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丹桂飄香。在這秋高氣爽的日子裡,大明維持了近半年的亂局,終於迎來了第一個巨大的變故。而這個變故,基本意味着大明的亂局即將就此結束。
山西的九月,天氣已經開始轉涼。這個季節裡面,動物爲了儲存過冬的糧食,所以會頻繁的出沒覓食,故而這是一個狩獵的最佳時節。
原本江夏帶着一萬八千人來到太原,心中預計的是會有一場大仗要打。可到了最後,俞大猷和馬雲龍的雙雙迴歸,徹底扭轉了整個大明的局勢。現在山西附近,那些零零碎碎的大小勢力,全都備齊了厚禮,哭着喊着要來太原面聖請罪。
對於這些人,江夏一律把禮物收起來,只着人記了一個名字,並未真的見他們。向江夏這種心胸寬廣的人,又怎麼會真的記他們的氣呢?記下他們的名字,也不過是想等自己真的穩定大明局面以後,再好好“照顧”他們而已。
報復?噢,不不不。那哪裡叫報復,只能說是小小的警告而已。至於一不小心弄得人家家破人亡,傾家蕩產。那也只是下面的人辦事沒有把控好力度,一時操之過急了一點而已。
在太原府郊外的白樺林,近萬騎兵已經把整個林子圍了起來,以供江夏和袁寒秋他們狩獵。
還記得剛剛到大明的時候,江夏第一次騎馬出遠門就是從京師去雲南。那時候騎馬對於他來說,真是一件再痛苦不過的事了。
但之後南征北戰,去安南,入蒙古,幾經生死。江夏的馬術,騎射,早就到了一個非常厲害的程度。而袁寒秋作爲門閥子弟,從小學的就是禮樂射御書數,這君子六藝。故而騎射之術也十分嫺熟。
二人僅僅一個下午的時間,便收穫頗豐。滿載而歸以後,江夏和袁寒秋一起往齊王宮的方向走去。
路上,已經和江夏關係日益熟稔的袁寒秋,與他並騎而行。他先是笑着恭維了江夏一句:“皇上果然如同天下傳言那樣,文韜武略天下無雙,就連着騎射之術,也是讓寒秋驚爲天人吶。”
江夏微微笑了笑,道:“拍馬屁不是一個好習慣。”
袁寒秋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滯,不過很快江夏就悠悠地添了一句:“不過我挺喜歡聽的。”
“哈哈哈……”江夏先是笑了幾聲,然後袁寒秋跟着一起笑了起來。
江夏輕夾馬腹,御馬的速度變得快了一些。袁寒秋趕緊抖動馬匹的繮繩跟上,到了江夏身旁以後,袁寒秋忍不住說道:“皇上,現在天下大勢已定。您登基稱帝乃是衆望所歸,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是不是乾脆就……”
“閉嘴!”江夏突然一拉馬匹的繮繩,眼神變得有些凌厲。僅僅是這一個眼神,袁寒秋就明白,江夏這次絕對沒有跟他開玩笑。他呼吸不由得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江夏給他的威壓,實在是太重了。
終於,袁寒秋還是沒能忍住,直接顫顫巍巍地翻身下馬,單膝跪倒在地:“皇上,寒秋所言句句出自肺腑,還望皇上明鑑。”
良久。江夏像是廢了很大的力氣,淡淡地說了一句:“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話了。”說完,江夏重重地一抖繮繩,大喝了一聲:“駕!”他胯下的汗血寶馬聽聲音以後立刻加快速度,飛快地朝着齊王宮的方向趕去。
齊王宮的門口,江夏一到就看見了一個熟人。此人身材魁梧,濃眉虎眼,頗有幾分不怒自威之感。與江夏印象中的形象相比,此人的嘴巴周圍,多了一圈好似鋼針一般根根倒立着的鬍鬚。看上去,顯得更加的成熟,穩重了一些。
江夏見到此人,忍不住心中一喜,叫了一聲:“志輔!”
俞大猷原本是側面對着江夏的,此刻聽見江夏呼喊他的表字,於是立刻轉過頭來。一見到江夏,俞大猷當即激動地叫了一聲:“皇上!”
江夏翻身下馬,兩步走到俞大猷身旁將他扶起來。俞大猷道:“皇上,末將回來晚了,還請皇上賜罪!”
江夏笑着搖頭道:“賜什麼罪啊,你回來的不早不晚,剛剛好。”
俞大猷回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副手陳稟秋,陳稟秋正帶着兩名親衛押解着一個人。這個人江夏十分熟悉,正是和朱載江幾乎一模一樣的苗仁虎。
先前江夏就已經見到了此人,此刻俞大猷看向他後,江夏的眼神也一起看了過去。和江夏的目光對接,本來就覺得自己已經即將命不久矣的苗仁虎,此刻更是害怕。他趕緊跪倒在地,大聲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你還想活?”江夏看着苗仁虎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意外,意思似乎是在說,都到了現在了,你還懷着這樣的妄想?
苗仁虎戰戰兢兢,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口。不過人往往就是這樣,越是情況緊急,也就越能爆發潛力。比如苗仁虎此時,突然就福臨心至一般叫出來:“我……我還有辦法,我還有辦法恢復那個人的模樣。”
苗仁虎原本是想說“皇上”的,不過想到現在江夏已經稱了帝,所以他害怕叫朱載江爲“皇上”會惹怒江夏,於是情急之下就用“那個人”作爲代替了。
苗仁虎這樣一說,江夏哪裡會不明白他說的是朱載江的容貌。這一下江夏也激動了,他一把抓起苗仁虎的衣襟,大聲說道:“你有辦法恢復他的容貌?什麼辦法?說!”
苗仁虎被江夏這一聲怒喝嚇得心膽欲裂,他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我自有辦法,不……不過你得保證,事成以後饒我一命。”
“你威脅我?”江夏雙目微微一眯,殺意薄發。苗仁虎趕緊說道:“不不不……我不是威脅你,我只是想要皇上您把我當做一條狗,殺我還髒您的眼,不如大發善心把我給放了。我保證從此以後離開大明,絕不再在大明出現。”
江夏沉默了一下,剛準備開口說話時。突然一旁的俞大猷大喝了一聲:“呔!你個膽敢冒充先帝的賊子,在當今皇上面前竟然也敢胡言亂語,看我不取你狗命!”
說完,俞大猷五指成爪,直接對着苗仁虎的喉嚨抓過去。苗仁虎尖叫一聲,立刻閉上了眼睛。俞大猷五根手指頭已經接觸到了苗仁虎的喉嚨,但是卻無法再往前推進半寸。
再一看,江夏正用右手握着他的手腕。那模樣,就好像鉗住俞大猷右手的,不是一隻手,而是一隻鋼爪一般。
俞大猷看向江夏,江夏恰好也看向他。俞大猷忍不住叫了一聲:“皇上,三思啊!”
江夏看着俞大猷,微微笑着問道:“我若真是一個欺凌兄弟遺孤,擁權自重的亂臣賊子,你俞大猷還願意跟着我?”
“願意!”俞大猷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俞大猷早已經把自己的這條命交給了皇上,無論皇上是要行如何大逆不道之事,俞大猷都無怨無悔,死命追隨。況且皇上,此刻作何決定纔是於天下有利,於百姓有利,於追隨您的每一個人有利,您應明斷啊。”
江夏嘆息一聲,搖頭道:“皇上曾經說過,他視我爲親父。”
就這一句話,直接把俞大猷給說愣住了。他這才明白江夏對於朱載江的情懷。一個他從小就看着、保護着、培養着長大的人。他對他早已經不是臣與君,也不是兄長對於兄弟臨終前的託孤,而是一種類似與父與子的情懷。
俞大猷手上的力道一下鬆開,標誌着他不再去想殺苗仁虎。江夏也送開了他的手,然後對俞大猷說道:“走吧,先隨我進府內沐浴更衣,然後我再命人準備晚膳爲你洗塵。”
說完,江夏親手拉着苗仁虎,道:“你跟我走。如果你真的能恢復他的容貌,我答應饒你一命。但若是你敢騙我,我會讓你明白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是是……我一定能恢復他的容貌,雖然步驟有些複雜,但我的確是有這個本事的……”
山東濟南的濟陽縣。
由於馬雲龍帶着十萬大軍敢達京師,京師兵力大增,於是直接帶着大軍從京師迎了出來。蕭清不得不帶着自己麾下的兵馬節節後退,此刻一直退到了濟陽縣這邊。
再往後撤,不是去山西就是去浙江。蕭清都感覺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他已經開始讓蕭家那邊轉移財產,同時爲他尋覓一個相似的替身,以便讓他金蟬脫殼。
而就在濟陽縣暫時停留的這第五日,朱載江到了。與朱載江前後腳到的,還有江彬。
三人在濟陽縣縣衙後院的正廳裡面相會,不知道是出於何種計較,江彬見到朱載江以後,還頗爲客氣地對朱載江抱拳行禮道:“江彬參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朱載江有些驚訝。
江彬淡淡地說道:“實則江彬從未忘記過,先帝當年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