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外面的騎兵遠遁而去,暗中潛伏的王繼勇按兵不動,身邊的人開口問了句:“將軍,咱們爲何不出擊?”
王繼勇擺擺手:“你見過釣魚的人看見看見水動就收杆的麼?咱們大動干戈可不是爲了吃掉他們這麼點騎兵。”
那些滿清騎兵跑出五六裡的範圍,領頭的統領立刻下了馬:“全體下馬休整半個時辰。”
他們的行動都是圖海安排好的,這半個時辰是給前明軍伍重新入睡的,若是不把他們折騰個天翻地覆下面的計策可就沒法進行了。
就在騎兵離開之後,程孝廉派了一百名士卒,每個人手中拿了一支火把,每個人裝成一直巡邏的軍伍在營中巡視,其他人則是繼續在營帳之中休整。
半個時辰之後滿清的騎兵去而復返,王繼勇伸手一指:“你帶五十騎兵去追擊那些滿清騎兵,記住了,只是追擊,不要交戰。”
大營之中又紛亂不止,很快營外傳來了陣陣馬蹄聲,滿清騎兵的統領笑了一聲:“倒是長記性了,弟兄們撤了。”
很快滿清騎兵又撤走了,城頭的圖海看着前明軍營之中混亂的火把輕笑了一聲:“總歸還是出了亂子,我就不信今天夜裡你們還能逃得過去。”
如此往復了三個時辰,圖海點點頭:“該讓咱們的將士出動了。”
王繼勇身邊的將領全都有些沉不住氣了:“將軍,咱們這一夜就跟着這些騎兵遛彎子了。”
王繼勇瞪了他一眼:“遛彎子就遛彎子,明日攻城又不讓你衝鋒,你回去睡覺就是了。”說到這裡他皺了皺眉頭:“只是咱們大營的士卒一宿沒睡,不知道明日又該如何攻城。”
程孝廉的臉色也有了擔憂的神色,一夜就要過去了,若是圖海真的只是爲了不讓他們睡覺,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賈胥看了程孝廉一眼,安慰道:“殿下不必憂慮,咱們的人也歇了一陣,明日硬頂着攻城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撐過這兩天,咱們的援兵一到,潼關城必破。”
程孝廉擺擺手:“咱們的將士連日疲憊作戰,今日又沒有睡好,明日的攻勢必定大受影響,圖海還是能喘一口氣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錦衣衛跑了進來:“啓稟殿下,潼關城城門大開。”
程孝廉猛地站起來:“圖海果然沒讓我失望,他們果然來了。立刻通知全軍做好準備,迎戰。”
城裡浩浩蕩蕩出來了大隊殺氣騰騰的軍伍,王繼勇在林中嚼着樹葉冷笑了一聲:“沒枉費老子白等了一整夜,終於出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騎兵縱馬跑了過來:“殿下有令,半個時辰之後王繼勇將軍直接進攻潼關城。”
王繼勇一拱手:“領命。”
統領軍伍的將軍早就得到了圖海的命令殺入營中,雞犬不留,到了大營門前,只聽到裡面雜亂的叫聲,營門前連個士卒都沒有,這個將軍冷笑一聲:“大帥早就料到了這些人肯定是睡得起不來了,弟兄們,隨我殺!”
大軍猛地衝進了營門之中,然後前面的人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營中的人只是嘴上叫得歡暢,每個人身上的盔甲都穿的整整齊齊的,臉上冷峻的神色根本就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程孝廉一揮手:“殺光他們。”
滿清軍伍領頭的將軍到了這個時候也明白,撤退肯定是必死無疑了,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弟兄們隨我殺光他們!”
兩支軍伍很快碰撞在了一起,然後本來已經是黑乎乎的崗哨上面突然飛下來一支支冷箭,滿清的軍伍也算是苦不堪言。
程孝廉呵呵一笑:“圖海到底是有野心的,要不然今天咱們可就吃了個小虧。”
“殿下,咱們能夠拼得過他們麼?”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們下了城牆與咱們面對面殺戮,而且經過了這麼多場惡戰,相信咱們的將士也不會怎麼害怕圖海了吧。”
陳承安呵呵笑了一聲:“何況殿下還安排了一招後手,圖海若是還能贏可就沒天理了。”
城頭上的圖海終於發覺了事情有些不對勁,按道理來說,大軍殺進前明軍伍的軍營之中,應該是一片慘叫聲,怎麼現在倒成了嘶吼聲與喊殺聲了呢?
這個時候一個騎兵飛奔而來:“大帥,大事不好了,咱們的人衝進了軍營之中,發現軍營之中的前明軍伍早有準備,將軍讓我回來通知大帥!”
圖海猛地伸手拍在了城牆之上:“你說什麼?怎麼會這樣?”
身後的幕僚立刻提醒道:“大帥,現在沒有時間說這些了,咱們必須趕緊做好準備,潼關怕是守不住了。”
“放屁,你覺得老子手下的滿清勇士會打輸?我告訴你,他們都是勇士的子孫,他們的父輩當初在關外殺得大明的軍伍潰不成軍,他們不會輸得,一定會贏得。”
這個時候一個騎兵跑了過來:“大帥,三裡外發現大批騎兵,應該是前明的軍伍。”
圖海猛地抓緊了牆頭的磚塊:“確定麼?”
“大帥,咱們騎兵肯定沒有這麼多人,咱們一定是上當了,他們早就有準備,忍了一晚上而已。現在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必須趕緊做出決斷,否則潼關保不住,大帥你也得交代在這裡了。”
圖海揮起拳頭猛地揮在城頭之上:“撤軍。”
身後一個將軍突然站了出來:“大帥,咱們的將士還在前方拼殺啊。”
圖海猛地回過身來,一臉殺氣:“如果可以,本帥寧願跟他們一塊戰死,但是有的時候活着比死了更難,要是我死在了這裡,山西立刻就會危如累卵,我圖海雖然本事不如人,但是還沒有蠢到那個地步!”
“是末將失言,但是末將願意去通知前方的將士,讓他們立刻撤退。”
圖海嘆了口氣,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去吧去吧,是我苟且偷生,終有一日你們所有人都能明白我的苦心。”
那個將軍根本不想聽圖海說什麼,在他看來,世上再沒有比軍中士卒的性命更重要的事情,什麼天下大勢,什麼暫避鋒芒,都是那些懦夫想出來的藉口。
圖海看了眼身邊的一個個人灰心喪氣的模樣,哈哈大笑:“我還沒死,當初我帶着一羣奴才就能蕩平察哈爾,現在我還有大批援兵在路上,你們難道認爲我會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