傳位詔書交給楊廷和。楊廷和接過詔書以後拉開看了兩眼,然後往內閣的方向走去。
此刻夜色已深,月色朦朧。
江夏、雪如沁、海大有三人從當初太后準備的那條密道走進後宮,然後自後宮往乾清宮的方向偷偷潛入過去。
乾清宮本身就是皇上平時在皇宮休息的地方,一般皇上在乾清宮休息就會傳召嬪妃到乾清宮侍寢,所以乾清宮離後宮並不遠。
江夏他們三人從後宮一出來,然後直接往乾清宮奔去。
到了乾清宮那宮苑的入口處,江夏偷偷觀察了一下。令他比較意外的是,守在乾清宮外的錦衣衛似乎撤離了很多,僅餘下五六個還守在宮門外的,樣子就好像和平日裡的乾清宮沒什麼區別。
見到護衛撤離了,江夏心裡原本還鬆了口氣,可是念頭一轉他頓時感覺自己的心如墜冰窖,寒冷無比。
江夏派人去通知楊一清和鍾彬見面,結果這兩個人全都被傳召進宮。得知這個消息江夏當時心裡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感覺楊廷和可能要對朱厚照提前下手了,否則楊廷和不會一次性把他們兩個都召集進宮,除非是他已經知道了這兩個人都是自己的盟友,要提前剷除他們。
很明顯,他知道鍾彬是自己的盟友還有可能。但是楊一清和他交往並不多,所以楊廷和不可能知道。
而現在到了皇宮,原本守衛森嚴的乾清宮,如今護衛都撤離的差不多了。這意味着什麼,江夏腦袋只需要轉個彎就能想到。
江夏看了一眼雪如沁和海大有,兩人也很快明白江夏的意思。
二人同時出手,在黑夜之中就好像兩道魅影一般,悄無聲息地襲向乾清宮外的那幾個護衛。
那幾個護衛連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來,直接倒地身亡。
江夏見海大有和雪如沁已經將那幾個人解決掉,於是立刻現身出來走進乾清宮。
到了寢宮,雖然江夏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眼前朱厚照的這幅模樣江夏還是忍不住心如刀絞。
朱厚照很明顯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顫抖的身體連顫抖的弧度都小了很多。
江夏趕緊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包裹着朱厚照,二話沒說就把他扛在身上走出了乾清宮。
海大有和雪如沁也是一言未發,兩人一前一後地保護着江夏。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後宮,然後進了秘道。
海大有和雪如沁各自拿着一個火把在前面帶路,而江夏則揹着朱厚照。他感覺到朱厚照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冷,所以江夏有些緊張地勸慰着朱厚照:“老二別擔心,出去以後我立刻找百草藥王醫治你。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可是無論江夏怎麼說,朱厚照就是一句話也沒有迴應。若非朱厚照的身體還有微微地顫抖,恐怕江夏也會誤認爲他真的死了。
江夏此刻所說的話,就好像是在自我安慰一般。
秘道走了一半,江夏的眼淚就無聲地流了一半。理智告訴他,朱厚照已經無法挽救了。但是情感上,這個他十分捨不得這個剛剛穿越到大明就跟他結拜的人。
突然間,江夏感覺自己胸前的衣襟被朱厚照抓了一下,朱厚照好像突然清醒了過來。
一道沙啞微弱地聲音響起:“是大哥嗎?”
“是我,是我老二,你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江夏激動不已,他大聲叫道:“海前輩,沁兒!我們快一點!”
海大有回頭看了江夏一眼,心中也是感動不已。
若說一開始他聽江夏的話只是因爲體內的雌雄金絲蠶,只是爲了活命的話。那麼這麼多年過來,他早已經真心的覺得,江夏這個人值得他追隨,值得他爲其效命。
原因很簡單。因爲“兄弟”這兩個字對於江夏來說,絕對不是一個虛弱簡單的稱呼。而是一份性命相托的情誼。
海大有腳下微微運起輕身步法,速度陡然加快。
雪如沁也在轉頭看過江夏以後速度加快。
平日裡口花花的江夏總是對她有各種各樣的稱呼,有“雪大姨”、“如沁姑娘”、“如沁美女”、“如沁大姨子”等等
但是每次江夏叫起“沁兒”的時候,雪如沁的心總是會微微地顫抖一下。這種感覺很奇妙,她也不知道這種感覺代表着什麼。
海大有和雪如沁都加快了速度,江夏腳下也隨之運轉起了八步趕蠶。
朱厚照的頭趴在江夏的左肩膀上,口中含糊不清地說着一些話語。那低微的聲音彷彿隨時都會在下一個字的時候戛然而止,要不是江夏聽力強悍恐怕還真聽不見朱厚照說的話。
“大哥對不起。你殺劉瑾,其實我並沒有生你的氣。我也知道劉瑾該死,只不過劉瑾因爲執掌東廠早已經和朝臣勢同水火,不可能再被接納。所以有他在一天,文武百官就會忌憚一天”
聽到這裡。江夏心中突然微微一凜。他一直想不通的一些事,這下終於想通了。
劉瑾做的很多事基本已經是擺在明面上的了,可偏偏朱厚照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了他,沒有對他動手。這是爲什麼,江夏之前明白。還有就是劉瑾明明也加入了萬凰,而楊廷和之前也是萬凰的人,爲什麼楊廷和從未想過把劉瑾拉入到自己的陣營之中?
可是現在聽朱厚照這麼一說,這兩個疑問江夏找到了解釋。
劉瑾和張永不同,劉瑾和朝中文武百官的矛盾早已經不可調和。若是楊廷和拉攏了劉瑾,恐怕他派系裡的其他人就會不滿,所以楊廷和不可能去拉攏劉瑾。
而朱厚照容忍劉瑾,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劉瑾殺了太多的文武大臣,惹了不知道多少恩怨在身。只要有劉瑾在的一天,朝臣想要對朱厚照做什麼就一定會先除掉劉瑾。
所以劉瑾既是朱厚照懸在文武百官頭頂的一把利劍,同時也是他的一個擋箭牌。
也許劉瑾已經開始不受控制,但在沒有人能夠替代劉瑾之前,朱厚照都還是會選擇容忍他。
也許朱厚照已經在開始培養替代劉瑾的人了,比如錢寧,比如張永。
可惜,這兩個人朱厚照還沒有培養出來,卻已經先被楊廷和給收買了,所以纔會有朱厚照之後的下場。
試想一下,如果劉瑾還在。那楊廷和就沒有完全控制住朱厚照身邊的護衛力量,那朱厚照也就不會淪落至此。
照此推論,江夏腦海中突然升起了一個念頭——是我害老二淪落到如此地步的?
這個念頭一升起來就瘋狂的開始滋生。而江夏心中愧疚,也在此刻無限的開始放大。
終於,秘道的出口快要到了。
但是江夏感覺自己的頸部有液體在往衣服領子裡面流。
出了秘道,江夏放下朱厚照,雪如沁和海大有拿着火把走過來。江夏這才發現朱厚照早已經七孔開始流血。
朱厚照彷彿處在的是一個迴光返照地狀態,他雙目無神地看着天空,口中喃喃說道:“父皇,你來接我了?父皇,孩兒好想你”
“大哥我走了。大哥但願來生我不再爲帝,讓我真正的當一次你的兄弟,可可好?”
說完最後一個字,朱厚照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雙目也隨之閉上了。
身體殘留的最後一點溫度在消散,一切與生命有關的特徵,都在朱厚照身上慢慢消失。
江夏咬着自己的下嘴脣,無力地坐在地上。他將朱厚照的身體緊緊地抱在懷中,無聲地流着眼淚。
這一刻,彷彿天地失聲。這一刻,彷彿夜風的聲音都帶着哭腔。這一刻,彷彿空氣都充滿着一種味道,名字叫做悲傷。
而此時此刻,內閣之中。楊廷和也正悲傷的對衆人說道:“諸位同僚,皇上在一炷香以前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