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見狀,便對徐階說:“城內有女孩的人家,正在街上硬拉青年拜堂呢。不管願不願娶我女兒,趕緊隨我逃往我鄉下的親戚處再說。”四人慌不擇路,緊走慢走。那漢子拖着個女孩,漸漸落後。徐階想,反正那漢子是去投奔親戚,想必沒有大礙,就和嶽鴻加快腳步前行。天色越來越昏暗,徐階與嶽鴻不辨東西南北,走着走着,發現左前方有一座破廟。
那廟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坐落在荒野上,頹牆斷垣,前門左右兩棵樹,黑糊糊的,樹丫都光禿禿的,頗有些陰森嚇人。廟後一縷炊煙冉冉升起在夜空。畢竟嶽鴻膽大,見狀徐階心裡有些發毛,對徐階說:
“公子別怕,有我呢。且進去看看。”大殿裡空無一人,幾尊神像端坐着,供桌上倒有一些果品。嶽鴻一面向裡走一面喊着:“有人嗎?有人嗎?”
沒人回答。哪來的炊煙呢?失火了?兩人趕緊往廟的深處走,藉着微弱的燈光,終於看到了竈間,一個約莫十一二歲左右的孩子,蹲在竈膛門前睡着了,竈肚裡的餘火映着他的臉,顯得紅撲撲的。打量了一番,嶽鴻輕輕拍醒那少年,少年倒也警覺,馬上跳起,瞪大了驚恐的眼睛。
“孩子別怕,我們不是歹人,是路過,借宿來了。”嶽鴻說。少年還未緩過神來,只聽得有人說話:“小行,你在跟誰說話?”聽這聲音,有氣無力。那叫做小行的少年回答:“父親,廟裡來了兩個借宿的。”靜默了一會兒,還不見少年的父親出來,也沒有回話。嶽鴻便問:“你父親怎麼了? ”
“我父親快死了……”那少年用袖子抹起了眼淚。此時徐階對嶽鴻說:“荒山古剎,臥病不起,其遭遇令人同情。嶽叔,咱們去看看,能幫則幫,如何?”嶽鴻雖是一介武夫,也是個性情中人,欣然贊同。
少年領着嶽鴻、徐階走進了另一間屋子。推開房門,一股黴陳氣撲鼻而來,屋內也有一盞油燈,靠牆一張牀,白紗帳已經變得烏黑,牀上躺着一箇中年道士。看到有人進來,那道士欠了欠身子說:“破廟寒磣,見笑了。小行,藥煎好了嗎?”那叫做小行的少年邊轉身邊回道:
“藥煎好了,孩兒這就去取。”那道士說:“二位請坐。”嶽鴻孔武有力,雖趕了大半天的路,倒也不覺累,徐階可是累極,見室內有一條長凳,就一**坐了上去,只覺長凳往下一沉,差點兒仰天一跤,嶽鴻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上來,把徐階穩穩扶住了。道士見狀,滿臉羞愧,忙不迭抱歉說:“那長凳只有三條腿……”話未說完,就是連續的一陣咳嗽。此時那孩子端藥進來,扶起道士,小心翼翼地喂藥。
“請問道長,怎麼稱呼,生的是什麼病?”徐階問。“扶我起來。”道士對少年說。那道士靠在牀上說:“貧道姓藍名果,這是小兒。家父去後,貧道就和小兒主持這破廟,聊以度日。不料天不佑我,半年前咳嗽不斷,近來又咯血,看來大限到了。只是放不下這小兒……”
那嶽鴻聽了,便走上前去,伸出右手三指,往那道士手腕的寸關尺上搭去,片刻,說:“道長這是肺火太旺,氣血太弱,又缺乏調理,所以耽擱了。依在下愚見,還有救。”說完有些爲難地對徐階說:“公子你看……”徐階說:“嶽叔,救人急難,理所應當,不知嶽叔有把握否?”徐階剛說完,那小孩已拜倒在地,不住地叩頭,說:“公子快叫這位叔叔救救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