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提到的事情連於謙都有些拿不準了,思來想去開口請示:“萬歲,有一個人或許給一些意見來,他正好在南京養老!”
誰還能給大明最有權勢的人意見。
在南京養老的金英,真正的人老成精了。
大明皇帝要找一個人很容易,只要開口要找就肯定能找到。金英在南京龍泉寺找到了,大明皇帝也沒要求金英過來拜見自己,而是和于謙親自過去了。
金英沒有剃度,也沒有穿僧衣,只是一身布衣就在後院的一間禪房內靜修。
見到大明皇帝與于謙之後,金英有些意外,他在這裡已經很久了,與世隔絕,不問世事。每天除了理佛就是照顧他那片小菜園子,還有自己的一小片茶園。白名鶴在南京的時候,偶爾會過來坐一坐。
前段時間白名鶴也來了,可沒提過大明皇帝到南京了。
在白名鶴看來金英既然選擇了不問世事,那就別爲俗世再打擾他了。
沒讓金英施大禮,朱祁鈺執佛禮給屋內的佛像一拜,金英在旁邊敲了一下鉢。
“這裡青山綠水,確實別有一翻味道,朕倒是有些羨慕這份清靜。”朱祁鈺沒提自己過來是爲什麼,而是于謙說道:“這次來,是爲了那位拜占庭公主。白名鶴當初剛剛去南洋的時候似乎就有了長遠的打算。”
金英明白了,這事不是小事。
“萬歲,您想怎麼聽?”
“說的透徹些,朕比你更瞭解白名鶴。只是這次的事情朕有些摸不清,大明應該怎麼作。更是在想,百官如何去看?”
金英根本就需要去解釋太多。只說了一句話:“萬歲,老奴在這裡靜思也想明白了許多。這件事情與其您來講,不如讓百姓們在講。歷數這位公主在大明爲百姓所作的事情,末了再提及一句其亡國之悲,讓皇后再出面指責白名鶴幾句,然後……”
金英顯然思考的非常詳細了。朱祁鈺心說果真還是高,不愧是在宮裡打拼一輩子的人。
說罷,金英看了于謙一眼,那意思就是以你于謙的智慧難道想不到嗎?
于謙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也是在告訴金英,有些話他不能講,畢竟這是一件極大的事情,這等同於大明對外宣戰了,而且鄂圖曼王國也沒有得罪大明呀。讓皇后出來說話,再引着百姓議論,這等於是強行把百官綁在了戰車上,自己眼下還沒有這個權勢。
所以能開口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金英,一個是白名鶴自己。
金英已經致仕,他和權勢就算比于謙低,誰也不能說他什麼。白名鶴更不怕。因爲白名鶴就屬於那種滾刀肉,早就不在乎百官說什麼了。
“那位……”朱祁鈺不是不記得。而是根本就記不清安琪婭那完整而複雜的名字了,好長,好繞口,好難記下。所以只說道:“拜占庭公主,以她的王國比大明還大,歷史還長來看。確實是一個大國,那麼總要有一個身份的。”
“萬歲,依拜占庭人的說法,就是女皇了。但這個說法在大明是禁忌。”于謙說的沒有錯,女皇爲什麼是禁忌。想一想當年的武曌就足夠了,這一點對於儒家來說還是非常難以接受的。
更何況,你讓白名鶴娶了一個女子,這個女子是皇帝,那麼你讓大明皇帝怎麼看。
“在拜占庭,女皇的夫君是親王。”金英補充了一句。
朱祁鈺倒也不是完全在乎這個名份的問題,只是問道:“這個拜占庭將來會影響大明多少?那麼對於白名鶴來說算什麼?”
這兩個問題不好回答,不過於謙卻深深的相信,大明皇帝朱祁鈺是絕對深信白名鶴不會背叛,至少不會背叛華夏的。那麼接下來這個事情就變成有趣了,封王是絕對可以的,畢竟已經是一個亡國的公主了,大明庇護於她,這是一份恩情。
金英在這個時候卻說道:“萬歲,拜占庭距離大明幾萬裡,那裡生活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人,想讓他們成爲大明的臣民老奴認爲不可能。最終的可能就是,東西分治,當然以白名鶴的作法,會讓那裡有數不清的小國,數不清的皇帝。”
“朕決定了,事情這樣辦……”
次日就是端陽節,皇后設宴,宴請大明貴婦共遊玄武湖。
端陽節以現代又叫端午節,在大明卻有不同的說法,這個節日有人認爲是紀念屈原的,也有認爲是紀念伍子胥的,在江南一帶也有些人認爲是紀念孝女曹娥的。不過總是大明一個很重要的節日。
至於是紀念誰的,這是文人去吵的事情,百姓們只需要一個理由過節就夠了。
出席宴會的婦人也分爲不同的級別,坐在主船上的自然是二等誥命以上的人。這船上唯一的一名沒有大明爵位的女子卻坐了上三席,坐在她旁邊的人大明的貴婦基本上不認識也能夠猜得出來。
大明永清公主,朱祁珏!
閒話了半天,也沒有人專門介紹這位一頭金髮的,有人大概猜得出。
貴婦們談論自然是服裝、首飾,一些唯美的詩詞了。
作爲大明出名的才女,有着女先生之稱的孫苑君被幾位貴婦逼着當場作詩一首。說的是玄武湖的風景,百姓的安居樂業。
這時,安琪婭卻是哭了,懷玉趕緊在一旁安撫。
皇后一直在思考着,要有一個什麼樣的機會來爲安琪婭說幾句話,這時正好是一個機會。“怕是想家了,想那白名鶴手上戰艦三千,軍士百萬。他一來沒給安琪婭一個名份,二來連讓安琪婭回家祭祀祖先的機會都沒有,這白名鶴也太讓人生氣了。”
汪皇后指責了一句白名鶴。
懷玉一下就炸鍋了,當下就給跳了起來:“皇嫂,你說的沒錯。姐夫這事作錯了,還說什麼咱們的水師厲害,可也沒敢去和殺了安琪婭父親的人討個公道。皇嫂你最喜歡的那面大鏡子,就是安琪婭帶人作出來的,你要給我們撐腰。”
“懷玉你莫急?”
“怎麼能不急呀,爹爹被人砍死了,都城給人燒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知道死光了。這會那有興致遊湖呀,請皇嫂見諒,懷玉告退。”懷玉的態度讓汪皇后有些發矇,別說是她,就是安琪婭都有些蒙。
卻只見懷玉拉着安琪婭就往外走,一邊高喊着:“來人備船,白馬閣天音局!”
“懷玉,莫要胡鬧!”孫苑君趕緊過來勸。
“我就胡鬧了,我就是要胡鬧了。”懷玉衝着孫苑君吼着。
當下,懷玉曆數拜占庭人爲大明所作的貢獻,許多民生物資都是拜占庭的幫助,比如那暖瓶、香皂、新式香粉、新式精油等等,懷玉不用思考就能說出幾十種來,整天在行首院打轉的她,太清楚的拜占庭人作過什麼了。
懷玉敢鬧,她怕什麼。她背後有皇兄撐着,朱祁鈺告訴她鬧一鬧,爲安琪婭討一個公道。
皇后不知道,孫苑君也不知道,因爲大明皇帝很清楚他交待給懷玉的事情讓這兩位知道,懷玉怕就鬧不起來了。
當天下午,南京城就開始出現一種流言了,在東廠的刻意安排下,這流言傳的極快。
兩天後,大明皇帝朱祁鈺頭痛了,于謙頭更疼。這就是大明皇帝朱祁鈺所說的,所有主意了?這就是他的主意嗎?果真是年輕沒經驗,這下看要怎麼收場。
百姓們傳的已經有點收不往勢了,而且拜占庭人這些年來在南京城作不少好事,特別是醫學上與大明醫術合爾爲一,再加上拜占庭人留下的古希臘解剖學,更讓大明的華夏醫術更進一步。
婦科,爲大明增加了安全出生率。
軍用外科醫學,爲大明的外傷學進了一大步。
拜占庭醫學可以說是引領整個歐洲,而且超出了整個歐洲幾個世紀的水平,他們的藥理學,醫典都是傳世名著。最重要的一點是,拜占庭醫生注重的是公益性與衛生服務兩個體系,莫說是整個南京,就是江南這些省份都受益匪淺。
(注:拜占庭醫學,真正的歷史上是西醫的史祖。拜占庭也是真正建立過大型醫院的,而這些醫院是免費爲平民服務的)
所以百姓們一但開始傳這個話題,這三年來拜占庭人所作的一切,一列列一條條的就給數出來的,拜占庭人好呀。可憐他們卻是無家可歸之人。
于謙特意便裝帶着人在南京城打算去轉了轉,進了幾家茶樓聽一聽百姓怎麼說。
可他卻出不了門,白馬閣門前跪着上萬人,都是跑來請願的。有武官,有士兵,有商人,也有百姓。其中還有幾十位老者,都是南京城名士。
他們就要來找于謙的,因爲在他們心中於謙是最公正的人,白名鶴不在找于謙就沒錯。
“各位父老!”于謙長身一禮。
一位南京名士上前:“於太師,我大明以孝治天下,以禮待人。這白大人是好官,可人孰能無過。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在他這裡守了三年了,這沒名沒份也就罷了,可他總要認這個事吧。”
在南京這些人眼中,于謙就是白名鶴的老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