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被這忽如其來的大喝驚得渾身一顫,吃驚地擡眼向殿內望去,只見數名內侍,手持刀劍從內殿衝了出來,將李斯團團圍在中心,數十把寒光刺眼的長劍,只要他稍有異動便會穿心而過!李斯又驚又怒,急忙厲聲大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行刺朝廷重臣?!“
那幾名內侍聞言只是冷冷地望着手中的長劍,恍若沒有聽到一般,李斯這時雖然年老體衰,卻並不畏懼,看到那些內侍依舊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李斯不由勃然大怒:“你們是什麼人?皇上呢?我要見皇上,我……”
他話音未落,只聽一陣笑聲忽然從殿內傳來:“哈哈……哈哈……丞相,朕的這些內侍怎麼樣?他們的劍技不錯吧?”
隨着笑聲,張啓在成泰的陪伴下從後殿繞了出來,他身穿一件家常的黑底繡紅色龍紋深衣,外罩一件葛色絲質長袍,頭上只用一條黑色綴着幾粒蠶豆大小的珍珠髮帶將滿頭濃密的黑髮一絲不亂地綰在腦後,一串精美的玉佩從腰間垂下,不時響起一陣悅耳的輕響。。看到李斯時,拍手笑道:“丞相來的正好,朕今日選了幾名內侍,來練劍舞給朕看,果然不錯,很是有趣呢!”
看到李斯一臉陰沉地望着自己,張啓呵呵笑道:“剛剛丞相沒有被嚇到?看來他們還是需要多多訓練纔是,朕常聽人說,丞相乃非常人,今日一試果然不錯。哈哈……哈哈……”
李斯這時才微微回過神來,看到張啓臉上那熟悉的笑容,急忙下跪施禮道:“老臣見過陛下……”
張啓怎能真的讓他跪下,急忙上前一步,擡手道:“丞相不必多禮,朕聽說丞相身體不好,特意將父皇當日賞給朕的人蔘叫他們給丞相送去,不知丞相感覺如何?”
李斯聞言,急忙跪倒在地,大聲泣道:“皇上隆恩,老臣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張啓聽他這話大有深意,不覺暗暗一笑,故作不解地訝然道:“丞相輔佐先帝三十餘年,今又忠心耿耿輔佐朕,朕正要倚重於丞相,怎麼丞相竟這麼說呢?”
李斯聞言臉色一變,愧疚地道:“皇上登基未久,朝中百廢待新,人心不穩。皇上深居內宮,臣即便有千言萬語也難得一見皇上,使老臣整日惴惴難安,生恐有負陛下的期望,竟無法專心於朝政,老臣何敢當陛下的恩賞呢?”
張啓聞言連連搖頭道:“丞相怎麼這麼說,朕不是已經把朝政都交給愛卿和府令了嗎?若有人敢不聽丞相的,丞相儘可治罪,朕絕對放心!”
說畢,轉身來到內侍們已經備好的軟榻上坐下,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接過宮女端上來的香茗,點頭嘆道:“朝中有丞相和府令共同輔佐,朕總算可以高枕無憂了。哈哈哈哈!”
李斯看着眼前的張啓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長吁了一口氣地道:“皇上的這些內侍是從哪裡找來的?微臣看着似乎有些眼生啊。”
張啓臉色一沉,冷哼一聲道:“朕本來想看劍舞,便讓殿內的這些內侍學習。想不到他們竟然十分不濟,練了半月,竟沒練出一點模樣來,還是成將軍給朕找來這幾名粗使雜役,他們身體粗壯,只學了不到半日,練起劍舞來便果然有模有樣,朕正準備重重賞賜成泰呢!”
李斯聞言擡眼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成泰,心中暗暗驚訝,想不到這一向從不引人注意的成泰竟也能如此揣摩聖意,如今自己堂堂大秦丞相竟連一名小小的禁衛副統領都不如!
想到這些,不由微微有些着急起來,看到張啓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忍不住上前一步低聲道:“陛下,臣有本奏上!”
張啓看他一臉焦急之色,顯然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不由暗暗冷笑:李斯果然是歷史名人,自己逼了他這麼半天,又是先聲奪人地製造氣氛,又是暗語相逼,再折騰下去,自己倒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急忙打起精神,裝作微微一怔的樣子,不解地道“丞相有什麼事?朕還要看成將軍訓練這些內侍,若是丞相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不妨儘快說給朕聽聽。”
李斯深深地看了一眼張啓,這才私下掃視了一眼殿中的內侍,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話來。
張啓見狀淡淡一笑,微微點頭道:“丞相難道不放心朕?”
李斯聞言渾身一震,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低聲泣道:“皇上,並非微臣懷疑皇上,只是臣要說的這人,黨羽遍佈宮中,臣雖不怕什麼,但是卻擔心陛下因臣而……受到……”
說到這裡,他故意微微一頓,小心地向張啓望來。張啓自然知道他這是故意在我自己的思路向他的話題引去,不由微微冷哼一聲,怒道:“放肆!”
李斯渾身一顫,急忙伏在地上暗暗咬牙道:“陛下,微臣雖有冒犯卻是實話,自從陛下登基以來,微臣眼看找中漸生亂象卻無法得見陛下,陛下自閉於深宮之中於朝中之事全無知曉,各地官員因得不到陛下的批示而疑竇叢生,無法安於職守,天下百姓因無法見到陛下而惴惴不安,不能安心於業,黔首因此而不守法紀,大秦因此而危矣!”
話未說完早已泣不成聲地連連叩頭,只等着張啓下令將自己拿下,到時候再交出早已準備好的趙高的種種罪證,不怕皇帝不信,這樣既可以得一個忠臣的美名,又可以不動聲色地是張啓對趙高有所懷疑。
他心裡雖然是這樣想,身上卻早已害怕的微微顫抖起來,越發將他那嶙峋的身軀顯得十分地淒涼起來。半晌,卻並有聽到想象中張啓的勃然大怒,殿外的禁衛也沒有衝入殿中,一切平靜的有點突兀,有點說不出來的詭異。
李斯吃驚地擡眼向懶懶地半倚在軟他上的張啓望去,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張平靜的幾乎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深邃的看不到任何波動的雙眸讓他情不自禁地一陣陣發冷。
李斯輕輕地乾咳了一聲,掩飾了一下心底的慌亂,這才無比誠懇地道:“陛下能納諫如流,實在是我大秦的福氣!”
張啓冷冷地低笑道:“丞相莫非說的是府令?依朕想來,能將朝政弄到如此不堪的似乎只有丞相和府令了,丞相總不會說自己是奸臣,那這奸臣便該是府令纔對。丞相,朕說的可對?”
李斯沒有想到張啓一改從前的無能,思路竟如此清晰透徹,不覺微微一呆,不過眼下趙高的實力的確不是自己一人能夠抗衡的了,想到上次和張啓的談話,心中便覺微微有了幾分勝算,急忙點頭道:“微臣只是提醒陛下,陛下天資聰穎,自會明白其中道理,何用老臣多言。”
張強冷笑一聲,緩緩點頭道:“丞相一心爲國,朕自然知道,只是……”
說到這裡,忽然從殿外傳來一陣微微的腳步聲,擡頭望去時纔看到麗姬領着一隊宮女,嫋嫋而來,盈盈一禮,嬌聲道:“陛下,歌舞已經備好,不知陛下是在寢殿觀看,還是就在此處觀看?”
說畢,一雙媚眼直望張啓身上飄來飄去,一張俏臉微微地透着一抹誘人的紅暈,使人情不自禁地情懷大動。
由於這段時間張啓幾乎專寵在她一人身上,使她的地位也大大地不同於往日,頗有些寵妃的感覺,雖然自己的封號皇帝一直都沒有提及,但是她越來越自信地感到只要再懷上龍胎,在這寂寂深宮自己便算有了依靠。想到每晚從未有過的溫存就讓她有一種恍若夢境的感覺,雖然總會感到一絲隱隱的不安,但是比起從前的日子,她卻還是十分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