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眨了眨眼,瞬間想到了狸貓換太子、流落入民間的皇孫,皇子和某宮女生下私生子等等無數種可能,撓了撓臉,乾脆利落的道:“不想知道。”
保證安全最好的手段就是遠離麻煩。
“那我父王爲上清宗求情,最後被貶入金陵城的事,李五爺也不想知道?”
‘本座想知道!’
一直打醬油的璇璣山主在心裡叫道。
自從國姓爺改名朱成功,並伐清成功後,當今皇帝是朱家的第三代,當時天下基本定鼎,百廢俱興,世道漸漸太平,但是大亂之後必有妖孽橫行,這是大背景。
當時就連皇宮之內,時不時都會蹦出一個亡魂惡靈什麼的,欽天監道士根本不管用,最後皇帝不堪其擾,直接徵調茅山、三清山、龍虎山等十來個道家名山,請了許多門派中的道家高手降妖伏魔,結果自然蕩平了皇宮妖氛。
當時上清宗和正一道還沒甩開袖子開幹,雖然有些小矛盾,但大體是和諧的,老皇帝感謝道士捉妖成功,特意建造一片豪華道觀,讓這些道士在皇城裡居住,當時各門派的道人也樂於在這裡修行和交流經驗。
不過當時出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最寵愛的明妃難產,好幾個穩婆不管用,肚皮裡冒出鬼印來,甚至有產婆被腹中皇子嚇死過去,人心惶惶,都說這個皇子是厲鬼所化。
而當時在道宮當值的正是上清宗的白鶴道人,當年這位白鶴道人的道行十分強大,在上清宗都內排到前三,很快就解決了當時附體的鬼物,和這位明妃結了一份善緣。
後來天下越發穩定,九州民心依附,龍脈越發強勢,在京城裡的道士修行不增反減,這些各門各派的道士也都紛紛請辭。
接下來就是道門內訌,先是上清派乾死了正一天師,然後正一道忍辱負重,藉助朝廷的力量將上清宗整門上下齊誅。
當年的明妃深感白鶴道人救子之恩,請求皇帝不要調遣鐵甲騎兵去屠宗,甚至偷偷讓人給白鶴道人送信,也正因此觸怒了皇帝,最後上清宗覆滅,明妃鬱鬱而終,明妃所產的皇子也被貶入金陵就藩,花天酒地後一命嗚呼,只剩下康皇孫這一根獨苗苗。
‘當年白鶴師兄的確是去過皇城,也救過一位皇妃的性命,原來居然是他,’璇璣老道唏噓感慨。
李達這下看向鄭康的眼神就有點惺惺相惜了,原來大家都是被上清宗坑過的啊。
鄭康伸了個懶腰,忽然小聲道:“就是這麼一回事,嘿,所以我與李五爺算是同命相連,不過還有一件事誰也不知道,當年我太妃奶奶給白鶴道人送信後,白鶴道人偷偷送回了一卷道書,說是一旦局面難以挽回,想請太妃奶奶找個傳人。”
“道書,什麼道書?”李達心中一動,正連忙問道。
“我小時候偷看過一次,就是很普通的、勸人爲善的那種,沒有道門的修煉功法,後來我父王就藩,這東西就丟在皇宮了,就在我太妃奶奶的牀底下面。”
‘白鶴師兄精修鎖鼻術,這是傳自陳摶老祖的睡功,後來傳給張三丰,又落在了全真一脈,這是連接性命雙修最重要的功法!’
性修和命修是兩回事,可是鎖鼻術借睡功溝通內外虛實,這是關鍵。
璇璣山主激動的情緒甚至有點影響了李達,這說不定是補全上清宗功法的一個契機。
“可是按照大明的規矩,就藩的藩王沒得調令,是不得私自離封地的,”李達不動聲色的道。
“是啊,所以五爺你就祈禱着哪一天我那位皇爺爺突然想起我來,把我這個破落皇孫領回皇宮轉轉,到時候我就可以把你們上清宗的東西物歸原主了。”
李達深深看了對方一眼,這位破落皇孫又鹹魚般的一笑。
“睡覺睡覺,睡完覺又能吃飽飯了。”
……
第二天一早,醉人館送來了一封信,李達打開一看,只有區區數行字,大意是大嫂要出去一趟,讓他別擔心之類的。
李達笑了笑,看來良嫂是打算撇下自己單幹了,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些什麼,但男人最大的能耐不就顯擺在給女人擦屁股的份上嘛。
洪門的事,做成他不沾光,但是做不成,他就做她的靠山。
雖然讓象形拳系和薩滿那一支火併的事成了,但是李達並沒有松下拳腳,由於‘簡化版的赤子之心’,李達拳術進境很快,二十八招拳式變化幾乎全部領悟,就卡在太祖長拳和天星小篆融合的關卡中。
陰陽轉換和至剛至陽,似乎總找不到拼合的關鍵點。
老神棍早早得到了通知,知道家裡住了朝廷大佬,躲在了碼頭上不露面了,爲了照顧這一個皇孫,一個禮部大臣,李達特意僱了漕口的幾個熟門熟路的婦人幫忙打點,拳術剛練完,一個小黑妞就捧着一盆水踉蹌走來。
“是你啊,謝謝了,”李達有些不習慣的接過毛巾,擦了一把臉後,隨口道:“我記得你叫心悅吧。”
小黑妞默默點了點頭,表情有些拘謹,手上的銅盆上蕩起一圈圈漣漪。
“我很看好你哥哥,你呆在這裡就跟呆在家裡一樣,有什麼需要直接跟我說,跟那假和尚說也行。”
順着小黑妞的眼神,李達看到了架子上的一口兩截槍,這是秦海的槍。
“這是你哥哥的,本就是你的,不過槍頭鋒利,要小心。”
小黑妞終於露出了笑容,抱着槍東搖西晃的就離開了。
大抵江湖上的事,很難說的清好壞,也很難分清真假,李達引得雙方火併,間接害死了秦海,說是殺人兇手也不爲過,但卻並沒有斬草除根的想法,反而有一種補償心理。
他依稀記得,小黑妞是逃荒的過程中,被秦海用十文錢買來的,也不知道秦海當初是怎麼想的。
不過從碼頭上傳來的消息讓李達心情大壞。
……
江湖上就算再有把握,也沒有十成十的事,漕幫聯合本來是一件對大家都有利的事,雖然會因爲各種利益揪扯和磨合,但大體方向是不變的,原因無它,外面的敵人更強,不想死就只能抱團。
但偏偏有人不這麼想,說人鼠目寸光也好,說人志大才疏也可以,項獄不喜歡志向太大的人,因爲她本身就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一個漕幫容不下太多的野心之輩。
項獄很生氣,別的女人生氣都會砸東西,她生氣喜歡殺人,等李達趕到的時候,就看見木板上躺着六具屍體,眼耳口鼻都有血絲,衣服下面更是凹陷重重,正這是極強的外功重擊導致,項家霸王拳可是分骨裂肉的拳術。
李達又看向不遠處的河面,有幾條小船傾覆,淺灘上的木樁子像是被什麼東西撞裂開了,目光掃了一圈,果然碼頭上的船少了幾艘。
“杭州龍王,逃了?”
李達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感到非常荒謬,這不是搞笑麼!是你們自己要過來的,不是我把你綁過來的,談不成也別跟個拐賣兒童一樣,還逃走,這算個什麼事!
“到底怎麼回事?”
楊雪蘭咋咋呼呼的道:“本來談的挺好的,咱們給的條件也很厚重,就算那個小鬼頭也沒話說,後來不知咋了,來了幾個外地佬,先是跟蘇州的老頭子通了話,後來小鬼頭好像也聽到,當時就叫嚷嚷的不幹了,還到處胡說八道,說我們要把各個碼頭的管事人都抓起來,項龍頭這才帶人去堵——’
李達忽然打斷了楊雪蘭的話:“小鬼頭?我記得杭州龍王是個中年商人吧。”
“換了個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