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這是萬全之策。”何焯順着話頭說道:“不過,坐看風雲不妥,八爺須沉下心來做事,做實事。如今四爺在廣東推行‘攤丁入畝’,正如十爺所說,無憑無據之事,皇上是否會相信,尚在兩可之間,不可就此斷定四爺已經出局。”
微微一頓,見三人都在傾聽,何焯才接着侃侃而道:“如今局面,有望立儲的就只四爺、八爺、十四爺,十四爺呼聲最高,實力最強,此時,不宜與之相爭,因爲有人比我們更急,四爺與十四爺勢如水火,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十四爺上位。
八爺而今只需不依附十四爺,實心辦差即可左右逢源,立於不敗之地,十四爺若勝出,這是氣數,十四爺若南洋兵敗,八爺大可與十四爺聯手打擊四爺,自然是穩操勝券,若四爺與十四爺兩敗俱傷,八爺則坐享漁翁之利。
若四爺現在已經出局,八爺也須實心辦差方有機會,否則,即便十四爺南洋兵敗,八爺也無機會。”
老十聽的大爲不解,急聲問道:“這卻又是爲何?”
“八爺聖眷太差。”何焯直言不諱的說道:“若是不實心辦差,改變在皇上心目中的印象,即便四爺、十四爺相繼出局,八爺亦不可能有機會,因爲皇上還可以立皇孫。
再有,百官公推太子時,皇上對十四爺是拔刀相向,如今皇上對十四爺又是如何?可見,這印象是可以改變的,十四爺這幾年,就是實心辦差。”
八阿哥胤禩聽的心頭一熱,脫口說道:“說的好,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老十胤誐卻是嚷嚷道:“上次老十四不是說將整改漕運的事給八哥嗎?我這就去找他。”
老九卻是大不以爲然,老十四是實心辦差獲得聖眷,這話是不錯,可你的看老十四辦的都是什麼差?這幾年,老十四辦的差事,哪一件不是利國利民,影響深遠之舉?而且樁樁件件都是花大價錢的。
八哥能學的來?他有那份財力?這不是東施效顰嘛!不過,見兩人興致頗高,他也不忍潑冷水。
胤禎自宮中出來,已是申時,雖然疲累不堪,卻也大爲振奮,五千萬的銀子並未扔進海里,康熙總算是有所鬆動了,雖然說的模糊,但意思卻很清楚。
出得神武門,十六阿哥胤祿便笑吟吟的迎了上來,今日散朝,見李德全將胤禎叫走,他便一直候在這裡,胤禎既然單獨陛見,多半會提及他的差事,天天到上書房跟一羣小屁孩混,他早就膩味透了。
見胤禎一臉的疲憊卻又隱隱透着絲興奮,胤祿試探着道:“十四哥可是得了彩頭?”
胤禎微笑着打趣道:“從現在起,你就是海軍部的人了,這算不算彩頭?”
“皇阿瑪允了?”胤祿聞言一喜,急聲問道。
胤禎邊走邊道:“允是允了,不過,三年不准你隨艦出海。”
“三年而已,正好埋頭訓練。”胤祿興奮的道,只要不悶在京城,三年不準出海算什麼。
見胤祿一臉興奮,胤禎不由暗歎,三年,三年之後,海軍怕是很難有大仗打了,不過,到海軍去練練也好。
上轎之後,胤禎便吩咐道:“去京報報館。”
正陽門,西江米巷,碾兒衚衕,由於京報報館設立在這裡,原本較爲平靜的碾兒衚衕日漸變的守衛森嚴起來,每逢出刊前二天,衚衕口和巷子裡都有明崗暗哨。
胤禎坐了一天,亦想走走,在衚衕口就下了轎,一路散了過去,胤祿自然是緊隨左右,離着報館大門尚有幾十步,十五阿哥胤禑就帶人迎了出來。
待衆人見禮後,胤禎便含笑對胤禑道:“叫他們都散了,剛剛出宮,隨道來看看。”
待衆人散了,老十六就笑吟吟的做了一個大功告成的手勢,胤禑一見,甚是欣喜的問道:“差事定下來了?”
老十六用力的點了點頭,道:“去天津海軍學院。”
胤禑忙躬身一揖,誠懇的道:“謝十四哥。”
胤禎擺了擺手道:“見外了不是?跟十四哥還如此客氣。走,去你簽押房坐坐。”
進屋坐定,胤禎呷了幾口茶,才道:“順道過來,特意交代你一下,攻佔南洋,發現澳洲、海外分封這幾件事,都需找人好好撰文讚揚一番,要將皇阿瑪推在前面,功勞要提足,這不僅是大清,亦是歷朝歷代首次大規模開拓海外疆域,意義非凡。
對於開拓海外疆域要善加引導,海外多是無主之地,不要讓人誤以爲大清是在窮兵黷武,這會有損皇阿瑪聲譽,攻佔南洋要與西班牙艦隊入侵聯繫起來,這是避免戰火波及東南沿海百姓。
對於西班牙、荷蘭在南洋馬尼拉,噶羅巴大規模屠殺漢人的事情,也須大肆宣揚,要把出兵攻佔南洋渲染成正義之戰,這叫師出有名,也可以宣揚,但凡大清子民在外受到欺壓,大清海軍都會爲他們討還公道,這是增強朝廷的威信。
另外,不妨將坤輿萬國圖刊在京報上,把澳洲要特意標出來,澳洲地圖待會我親自來畫。”
老十五立即着人去找坤輿萬國圖,而後,頗爲疑惑的道:“十四哥,沒聽說噶羅巴的荷蘭人大規模屠殺漢民,您不是要求必須真實嗎?”
胤禎微微一笑,道:“大清海軍兵鋒所指,那裡自然就有大清子民受欺壓,噶羅巴乃是荷蘭人盤踞之地,豈能沒有欺壓漢民之事?你要缺乏想象力,就把那些黃帶子欺負老百姓的事來個接花移木就成。”
西直門內大街後半壁街,恂郡王府。
南院花廳裡熱鬧非凡,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十阿哥,莊親王博果鐸,康親王崇安,克勤郡王納爾蘇,順承郡王勒爾錦,還有綁着夾板,坐在躺轎上的簡親王雅爾江阿,可謂是濟濟一堂,這些人都是消息靈通之輩,聞知胤禎馬上就要出京,急匆匆就趕了過來。
外面的廊子裡,還有幾個雜佐官員,看頂戴,都是五品、四品的,聽口音卻都是廣東人,正用粵語低聲的議論着,府裡的僕從來來往往,不由大感奇怪,門房回事的怎麼把這幾個雜佐官員放進來了?