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強搶民女,然後逼得人慘死的一件事。落到崔瓜瓜的口中,卻輕描淡寫的變成青樓女子早晨與恩客打情罵俏,最終跌出窗口,意外身亡。注意,是意外!
幾名五城兵馬司的衙差們一聽崔瓜瓜的身份,心裡本就先懼怕了六七分。再聽崔瓜瓜這麼一說,當即也不敢再多問,領頭的小旗對着崔瓜瓜抱拳行了一禮道:“既然公子說是意外,那在下等就不再打擾公子了。容在下等下去查看一下屍體,若沒什麼問題的話,還要勞煩公子隨我等去衙門錄一份供詞。”
崔瓜瓜想了想,然後點頭道:“沒問題。”說完,他自己帶着那十幾個護衛道:“去,跟着這些差大哥一起下去看看。”
“是!”十幾名護衛齊應了一聲。
到了街上,十幾名護衛立刻將周圍圍觀的百姓給推開,用身體隔出了一個圓形空檔。
五城兵馬司的衙差檢查着三妹已經被燒的半焦的屍體,崔府的護衛們則虎目圓瞪,死死地看着那些圍觀的百姓。在這些護衛們的威懾之下,一些知道點兒內情的百姓又哪裡敢多嘴,只能是幫忙喝應着:“真是慘吶……”之類的話,希望能引起衙差們的注意。
身上僅僅穿着一件肚兜,抱着一牀被褥。從表面上來看,崔瓜瓜的那套說辭似乎也沒什麼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蹲在五城兵馬司那小旗身旁的一名普通衙差低聲對小旗道:“老大,這事兒有蹊蹺啊。”
沒錯,從表面上看,似乎崔瓜瓜說的合情在理。但這些衙差也不是傻瓜,那窗臺的窗戶都被撞爛了,又怎麼可能是意外失足跌出窗戶的?
小旗皺着眉頭考慮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道:“老子也知道有蹊蹺,可是有蹊蹺又能怎麼樣?那他娘可是當朝二品大員的兒子,要是老子們把他送進牢房,吃了斷頭飯。他爹對付起我們來,還不跟碾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聽我的,哥兒幾個如果想要過安生日子,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
“就這麼算了?”那普通衙差有些不甘地說道。
小旗的眼珠子在眼睛框裡打了個轉,然後笑了笑道:“嗯,你這回倒是真說對了。不能就這樣算了,得想辦法抓着這個機會騙點兒酒錢出來。”
說着,小旗站起身來對着自己幾個下屬道:“留下兩個看着屍體,其餘的人跟我上樓。”
“是!”衙差們應了一聲,崔府的護衛也分了一半出來,跟着衙差們一起上樓。
房間裡面,心緒逐漸平靜,但又逐漸後怕起來的崔瓜瓜手裡正端着一杯熱茶,手微微發着顫,使茶水在茶杯中微微晃盪着。
聽見有腳步聲,崔瓜瓜趕緊深吸了一口氣,把手中的熱茶放下,將發顫的手背在了身後。
小旗帶着幾個下屬走進屋來,看見崔府的護衛們也跟着進來了,小旗輕咳了兩聲後對崔瓜瓜說道:“崔少爺,能否單獨問您幾個問題?”
“單獨?”崔瓜瓜想了想,心中頓時有了一個猜測。他對着自己手下的護衛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出去吧,守住門口別讓任何人靠近。”
“是!”護衛們立刻走出門外。
小旗轉身看了自己的下屬一眼,下屬們也紛紛走出房門。
小旗把門關上,然後轉身看向崔瓜瓜。
崔瓜瓜強作鎮定,嚥了口口水後問小旗:“怎麼樣?檢查完屍體是不是知道本少爺沒說假話?”
小旗斟酌了一下用詞,然後點了點頭:“崔少爺乃是當朝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出身名門自然是個言無虛出的正人君子。崔少爺說是姑娘意外墜樓身亡,那肯定就是意外墜樓身亡了。”
聽到小旗這樣一說,崔瓜瓜心裡倒是感覺到了小旗的一點兒態度。這……似乎是在向自己示好啊。
崔瓜瓜想了想後問:“既然如此,那差大哥還留本少爺單獨談話,是想要問什麼?”
“不不不,不是問什麼。”小旗道:“是提醒少爺幾件事。”
“什麼事?”崔瓜瓜皺眉道。
小旗指了指窗戶,道:“這扇窗戶年久失修,當真是危險。既然已經損毀了,那就應該及時找人給換了。”
然後他又指了指地上三妹被扒下來的衣服,“還有這青樓老闆也是不講究,下人穿的粗布麻衣,又怎麼能隨便亂丟在這兒呢。”
聽了小旗的話,崔瓜瓜驚的臉色蒼白。他原本以爲自己急智,能夠臨時編這麼一個合理的謊言瞞天過海。結果沒有想到,自己所說的話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失足墜落怎麼可能撞破梨花木框的窗戶?青樓女子怎麼可能穿粗布麻衣?崔瓜瓜一頭冷汗看着小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崔瓜瓜顫抖着聲音道:“差……差大哥說的是,我作爲這家青樓的常客,理應提醒老闆這些事。”
“就是。”小旗點了點頭,說道:“另外公子宅心仁厚,想必那姑娘死後,你肯定會爲其贖身,買下她的賣身契燒燬,以還她清白之名吧?”
事到如今崔瓜瓜哪裡還不明白,眼前這個小旗其實已經看透了一切,但他並沒有想拆穿自己,反而在教自己如何善後,如何毀滅證據。
崔瓜瓜不斷點頭道:“對!對對對!差大哥說的是,說的簡直太對了。”他想了想後,從懷中摸出了一疊大明寶鈔走到小旗跟前。
寶鈔的面額都是一百兩銀子一張的,那麼一疊至少有兩千多兩銀子。
隨便上街身上就帶兩千多兩銀子,足見崔政義對崔瓜瓜的寵溺。
崔瓜瓜把手中一把銀子全都塞到小旗手中,然後抓着小旗的手道:“差大哥的提醒,字字珠璣,令本少爺茅塞頓開。
本少爺今日出門出的急,所以身上沒有帶多少銀兩。差大哥一會兒給我留個地址。等我回府了,一定再派人備齊厚禮感謝差大哥。”
“崔少爺,您這……”小旗臉上露出爲難之色,但實際上心裡卻已經樂開了花。
原本他只是想敲個一二百兩銀子花花的,卻沒想到崔瓜瓜出手如此大方。如此一筆橫財天降,令得小旗激動不已。
他這假露爲難之色只是故作姿態而已,但崔瓜瓜卻連聲說道:“切莫推辭,切莫推辭。”
小旗聽後點了點頭,道:“那在下就先謝過崔少爺了,崔少爺真是難得一見的大好人啊。”
“難得一見的大好人。”這話讓崔瓜瓜聽後有種想笑的衝動,他點了點頭,心裡倒是一下安穩了許多。
崔瓜瓜看着小旗道:“那……差大哥,接下來如何?是否還需要我跟你去衙門錄供詞?”
小旗將那一疊寶鈔揣入自己懷中,然後看着崔瓜瓜道:“崔少爺,我看您臉色不好,恐怕是身體違和吧?你要是身體不舒服您就說話,等在下寫好供詞以後派人送到府上,崔少爺籤個名字就行了。”
“對,我身體不適,頭眩暈的緊。那既然差大哥這樣說,我就不跟你們一起回衙門了。”崔瓜瓜趕緊打蛇隨棍上。
“行,行行行。”小旗點着頭,對着崔瓜瓜連連行禮道:“少爺先休息一下,在下等就先告辭了,畢竟還得趕緊把屍體帶回到衙門去不是。”
“好,那就不打擾差大哥辦事了,差大哥慢走。”
“告辭。”小旗也不多說什麼,對着崔瓜瓜抱拳行了一禮後便離開了。出了門,他偷偷對崔瓜瓜的一名護衛說了自己的姓名住址,然後帶着人匆匆離開。
衙差走了以後,崔瓜瓜坐在房裡猛吸了好幾口氣。
等到心緒完成平復以後他纔對着門外的護衛道:“來人啊,把馮媽媽請過來。”
“是。”門外護衛應了一聲。
很快馮媽媽趕來,房內就留着幾個護衛、崔瓜瓜以及馮媽媽。
崔瓜瓜看着一臉緊張的馮媽媽道:“馮媽媽,今天的事本少爺先行謝過了。你放心,本少爺離開以後,一定派人送份厚禮來給你。另外本少爺馬上就要進講武堂了,我那妹妹更是馬上要嫁給當今皇上,成爲皇后。以後但凡是你在京師開的店,有任何問題都有本少爺幫你撐着,你大可放心。”
馮媽媽算是最知道內情的人,她既然選擇了沒有對衙差說出這些事,爲的不就是這些嗎。
馮媽媽聽後,趕緊點頭道:“那奴家先謝過崔公子了。”
崔瓜瓜搖了搖頭,道:“謝倒不必,本公子還有一件事要交給你做。”
說完,崔瓜瓜對着一名護衛示意了一下。
那護衛走到房間裡那巨大的衣櫃旁邊,一下拉開櫃子。馮媽媽一看見三姐妹的屍體,頓時嚇得驚呼了一聲。
崔瓜瓜目光陰沉地看着馮媽媽,馮媽媽緊張地問崔瓜瓜,“崔少爺,您這是準備讓奴家做什麼?”
崔瓜瓜笑了笑道:“你開青樓的,處理個幾具屍體對你來說不過是常事而已。這三具屍體,幫我處理了。”
“這……”馮媽媽猶豫了。
“怎麼?不肯?”崔瓜瓜淡笑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