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最近戒備森嚴,無論是前後門還是屋頂,全都有了人守衛着。
府外的街道,行人路過都會下意識的繞路而行,彷彿隔着老遠都能感受到那一股森然的寒意。
而宗人府的正廳之中,“叮叮鐺鐺”的聲音正在響起。
然後聲音一聽,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徽王、崇王、益王、周王、裕王,外加宗人府經歷司經歷辛長海,以及包括王慶年在內的四個輕騎都尉全都死死地盯着江夏。
那目光,就好像要把江夏生吞活剝,一口一口地吃進肚子裡一般。
江夏也掃了衆人一眼,冷冷說道:“你們都決定好了嗎?”
“決定好了,這次再不能殺你,我誓不爲人!”王慶年最先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紅着脖子,鼓着腮幫子說道。
江夏又把目光投向五王。五王明顯有些緊張,齊齊嚥了一口口水後,由裕王最先叫出來:“決定好了!殺你,這次必須殺你。”
“對,殺!殺!殺!”其餘衆人也齊齊叫道。
江夏緩緩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好,正所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們反倒是闖了進來。都給我睜大眼睛看好了……”
氣氛在這一刻被推向了最高點,五王和其餘衆人全都緊張不已。不過也難怪,現在過招他們已經瞭解到了江夏的厲害,面對着江夏這樣的高手由不得他們不緊張。
江夏大吼一聲:“開!”
然後右手把那骰盅揭開,骰盅地盤上整整齊齊地放着三顆骰子,全都是六點。
江夏哈哈一笑,叫道:“三個六,豹子。我莊家通殺!”
“什麼?”衆人齊齊呼喊。
江夏雙手往賭桌上一摟,把賭桌上的字據全都收到了自己手中。他一張一張地念道:“徽王現在欠我銀子十萬零七千兩,位於廣濟寺旁邊的宅子一棟,還有七個你沒有碰過的丫鬟。老王爺,對嗎?”
徽王一臉肉疼地點了點頭。
江夏笑容可掬,賤賤地說道:“嗯,老王爺賭品很好,值得誇讚。江夏在這裡,謝過老王爺賜財了。”
然後江夏又看向崇王,掃了一眼崇王的字據以後,江夏搖了搖頭道:“嘖嘖嘖嘖……崇王殿下,您這輸的可不少哩。
棉花衚衕上的倚翠樓、開國公府對面的景別莊園、景山旁的秋意濃山莊。還有銀子二十八萬兩,西什庫旁的染布坊……唉,後面還有老長,我都不稀得唸了。崇王你就說對不對吧?”
崇王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
末了崇王有些尷尬地說道:“江……江宰執,輸給你的莊園產業你隨時可以去取,不過那二十八萬兩銀子本王目前手裡沒那麼多現銀。遲點兒再給你行不行?”
“可以,崇王您都開口了,我江夏還能說什麼。”江夏笑了笑,道:“不過崇王殿下,我可得提醒你,這銀子是可以晚點兒給,但利息可得根據民間借貸的利率算着走。”
“這……”崇王臉上的肉都抽了抽,最後只得點了點頭。
江夏掃了衆人一眼,笑着說道:“怎麼樣?你們現在都欠我銀子吧,還想不想繼續殺我啊?有賭就不算輸哦,不管是你們的房屋、產業、田土或者女人。我一律可以給出價錢,讓你們當賭本。”
衆人都垂下了腦袋,一言不發。
自從江夏在這宗人府開賭局以來,他們很快就被吸引的宗人府全體參與。一開始江夏像一隻大肥羊,輸給他們三十多萬兩白銀。
曾經有那麼一天,王慶年都成爲擁有萬貫家財的人了。
江夏手中沒有現銀,但是他只要寫一張字條,蓋上他隨身攜帶的私章。拿着字條直接去逍遙山莊兌換,都能直接拿到銀子。
而江夏也靠着這樣的辦法,告訴了逍遙山莊裡的人,自己目前很安全。外面那些有關於他遇險的傳言,全都是假的。
報了幾次信以後,江夏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所以就開始贏錢,無論是他當莊也好,還是他做閒家也罷,反正就是神擋殺人,佛擋殺佛。
很快宗人府的人一開始從江夏那裡贏過去的都吐出來了,反而自己還送給江夏越送越多。
如今的五王,基本已經輸的傾家蕩產。
雖然暫目前還沒有交接那些產業,但若說誰敢賴江夏的賬,那恐怕即便是五王也沒這個膽量。
江夏看衆人都不再說話,於是笑了笑道:“好好好,正所謂小賭可以怡情,大賭便會亂性。咱們就這樣小玩兒幾把也立刻,繼續賭下去越賭越大,那就沒意思了。”
聽到江夏這話,輕騎都尉林曉天都無語了。他連命都輸給他了,這還叫“怡情的小賭”?
江夏轉身走到正廳的主位上坐下,沒用他吩咐,王慶年、林曉天他們這些人立刻端了茶水給江夏送來。
江夏伸手接過去,淺淺地喝了一口後看向崇王問:“崇王,現在外面有什麼動靜沒?”
崇王笑着搖了搖頭,道:“放心吧江宰執,我派人盯着呢,暫時還沒什麼動靜。”
江夏微微頷首,道:“那就好,繼續派人盯着,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是這一兩天就應該出動靜了。”
“是,我一定派人給盯好。”崇王道。
江夏從懷中取出他那一疊字據中的一張遞給去,道:“那就勞煩你了,這算是一點兒犒勞吧。”
崇王趕緊接過去,一看是自己在棉花衚衕上的倚翠樓,心中激動不已,連連對江夏說謝。
江夏擺了擺手,表示不必客氣。
是夜。
天空星光黯淡,彎月被烏雲遮蔽,只發了一點淡淡的月光。
寬敞的京杭大運河河面上,數百艘戰船正在往京城的碼頭駛進。
這些都是福建水師的人,接到了“江夏的求援信”以後,馬雲龍一刻也沒敢耽擱,直接帶着水師入了京。
按理說水師沿途經過,如此大的調動,京師應該接到通知纔對,但實際上京師卻沒有接到任何通知。
緣何如此?只因楊廷和早已經派人沿途下令,京師即將調度水師入京,沿路關卡必須無條件放行。
所以大明水師沒有遭受到任何阻止,這就入了京。
一路飛快地趕路前來,水師總算是於今晚提前到了京師碼頭。
戰船靠岸,馬雲龍帶着人在岸上整好隊以後,大聲說道:“兄弟們,江宰執待我等恩重如山。如今他遭到奸人所害,我們應該怎麼辦?”
“誓死救出宰執大人,誓死救出宰執大人!”
“好!我們入京!”馬雲龍右手一揮,帶着大明水師八千餘士兵往京師走去。
京師東城門的守兵,今天接到了命令,讓給水師放行。
所以馬雲龍他們到了城門下以後,城門上的守城士兵立刻大聲問道:“是水師的兄弟們嗎?”
馬雲龍大吼一聲:“沒錯,正是水師!”
“好,請稍等,我們馬上給你們開城門……”城樓上的士兵回答道。
馬雲龍微微一怔,原以爲還得攻城,沒想到這京師守城的士兵如此懂事。
馬雲龍忍不住回了一句:“多謝了,兄弟。”
進入京師以後,馬雲龍也沒個具體的想法。反正就想去宗人府把江夏給救出來,於是他進城以後拉住一個守城的士兵就問:“知不知道宗人府在哪兒?”
那守城的士兵剛剛點了點頭,馬雲龍立刻把他拉着往前走,說道:“走!帶我們過去!”
楊府之中。
歐向東急急忙忙的去到楊廷和的書房,對楊廷和說道:“大人,水師的人已經進城,往宗人府那裡去了。”
楊廷和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道:“好,你立刻帶着我的手令去召集京營的人馬,只要水師的人一對宗人府動手,我們立刻就派京營的人圍剿水師。然後再治江夏一個意圖謀反的罪名,順手把他給殺了。”
“是!”歐向東接過楊廷和手令,出門以後便往京營奔去。
馬雲龍他們很快就到了宗人府的門外,宗人府的守衛立刻舉起火把,弩箭對準了馬雲龍。
馬雲龍立刻命令所有士兵散開,火銃、佛朗機炮,一一排鋪開來。
剛剛纔打贏了紅毛鬼的艦隊,水師的裝備得到了一個質的提升。就以他們手中握着的火器,來了三五萬手持冷兵器的大明士兵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們。
馬雲龍大聲叫道:“把江夏放出來,不然我們就開槍放炮,夷平你們宗人府。”
佈置兵馬躲在暗處的歐向東一聽見馬雲龍這話頓時興奮不已,他心中唸叨着:“開槍吧,開槍吧,一開始江夏就必死無疑。”
“大膽,私闖宗人府罪同謀反,你們可是不想活命了?”宗人府這邊的人有些緊張地叫喊道。
馬雲龍哈哈一笑,張狂地說道:“老子們這些人可是奉了當朝首輔楊廷和楊大人的命令才進京的,老子會怕你們?
趕緊把江夏給老子交出來,他竟然敢打我們楊大人,這次我非得把他大卸八塊,解我們楊大人心頭之恨不可!”
“什麼?”歐向東失聲叫出來,他瞬間感覺身體猶如墜入到了冰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