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也是人定的,怎可如此固執不通人情?這兩日我親眼看着她們做出那些舉動,有些都還只是年輕的姑娘,父皇根本未寵幸,我與母后商討,母后也是堅持要按照規矩辦事,只是這規矩未免太讓人寒心了,拿活人殉葬,豈有天理了?”君莫傾憤憤不平,想我二十一世紀,一夫一妻制,就算是捉到小三,都沒有浸豬籠的說法,你們這居然還要拿沒有夫妻之實的活人殉葬。
這話說的很重,沒有天理,也就是容國曆代皇帝都昏庸,子塵臉色一變,忙道:“你小點聲,讓別人聽去了……”
“聽去了如何?規矩是人定的,定這般規矩之人本就是不懂情爲何物不尊重性命。”君莫傾不自覺的提高了嗓子,甚至還怒瞪了子塵,子塵那叫一個無辜,連連求饒:“是是,你儘管大聲說,眼下二哥即將登基,你貴爲一國之母母儀天下,誰能奈何的了你?”
提到登基,提到母儀天下,君莫傾沒來由就是一陣悶火,站起身就要走,容子畫牽住她,淡淡道:“子塵,你去祖母那看看吧。”
莫傾今兒脾氣咋這麼大?好像本王沒招惹你啊?這不是無辜嘛?子塵好生委屈的看着容子畫,離開了養心殿。
“莫傾,你近日似乎心情不佳。”容子畫牽着她坐下,又親自倒了杯熱茶過去,這兩日君莫傾的脾氣一直很大,還記得昨天兩個小太監在談論新帝登基,普天同慶時,被君莫傾一頓訓斥,趕去御膳房打雜。
他心裡隱約知道是什麼事,但卻又無可奈何,右相連和琉妃造反又恰逢父皇駕崩,旁國虎視眈眈,民心不定,這個時候若不登基,國將有難。
君莫傾閉上眼睛深呼吸,垂下眼睛固執的不說話,心裡一團亂,日子越近她越是不安,越是無法讓自己平靜,甚至只要聽到登基兩字她就會莫名其妙的煩躁,發脾氣。
容子畫蹲在她身前,捧起她的臉時卻發現她淚流了滿面,心裡一慌,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君莫傾撲進他懷裡,眼淚忍不住的掉,心裡的難過迫不及待就要宣泄出來,她放聲哭着,緊緊抱着容子畫,如今的你還身穿白衣,下一刻你會不會穿着龍袍站在我面前?我怕,我怕我們即可要分離,我怕以後再也看不見你……
君莫傾一直哭,眼淚鼻涕都擦在容子畫衣服上,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她無法控制,又怕容子畫猜到她的心思,便哭着哽咽着說:“後宮廢品何其無辜,我與母后商量這麼久,母后卻依舊要堅持己見恪守規矩,成千條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間,子畫,放她們去太廟好嗎?我不忍她們就這般無辜送命。”
“好,別傷心了,都按照你說的做,好嗎?”容子畫輕輕擦乾她的眼淚,他知道,這幾日君莫傾的情緒變化不可能只爲後宮妃嬪的存亡,爲的是自己即將登基,他記得君莫傾曾說過不會讓自己成爲後宮的女人,每當想到這個,他就會在大臣們勸說登基之時反應冷淡,甚至不發一言。
江山是我的責任,而你,卻是我心所繫之處,我,又該如何?
君莫傾不願待在皇宮裡,趁着容子畫在養心殿忙朝政之時隻身回了太子府,此刻正是黃昏之時,她坐在花園中,披着薄薄的外套,回想着來到這個世界短短几個月發生的事,可回憶起來的,除了傷害還是傷害,可憐的三姨,無辜的流冥和莫雲淺,還有瀾止,都讓她無法釋懷。
流冥不知身在何方,是否安好,是否可以忘記凌之帶來的沉痛打擊,她抱住雙膝,把連埋在膝蓋上,不一會兒就溼潤了眼眶,當一個人被最心愛之人欺騙,那感覺比起萬箭穿心,又能差多少?回憶起在右相府的種種,和流冥相遇的情形,那段時間雖然苦了點,卻也是最開心的時候,然而快樂總是很短暫,而快樂背後藏着的刀劍,也會輕易讓人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
而莫雲淺,被她女扮男裝處心積慮的勾引到手,弄的遍體鱗傷,只剩下半條命,險些滾落山坡一命嗚呼,如今撿回一條命,卻要承受心愛之人遠走天涯的痛楚,又該怎樣度過每一個孤獨淒涼的夜?
這些曾經對她好卻又被她狠狠欺騙算計的容顏一個個浮現在腦海裡,冰涼的眼淚彷彿要將自己吞沒,君莫傾緊緊抱着自己,不能控制的哭泣。
直到天黑,直到晚風突起,雨輕飄飄落下,君莫傾輕聲哭泣,隨着淅瀝瀝的雨聲,溼透了全身。
忽然她落入了一個懷抱,她沒有睜開眼,也不問來人是誰,伏在那人懷裡放聲大哭,卻總哭不盡心力的悲痛。
而抱着她的子塵隻字不言,抱着她任由她嚎啕大哭,任由雨落在兩人身上,不知不覺,他不知自己也是否落淚,只是感覺到眼角有溫熱的液體落下,從在御山相識的第一眼再到現在,他不知道自己的心爲何一天天變的溫軟,只是這種感覺,他永遠都無法表達,也不能表達。
“莫傾,若是心裡有痛,就盡情的哭吧。”我無法哭訴,無法訴說,永遠都不能讓人知道我這份不該的情感。
君莫傾抱住他的身體,狠狠的哭喊着:“我不要母儀天下,不要萬千臣民,也不要錦繡江山,我只想和我所愛之人遠離紛爭,過最平凡的日子,爲什麼這一點點小小的心願都會傷害到那麼多人,爲什麼到最後卻還是不能如願,是我奢求的太多了還是我愛錯了人,爲什麼……”
不知這麼哭喊了多久,君莫傾漸漸筋疲力盡,哭倒在子塵懷裡,子塵將她抱回房間,命嫣然給她換了衣服,就這麼守在牀邊。
只是這麼靜靜的坐着,他甚至不敢去牽她的手,也沒有說一句話,直至天亮容子畫回來。
“莫傾如何了?沒事嗎?”踏進房門,容子畫來到君莫傾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昨夜落了雨,他一直擔心君莫傾會去淋雨,幸而沒有發燒。
子塵站起身讓他坐在牀邊,道:“沒事,就是心情不好發泄了一下,現在還睡着呢,二哥,宮裡的事如何了?”
昨夜知道君莫傾出宮之後,容子畫抽不開身,便讓子塵回太子府來照顧她,自己則一忙忙到了天亮,眼睛還沒閉就跑回來了,那些瑣事真是壓的他頗爲頭疼,想起來心煩意亂,只說:“登基繼位的日子定下了,就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